石嘴口外一望無際的草原向東西兩邊蔓延開,北面過了巴彥河草地也一直蔓延到達爾罕山腳,高大的達爾罕就像一個武士一樣站在那里,看著九州,守衛(wèi)著漠北。只能遠遠地仰望著它頭頂?shù)哪瞧克{的天空,柳風眠很想知道山的那邊是什么樣子的。
小時候,他就聽蓿阿夫人說過,那里有草原、牧民,人們唱著好聽的歌兒,日出而牧,日落而息,他其實很想要去那里看看。現(xiàn)在是他離那個地方最近的一次。
六月的草已經(jīng)長得高而茂密,有些地方都已經(jīng)沒到了馬肚。
四個少年騎著馬,歡聲笑語地彼此追趕著。
他們不曾想過,過去的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在他們所踩踏的這片草地上發(fā)生了多少血流成河的戰(zhàn)事。這里最近的一次戰(zhàn)事發(fā)生在五十年前。
當漠北科哈大汗王帶著他的武士們翻越高大的達爾罕山,渡過巴彥河,戰(zhàn)爭開始了。九州之虎柳樂麟站在高大的石嘴口城墻上低沉地說:“巴彥河南岸是我們?nèi)A族的家,狼族越過了!苯又穆曇糇兊庙懱煺鸬,“將士們!保家衛(wèi)國的時候到了!我們的身后還有我們的家人,他們的安危全系于我們身上!若不想淪為狼族的奴隸,就跟我一起殺死這些野狼!”
說罷,他拔出配劍,第一個走下城樓,其余各家主君互相看了看,也一起拔出配劍,與他一道出征,瞬間,草原的平靜被打破,廝殺聲響徹天際。
兩個種族都在為了勝利而不顧一切。
科哈大汗王嘆道:“本以為華族膽小,不堪一擊,不想大難臨頭卻如此團結(jié)!”
那場戰(zhàn)爭持續(xù)了半月之久,半月之后,雙方在巴彥河岸議和,那時候尸體已經(jīng)堆積成山,巴彥河也被血水染紅。
五十多年過去了,那些流血的事情似乎成了歷史的煙塵,隨著時間而逝去,然而歷史卻又在輪回中開始出現(xiàn)了回轉(zhuǎn)的苗頭。
四個少年馬都在小跑著,陶緝熙提議道:“要不我們賽馬吧?”
這一提議立即得到了其余三人的一致同意。
于是草原上,四個少年的馬飛速地奔馳起來,少年們騎在劇烈起伏的馬背上也沒有絲毫的慌張,就連柳風眠也變得鎮(zhèn)定自若,若是宋鐸此時在場,一定會夸他,又長大了。馬蹄所過之處,各種花兒草兒被踢得濺起來。四匹馬并列而馳,誰也勝不了誰,騎術都不相上下。
少年們的配劍也隨著馬兒的起伏發(fā)出聲響。一只兔兒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中,一個少年叫道:“誰先射到這只兔兒,誰就贏了!”
少年們紛紛拔出身后的弓箭,用盡力氣拉滿了弦。只有柳風眠一人不曾拿出身后的弓箭,他低聲說著:“其實可以讓它活下去!笨墒菐兹斯忸欀闇诗C物,誰也沒有聽到他說話。
只見一支箭首先飛了出去,只見那只兔兒在一瞬間轉(zhuǎn)了方向,箭深深地插進了泥土里,少年大聲嘆道:“唉!”
“你不行,看我的!”陶緝熙對著百里泊如大聲叫道。
他的目光鎖定了蹦跳的兔兒,隨著它的跳動,他的黑眼珠也在不停地轉(zhuǎn)動著,他的馬已經(jīng)跳到了距離兔兒不遠的地方,時機已經(jīng)來臨,一支箭在瞬間飛了出去,四個少年的目光都隨著那支箭而去。
箭刺穿了兔兒的身體,陶緝熙大叫起來:“我贏了!我贏了!”
百里泊如笑了起來。
余陽叫道:“好厲害!好厲害的箭術!”
只有柳風眠沒有那么開心,他嘀咕著:“為什么不讓他活下來?”
沒有人聽到他說的話,也許是他本就不想讓人聽到吧。
少年的馬奔跑起來,眼前開闊無比。他身子一斜,彎下去,一把抓住那只被射穿身體的兔兒,高高舉過頭頂,象征著他的勝利。陽光下,那個少年的笑容像是一道光,照亮了一切的陰霾。他們都不曾想過,少年居然是這樣一個大男孩,就在幾天前,他還是一個冷少年,很少有人敢接近。
他的馬兒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身后的三個少年,他自豪的笑著。
“嘿!陶緝熙!要不我們把這只兔子烤了吃?”余陽叫道。
“哈哈哈!都可以!反正已經(jīng)死了!”陶緝熙笑道。
百里泊如連連搖頭,“要吃也是帶回去偷偷吃!不能在這里點火,會被發(fā)現(xiàn)的!”
“哎呀!怕什么!”陶緝熙叫道。
“說好了,聽我的!”百里泊如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兩人只好彼此看看,說道:“是!聽你的!”
幾匹馬在草原上漫步。
遠處微微的笛聲傳來,像山間的泉水,嘩啦啦流了下來,天地間似乎只有這一灣泉水的聲音。四個少年紛紛抬起頭看了過去。一匹黑馬上,一個高大的背影出現(xiàn)在了他們視野里。
百里泊如連忙拉住馬,示意三個少年悄悄后退。可是正當三個少年一臉疑惑的時候,那個高大的背影轉(zhuǎn)了過來,臉上帶著些許的笑容,手按著笛孔,嫻熟地吹著。
柳風眠驚訝地叫道:“將軍!”
余陽和陶緝熙這才反應過來,遠處的人是百里居。
百里泊如皺著眉頭說道:“我就說不要出來!”
三個少年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百里泊如一個人騎著馬走向了百里居。
“要不我們回去吧?”陶緝熙對著柳風眠和余陽說道。
“你是不是傻?將軍都已經(jīng)看到我們了,你現(xiàn)在回去算什么呀?”余陽抱怨道。
柳風眠小踢了馬肚向著百里居奔去,余陽和陶緝熙互相對視一眼,也隨之而去。
馬兒停在了男人面前,四個少年都不知道說什么,只有馬兒還在歡快得啃著地上的草,絲毫不理會人們。
男人的笛聲停止了,他輕聲道:“巴彥河岸的景色可美?”
四個少年紛紛答道:“美!”
男人瀟灑地大笑了幾聲,“是呀!這么美的景色,誰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兩眼!
男人的笑聲一點兒也不虛偽,他的贊美也那么真實,四個少年這才慢慢放下了心頭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