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宸皇沒什么好拐彎抹角的,所以今天來見宸皇朝樂顯得很坦然。
兩人坐下沒一會兒,朝樂便開口,“父皇應該知道水鄉居是女兒給阿琰準備的產業吧?”
雖然這事兒大家心知肚明,如今女兒竟然愿意把這事兒擺在明面上來跟他說,宸皇心底是極高興的,臉上的笑容特別濃郁。
這些年來,雖然對女兒很好,可對兒子,他知道,無論是外界所看到的,還是他自己對兒子的嚴格近乎到苛刻的要求,都是有愧的,所以無論他對這個女兒多好,多寵,都敵不過她心底對他的那絲防備。
在知道水鄉居是女兒給兒子弄起來的產業后,他只是心酸,女兒不靠自己,努力給弟弟攢家底兒,便是出于對他這個父親的不信任。
但不信任是他自己造成的,怨不得旁人。
可這一刻,他欣喜之極。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難需要父皇幫忙嗎?”
聽到這話,看著宸皇那張坦然的臉,毫無保留的模樣,心中還是有些觸動的。
搖了搖頭,“不是。”
“那是為什么,你說,父皇能幫的一定幫。”作為一國之君,宸皇這一刻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用之不竭的力量。
“父皇,女兒想開一家成衣鋪子,可否?”詢問的態度,眼中卻是期盼。
而本來滿懷期待的宸皇表情木了木,半晌不言語,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女兒的這個問題。
對于皇室公主而言,經商都是打發下面的人去,自己興起這么個念頭,讓宸皇很頭疼,難道是因為流落在外多年讓女兒開始對金錢抱有特別強烈的想法了嗎?否則為何回來后的女兒就大變樣了,還開始對經商變得特別敏感,能力也超乎常人。
“為何想要開成衣鋪子?”
聽著宸皇的問題,朝樂把一早準備好的說辭都說了。
跟水鄉居一樣,留給弟弟的家底兒。
“你擔心父皇以后苛刻你弟弟不成?”冷著臉,宸皇表示有些心塞,明明還想著女兒對他敞開了心扉,怎么馬上就又犯了,給李琰留這些產業,努力給他掙銀子,這護犢子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過。
鉆牛角尖的宸皇很難說服,不過朝樂也不氣餒,跟宸皇說了聲要回去準備晚飯,請宸皇晚些過去用膳,便起身離開。
等朝樂一走,宸皇就對著旁邊站著的高公公發問,“你對這事兒怎么看?”
高公公臉上帶著笑,弓著身,小聲道:“公主殿下即將遠嫁,這些產業留給五皇子,將來不也都是咱們宸國的,姐弟情深,想想往后可能一輩子公主和五皇子都很難再見一面,這些東西留下來,也許還能留下些念想,讓公主殿下和咱們宸國不至于完全斷了聯系。”
“老東西。”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反正宸皇笑罵了高公公一句后,坐在遠處開始發呆,沉思,也不知道想什么,直至最后高公公提醒,說昭華宮那邊派人過來請他過去用晚膳,這才從此前的思緒里徹底走出來。
晚膳朝樂做了鍋子,牛肉湯鍋,這玩意兒民間不好弄,但是在達官顯貴里頭,家家戶戶總有莊戶頭這些,那些莊子里頭有佃農或者自己安排的人,一年到頭的耕牛累死也很正常,走個流程后,一頭牛就可以運回家了。
牛肉鍋子是白味湯鍋,煲得很鮮,當宸皇過來的時候,還未走到殿內,就已經聞到了那股子鮮味兒,忍不住在殿外就開口,“今晚看來能大飽口福了。”
“父皇您來了。”朝樂恭恭敬敬到門口迎人。
剛好沒一會兒李琰也來了,最后蓮華公主也來了。
李琰還好,蓮華公主卻是沒料到今晚宸皇會在這里,對這個父皇,蓮華公主的內心更多的是懼。
雖然是她的父親,可從小到大,這個父親并沒有給她留下多少溫情,仔細算算,她在最苦最難的那段日子,嫡母元后對她的照顧都要多于這個親生父親,所以,心底甚至于元后的地位都要高于這個親生父親的。
長這么大,還是頭一次和親生父親坐在一起吃飯。
忐忑不安,連筷子都有些捏不穩。
還是李琰看不下去,伸手扯了一下這個姐姐的衣角,才讓她仿佛找到了支柱點,稍微穩住了一些心神。
“父皇,蓮華也不小了,你心中有沒有什么適齡的好男兒,給我們蓮華好好看看?”朝樂突然主動提起了這茬。
本來就吃得忐忑不安,美味在嘴巴里都味同嚼蠟的蓮華公主差點兒被嚇得魂飛魄散。
猛地抬頭看向自己的皇姐,用眼神無聲詢問:皇姐你什么意思?你難道不知道我已心有所屬了嗎?
“哦?蓮華都已經這么大了,有心儀的男兒了嗎?又或者,有什么想法,對未來的夫婿有什么要求之類的?”如果凌華公主和青華公主此刻站在這里,恐怕能鼻子都氣歪,人都氣暈過去。
什么叫差別對待,這就是。
前兩個公主哭天搶地說著父皇兒臣不嫁,如今面前的這個,卻表示出了極大的耐心,寬容的樣子讓人錯愕不已。
從小就沒享受過父女溫情,在這皇宮中,蓮華公主看得多了,學的多了,很多時候也會自我封閉了,這么多年來,從來沒這么跟自己的父皇相處過,頭一次皇姐當面向父皇詢問自己的婚事,前兩個姐姐的婚事是如何定下的她比誰都清楚,本以為皇姐這么一問是打算讓父皇給她挑選個適齡兒郎了,可現在父皇這反應,明擺著打算聽取她的意見啊。
眨眨眼,有些呆呆愣愣的。
自己的長姐聰慧靈敏,又高貴嫻雅,處世落落大方,可怎么到了這個四皇姐這里,就成了這副模樣,呆呆傻傻跟個傻子似的。
捂著嘴,假意咳嗽兩聲。
嫌棄是嫌棄,但他小時候的印象還是有些的,這個皇姐也曾經被母后養過一段時日,對他頗為照顧,性子內斂小心,那段時間他年紀小正是惡劣的時候,欺負得她直哭,卻從來沒有私下坑過他,哭過后,仍舊小心翼翼維護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