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眼里閃過陰霾,可如今他們在下風,只能忍氣吞聲。
但孩子們太鬧,吵得她腦仁疼,終究沒忍住吼道:“都給我滾回房去,不許出來。”
幾個孩子聽著這聲音都嚇得個個噤聲,實在是印象中的外婆從未這么大聲的吼過他們,每次回外婆家總是能得到長輩們給的吃食,外婆更是經常給他們吃糖,這次來他們家還給他們買了很多糖,把幾個孩子高興壞了,個個心里喜歡都喜歡外婆喜歡得不得了。
可現在卻被他們最喜歡的外婆吼了,一個個有點懵。
“帶他們回去,一個個丟人現眼的東西。”現在沒心思去跟幾個孩子說好話,冷著臉看了一眼女兒。
陸繁如今變成了貴公子模樣,李艷梅就覺得幾個兒子站在他面前很掉分,她更覺得抬不起頭,沒面子,此刻聽著李母的話,半分沒有猶豫,連拉帶拽把幾個孩子給弄走了。
堂屋內幾個孩子和李艷梅先離開,頓時空曠了一大半,連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了。
看著面色平靜眼神無波無痕的陸繁,李母早就知道陸繁對這個家沒了任何感情,剛才拿出鬧劇更讓她知道繼續纏留沒有任何意義,單刀直入的問道:“剛才你娘說的一千兩,你打算什么時候給?”
“我說過給了嗎?”陸繁似笑非笑看向李母。
這話頓時讓李母面色一變,寒著聲音,“你想反悔?”
“我就是奇怪,我已經被吳秋山和李艷梅論斤賣了,連賣身契都簽了,從那日開始我的死活就已經跟這家人沒了任何聯系,你卻從我剛到這個院子就以外婆自居,更提起吳秋山是我爹,李艷梅更說他是這個家的主心骨,以后殘廢了沒了進項一家人過不下去……我就想知道,這家人過不下去,跟我又有什么關系,與我要一千兩,我能反過來高你們敲詐嗎?”一連串的話語出口,陸繁的眼里還慢慢帶上了笑意。
可這笑意進入李母眼里,卻仿佛地獄魔鬼的笑容。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渾身這一刻都沒了力氣,雙腿有些發軟,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手扶住一把椅子的把手才穩住身形。
她想了那么多注意,卻唯獨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她那蠢貨女兒把大娃給論斤賣了,當初賣了三十兩,女兒買了肉和點心、飴糖回家看她,一家人吃飯時她還把這當笑話談資在飯桌上和他們一大家子人說,對于吳秋山亡妻生的孩子他們沒有印象,她跟女兒說表面上至少善待大娃,但后來女兒接二連三生兒子后開始磋磨大娃,她提了幾次女兒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多幾次她也不管了,后來竟然用那孩子換回了三十兩銀子,要知道她聽說的一些人賣身也就幾兩銀子,多點的十兩,可這便宜外孫卻讓女兒多了三十兩的橫財,她當時還是替女兒高興了,加上女兒還孝敬了她五兩,心情就更好了。
可此刻,她卻無比憤怒,恨不得掐死那個蠢貨女兒,這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啊。
剛把幾個兒女送回房間鎖起來的李艷梅一回來就剛好聽到這話,氣得當即跑進來伸手幾乎指著陸繁的鼻子大罵,“你個沒良心的賤種,如果不是老娘當初把你賣給那家人,你能過上如今的好日子?再有你現在都過成少爺的日子了,那賣身契肯定沒有了,所以,你還是我兒子。”
“……”
陸繁這一刻沒說話,而李艷梅卻挺直了腰桿,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挑眉看著陸繁時顯得居高臨下,仿佛她的計謀已經成功了。
李母聽了也眼神大亮,臉上笑容都濃了些許,“大娃你放心,剛才我們說的,一千兩,你給了,我就讓你爹娘給你簽斷絕書,從今往后你們之間徹底沒有了關系,就算以后你成了大官,我也給你保證,你爹娘兄弟絕不會再去打擾你的生活。”
“呵呵,你們可真看得起我,一千兩,這么肯定我拿得出來?”陸繁冷冷笑著,看著李艷梅,倒不是預料中的那般蠢,竟然能先到他的賣身契已經作廢。
聽著這話,母女倆對視一眼就知道有戲。
生怕女兒蠢笨不會說話又把好不容易扳回來的場面弄僵,李母趕著女兒說話前開口,“我聽說你們現在住的那個地方特別大,那宅子外面傳言沒個上萬兩修不下來,如今不過是一千兩,他們無兒無女卻把你養成了少爺,往后那家產都是你的,如今你手里肯定也得了不少好東西,隨便拿幾樣出去當了換成銀錢,想必也夠一千兩了。”
“可吳秋山說他不同意啊。”
“吳秋山說什么不管用——”下意識回答這話,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及時截斷后續話語的李艷梅瞪著眼睛,脖子仿佛被人給掐住了一般,半晌后不可置信的看向陸繁。
李母同樣驚住了,這事兒是瞞著女婿的,突然陸繁直接說出這話,她還是免不了有一刻心虛的。
“你們母女商量過了,卻沒告訴過吳秋山,但你們找我要這銀子卻是以他的名義,所以,我也可以高你們訛詐。”緊接著陸繁的聲音進入母女倆耳朵,讓兩人如墜冰窖,面色順便變得慘白。
陸繁告訴他們,他剛才進院門前,就已經安排人去報官了。
“你找人做的?”站在聶恒身邊,阿園躡蹭著靠近,小聲詢問。
輕微勾唇,沒有回答,但表情已經告訴了阿園答案。
阿園直接愣住,什么時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似乎看出了阿園的疑惑,聶恒小聲解釋了一遍,原來最初進院的時候,聶恒去停馬車時,就已經找了吳永亮去保管,吳永亮是當事人,也是有利證人,他去報官,陸繁答應讓他從這件事中徹底摘出去。
一聽這事兒竟然鬧成了要報官,哪兒還害怕自己和李艷梅的事情曝光,他就只考慮著報官后他不牽扯進這事里,就阿彌陀佛了,自然二話不說同意了去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