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濃郁的血腥氣,安靜僵滯的氣氛,無人敢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實在是,這一幕太詭異了。
突然消失的朝樂,將這詭異的一幕無限放大,帶給兩人的驚駭,比陸景言突然發威大殺四方還要來得震撼人心。
畢竟,前者只是武功造詣上愈發精進了,而后者,卻有點兒像是鬼神傳說般,他們寧愿自己是眼花了,可如今人真真正正的消失不見了,幻覺也不可能這么久啊。
再看旁邊坐著呆呆看著朝樂消失方向的男人,穆懷瑾和秦修杰兩個大男人愣是沒誰敢上前開口說話。
說起來,兩年前朝園那邊傳來的消息,已經讓他見識過了好友失去心愛女人的狀態,如今,是他自己親眼所見心愛的人在他眼前消失,這種打擊,實在太大,他也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算著時間,陸一應該去接著幾個孩子回來了,但目前這狀況,包廂里的模樣,根本不適合帶幾個孩子過來,還有朝樂的事情,他們更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們解釋才能讓他們冷靜,沒辦法,秦修杰只能先去帶幾個孩子回王府休息,接連九天的會試,幾個孩子也累得夠嗆。
留下穆懷瑾在這里陪著陸景言。
……
時間接連過去了半個月,但整個京城,甚至朝堂卻開始風起云涌,會試的閱卷也進行得如火如荼,內里的暗自較勁,各自小心思多不勝數。
而陸景言的穆王府主院內,卻已經連續半個月充斥著令人窒息的凝滯感了,那種就像是四季不在,時間停留不前的感覺,這些日子,下人們都不敢進入這個院子,誰都不知道原因,只有每天會往里面去的陸一還有另外幾個為數不多的人能進。
但進去的人再出來,每個人的臉上表情都不好看,眼神凝重,腳步沉重。
看著面色不太好看的趙媽雖然心里已經有了猜測,但秦修杰還是忍不住問:“怎么樣?”
穆懷瑾趕了過來,剛好聽到這話,直接丟去一個白眼,“你這不是廢話嘛。”
嘴角扯了扯,趙媽還是想說點兒什么安慰一下兩位公子,這些日子王爺的情況她看在眼里,而秦修杰和穆懷瑾對王爺的關心她也都明白,只是,如今王爺的情況已經不是他們能阻止得了的了。
“還是不肯吃?”緊接著走過來的是楚凌軒,這些日子他很忙,他是會試這次的總考官,但八皇子也被安排了進來,他們兩一正一副,還有禮部的官員,總之被人盯著諸多事情都很不方便,陸景言這邊他還是第一次過來,因為此前過來任何一次被人抓住了把柄,對他們這一方都是毀滅性的打擊,不是兄弟不情深,而是大局觀必須要有。
秦修杰卻忍不住懟向楚凌軒,“大忙人既然忙那就別裝的自己很努力抽時間過來的樣子了,這里有我們,他好好的,不會有事。”
知道秦修杰心里對當年的事情還是耿耿于懷,但他也沒有辦法多解釋什么,只能默默受了這些話,看向穆懷瑾,“怎么樣,情況很不好嗎?”
“不知道,我也沒能進得去。”穆懷瑾搖了搖頭,滿臉沉重表情。
倒是旁邊的趙媽插嘴了,“寧王爺,我們家王爺說如果您來了就請您進去。”
旁邊秦修杰聽了就瞪起眼睛,語調有些氣急敗壞,“憑什么,這么長時間他才來,結果人一來你們家王爺就讓人把他請進去,我們這些連續半個月到他院子門口來關心他的朋友都是不配被他放在眼里和心上的嗎?”
“哎呀,少說兩句,走,我今天可是帶來了陳釀女兒紅,可得好好的找人品一品。”
幾乎是被拖拽著走的,非常不服氣打算抗拒,可真正動起手來,“文弱書生”的秦修杰哪兒可能會是走南闖北的江湖神醫對手,沒什么施展空間,最終被“拖”著迅速離開。
主院里,推開書房,看著一塊樹立的木架上擺放著一塊畫板,因為兒子也會,所以楚凌軒是知道這個的,算起來,這“素描”朝樂應該算是開山鼻祖吧。
如今整個宸國也偶有流傳出素描畫的,但數量及少,因為素雅簡單的線條卻能勾勒出真實且美麗的東西,如自畫像這類,更是瞬間超越了水墨畫,成為了很多人津津稱道的對象,甚至他聽到消息,刑部那邊想方設法試圖打探關于會這類畫技的人,只是至今沒有音訊。
誰能想到,堂堂穆王就會,而且算是那位素描開山鼻祖的頭號徒弟。
“怎么不吃飯?”看著那單薄的衣衫下骨架一般的身形,嘆了口氣,朝樂的事情他很遺憾,但沒辦法彌補,那就只能選擇另一種方式了。
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炭筆,轉過頭,淡淡的目光對上去,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個怎么都想著安慰我,我沒事。”
“是,你沒事。”雖然他沒來過,但之前七弟卻是私下去見過他,所以這也是這些日子他能按捺住沖動過來看他的原因,還有就是他們這段時間周密的計劃,也必須是不能正式見面的,不過,要說他沒事,他真不信,失去心愛女人是什么滋味,他非常清楚,何況這是第二次,還是親眼所見,沒把他直接打擊瘋都是輕的了。
“你可能覺得我是瘋了,但我確實做了個夢,夢里,我看到了朝樂,她說自己過得很好,只是被困在了一個高人的住處出不來,高人給她出了個大難題她得想辦法解出來,然后就能出來見我了。”語調很輕,手里突然拿起炭筆轉過頭又開始在畫板上輕描。
仔細一看,竟然是朝樂的畫像。
一襲裙衫獨占山頂,旁邊有棵桃花樹,似乎是微風吹來,桃花瓣漫天紛飛,青絲也被吹拂起來,衣袂飄飄,那雙眼睛畫的特別傳神猶如真人,很是靈動,吸引著人的目光。
心中感嘆陸景言的畫技,但又忍不住擔心起他來,什么夢不夢的他真的信不起來,他更擔心自己的弟弟因此而一蹶不振。
如今,也就只有復仇這心思還在支撐著他做個正常人吧。
他就怕一旦仇恨一結,他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