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夜雨,a,中學生
“前輩?前輩?!吳克?!能聽見嗎?該死怎么又被干擾了”
身后的警察咆哮著,好像還伴有彈打數據機的脆響。
“可能這里信號不太好”夜雨指了指前方的隧道出口,“也許我們到戶外就”
“你閉嘴!”夏爾用槍口頂了一下夜雨的后腦勺,“我沒許你講話時就閉嘴!你現在是個嫌疑犯明白不?給我老實點!”
通信線路也許是有干擾,但夜雨在“三千世界”中的連線始終不曾中斷。夏爾剛才的“接管”讓他的視野脫離了“圣戰前夜”,同時也就看到了一段詭異的視頻可以肯定,那畫面并不來自于任何一個“世界”,而是存在于真正的“現實”。
電子合成音再也沒有響起過,應該是為了不暴露自己所以逃掉了吧哼,到最后果然還是舍棄了棋子――正如夜雨所預感的那樣。
“你可以把槍收起來,警察叔叔!彼猿暗匦α似饋,“我只是個小嘍??,跑不掉也不想跑的你問什么,我答便是。”
“別叫什么‘叔叔’,我沒那么老!”夏爾當然沒有收起手槍,“老實交代!是你干擾的通訊嗎?還是你的同伙干的?!”
“我”
“是我干的!”
清亮的女聲在隧道中回蕩,讓兩個年輕男人同時打了個冷戰,扭過頭去。手電筒的光芒之下,一位穿著休閑裝的妙齡少女玉立亭亭,她樣貌標致,紅發披肩,白膚紅唇,身材勻稱,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得缺少一絲“自然”的氣息,讓人看著不太舒服。
只有一把槍的夏爾,立即做出了“最優化”的策略――他一把擒住端木夜雨,將其拖到身前用胳膊勒住,又用左輪手槍對準來者,半是壯膽半是威懾地大喝一聲:
“不許動!數碼警察!”
女人搖搖頭說:
“首先明說了吧,我這個身體是一部高仿真度機器人,而且還是遠程遙控,你的武器對我毫無意義!
夏爾沒有作聲,但夜雨明顯能看到他拿槍的手在抖。
“其次,通訊是我干擾的,是為了保護你”女人繼續道,“我傳給你的畫面,就發生在兩分鐘前,由街邊的監控錄像拍下如果看不清楚,我可以用一句話來說明――吳克死了,被慕容婉瑩當眾處決!
夜雨雖然看不到什么“畫面”,但從這言簡意賅的說明以及夏爾打戰的雙腿上,還是能想象到發生了什么。
“騙騙人的吧?這是”夏爾咽了咽喉嚨,目光呆滯地道,“為什么她為什么要殺一個數碼警察?!”
“最后,問題來了,”女人一步上前,“你覺得如果這位慕容婉瑩找到了你,或者說你找到了她,會發生什么呢?”
夏爾咬緊嘴唇,與女人對視了幾秒。
“該死!”
他松開夜雨,邁開步子往來時的方向跑去,剛奔出五米,就被女人一把按住了肩膀。
“不要回警局,也不要回家,今晚必須離開新南京,否則十死無生,明白了嗎?”
夏爾很快就消失在隧道深處的黑暗之中,只剩下漸漸離遠的腳步聲。借著身后隧道口所傳來的微弱光亮,夜雨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女人一番:“你是機器人?真的假的?”
他此前從未見過仿真度如此之高的機器人――這可是嚴重違反權限的重罪。
“這部機器人就是你的‘救兵’,既然我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做到”女人微微笑道,“好在沒有用上暴力,他還挺識時務!
“那現在呢?”夜雨聳聳肩,“你打算護送我回家?”
“這部機器人已經暴露了,我不敢肯定它甩掉了追兵,所以才讓那個警察先跑”女人話鋒一轉,“我只能祈禱你的相貌沒有暴露,同時”
它突然朝夜雨伸過手,一把扯下他右耳的數據機,用力捏碎。
這毫無征兆的強行摘機讓夜雨頓感眩暈,“哇”的一聲撫頭慘叫。
“從現在開始,為了你自己和你家人的安全,請不要跟人說起過今天的事,直到我們再次相遇”女人隨手扔掉了已成零件狀態的數據機,“如果我們有緣再次相遇的話!
“呃?”夜雨抬起頭,“那么你是要”
話還沒說完,那女人便一陣抽搐,繼而七竅生煙,搖晃著癱倒在地。
“臥槽?!”
夜雨嚇得一個激靈,連著退了好幾步。
突如其來的“清凈”,讓他反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稍稍緩下神之后,他左顧右盼,四下觀望了一陣――身前的隧道黑暗依舊,身后的洞口萬家燈火,雖說自己的“冒險”是“半途而止”,但作為普通中學生的本能還是驅使著他繼續向前――向著有光且更有“人味”的地方邁步。
從隧道口外吹來的海風不時在耳邊呼呼作響,遠處的瓊樓廣廈也愈發清晰,夜雨感覺自己離“自由”與“安全”只剩下最后十步之遙――只要從這個沒有在地圖上標出的“史前洞穴”中脫身,便是熟悉的“現代都市”――那名為“新南京”的故鄉。
也就在他如此期望著蹣跚向前的時候,一個龐碩而沉重的“怪物”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隧道出口的正中央,占據了大半視野的同時,也擋住了夜雨脫逃的唯一途徑。
“臥――”
“怪物”的胸前突然亮起了兩盞刺眼的探照燈,那直直打在臉上的炫目白光讓夜雨一屁股坐倒在地,痛苦地以手捂面,把“槽”字硬咽了回去。
緊隨著白光而來的,是粗啞渾濁的電子合成音:“市民晚上好!特勤組執行公務!請配合調查!”
夜雨從指縫中瞄見了對方的輪廓――那應該是被稱為“刑天”的全裝甲外骨骼,而“特勤組”則是合成人工作單位的專有稱謂――結論不言而喻,比數碼警察更厲害的苦主已經找上門來,自己果然還是沒能逃過此劫!
看到“刑天”胸口那一對握著霰彈槍的小手,夜雨本能地想要舉手投降,但不知從哪兒竄上心頭的勇氣與僥幸又讓他轉身奔逃。由于太過緊張,被地上的垃圾絆了一下,但夜雨不敢有絲毫停留,踉蹌著摸爬向前。后方的“刑天”并沒有全力追捕,只是以相似的速度緊緊跟隨,同時將夜雨的身影保持在探照燈的照明范圍之內。
“喂!這么急著是去哪兒呢?”
嬌柔的女聲讓夜雨打了個哆嗦,他定住腳,顫巍巍地偏過頭,看向在身旁仗劍而立、似乎已經恭候多時的合成人。
煞白的燈光之下,她殘缺的面孔顯得異?刹,那不帶感情的陰冷目光,仿佛有著攝人心魄的魔力,讓夜雨一時沒了想法,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
“你”
她就是“慕容婉瑩”,錯不了的――不用對方做任何介紹,夜雨就有了絕對自信的判斷。沒有傳說中的驚世之美,也不像卡通片里那樣一身正氣,有的只是純粹的、不帶任何雜質的威嚴,以及對這個塵世似乎全然不在意的冷漠。
眼見夜雨已經嚇傻,她便拎起帶鞘長劍,邁著款款蓮步走上前來。
“端木夜雨”片刻的注視之后,婉瑩迅速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一切,“新南京第十三中學的九年級學生,上學年綜合成績評定為b,無任何不良記錄,父母健在,還有一個合成人妹妹,嗯生活還挺滋潤嘛!
她溫柔地伸出左臂,攬過少年的脖子,甚至面露媚態,鼻尖相抵:“所以,我猜你肯定不是什么幕后主謀吧?”
且不說對方的身份與魄力,單是被陌生女人在如此近的距離“搭訕”,對夜雨來說就是誠惶誠恐的初體驗,他自然是呆若木雞,半天才回過神來。
“對對對!”他用力地連點著頭,“我只是一個跑腿的!啊不!不不,我是受害者!是被強迫的!”
“嗯”
婉瑩若有所思地移開視線,但仍保持著偎住夜雨的姿態,片刻之后才嘆了口氣:“那就這樣吧。”
她突然一步后跳,將唐刀橫在眼前,當著夜雨的面,慢慢將其抽出黑鞘。
“我我不是”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人告訴夜雨,這便是他短暫人生的最后一刻反抗?求饒?唾罵?他什么也做不了,這個17歲的少年,此時只是雙腿發軟地打著哆嗦,艱難地、小口小口地喘著氣。
“希望你能夠理解――”婉瑩擺開架勢,舉刀過肩,“有些事,是不能有目擊者的!
夜雨在刀光閃過的剎那閉緊了雙眼,一片空白的腦海里,卻突然想到對方的話語不合邏輯――目擊者?那不是用來描述無辜路人的詞匯嗎?自己這個參與了犯罪全程的“幫兇”怎么也不算吧?
兩秒也許是三秒過去,耳朵里竟傳來了金屬斷裂的聲音――顯然不是人頭落地應該有的動靜,這讓夜雨鼓足勇氣睜開一只眼,卻看到了這輩子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被稱為“慕容婉瑩”的合成人,正背對著自己,雙手捧著唐刀的柄,而那滋滋作響的刃,卻精準地插在“刑天”機甲的胸口――某個看起來像是頭盔接縫的空隙之中。
她一步上前,刀身又向深處挺進了幾寸。在一聲玻璃碎裂的脆響之后,幽藍色的黏稠液體從機甲的接縫中淌出,緩緩順著刀刃流下,在快要接近劍格的時候,婉瑩突然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和手法抽刀退步,用力甩掉刃上的污穢,在機甲沉沉地向前跪倒的同時,瀟灑地收刀入鞘,仿佛剛完成了整場演出時的謝幕。
“呃我,我”
夜雨已經完全糊涂了,傻愣了幾秒之后,他蹦出一個自作聰明的答案:“我什么也沒看見!”
他說著就要偏過頭、以手捂面,卻被婉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奪過了手腕。
“不,孩子,你永遠不會懷疑你親眼看到的東西,這是你身為人類的宿命”她用雙手撫過夜雨的兩腮,露出難以言表的復雜表情,上下觀察著錯愕不已的少年,“但我不一樣呢!
夜雨還在詫異著這句話到底意喻何在時,婉瑩又轉過了身去,還有些踉踉蹌蹌的樣子:“你聽說過的吧,g1代的主腦,都是直接用人類的大腦改造而成”
這種事,夜雨當然沒有聽說過。
“啊!嗯!”他用力地連續點著頭,“聽!聽過!”
“她告訴我我在還是人類的時候,是個有反社會傾向的”婉瑩頓了頓,“‘壞人’”
“啊?!”夜雨急智上頭,“不!不不!你,你你你是個好人!真的啊!”
婉瑩一聲哼笑,彎下腰,用手撐住面前已經完全沉默了的“刑天”,說道:
“我刪掉了和你有關的全部記憶――面容、聲音、資料所有的一切,包括我們之間的寥寥數語!
“哎?”夜雨甚至比剛才還迷糊了,“啥啥意思?!”
“就想成是你已經死過了,而我又讓你重生了一次現在,跑吧,越快越好――”婉瑩直起身子,但仍保持著背對夜雨的姿態,“在我回頭之前,你有三分鐘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