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克,c,數碼警探
“放心,吳隊,我這兒盯著監控呢,”通訊頻道里的夏爾,已經完全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腔調,“他跑不掉了。”
吳克深吸了一口氣,最后抬眼看了看這家快餐店――相當普通的門面,既不是什么大品牌連鎖,也看不出小清新的文藝范,反倒是有股“城鄉接合部自主創業”的廉價味兒。
“你確定是這地兒?”
“定位精準!”夏爾自信爆棚,“現在還在里面連著線呢!”
將袖子理好,又用黑手套藏住機械的部分之后,吳克輕輕推開快餐店的玻璃門,在一聲“歡迎光臨”之中走到屋角坐下,用電子眼掃過每一個人――從服務員到顧客。
“看著都不像啊?”吳克皺起了眉頭,“只有一個大爺戴著數據機,看樣子都快70歲了吧?”
“就在洗手間旁邊的那張桌子,一個系雙馬尾辮的小丫頭,裝成聽歌的樣子”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的夏爾,沉默了兩三秒鐘,“那個,吳隊,你你進店了嗎?”
“奶奶的!監控被黑了你還在這邊人五人六地給俺瞎指揮!”吳克一股怒氣卻又不好在這里發作,只得將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你看到的說不定是半年前的錄像!”
“呃嗯”夏爾支吾了片刻,“還真是大半年前的”
“說好的精確定位呢?”吳克想要捶桌子,舉起的鐵拳又緩緩放了下來,“不是說那渾小子還連著線嗎?!”
“沒錯啊?”夏爾滿腹狐疑地答道,“就現在,還連在線上,而且那個‘我最帥9527’的id也還窩在三千世界里。”
等等。吳克猛然明白了過來。他趕忙起身,一邊用電子眼四下張望一邊不耐煩地朝過來詢問的服務員亮出警徽。
果然,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應該存在的東西――一支用膠帶黏在餐桌下方的數據機,嶄新的三木zm92,微微發燙,顯然仍在工作。將其翻個個兒,一小片仿佛油泥的肉色物體貼在本應套住耳郭的夾槽上。
“模擬登陸,果然是這一手!”吳克攥緊拳頭,差點兒將昂貴的zm92捏散架。“黑客的老把戲了,五年前俺就遇到過”他用力關上數據機的電源,“別想了,人肯定已經下線跑沒影兒了趕緊回局里整理一下記錄,幫忙查出系統漏洞也是大功一件還有,別忘了寫報告。”
這個時候的吳克已然放松下來,他擼起袖子看了一下腕表――早就過了下班的時間,自己當然是已經離婚的孤家寡人,但夏爾這樣年輕的富二代怎么著也應該有點晚間娛樂活動才對。如此一想,吳克竟也不由得心生歉意了。
“俺先問問店員看有沒有線索,順帶買點飲料。你喝什么,奶茶還是汽水?”
夏爾先是默不作聲,幾秒過去突然爆發起來:“不對!不是系統漏洞!吳隊!他還在線上!信號傳輸沒有中斷!”
吳克一怔,看了看手里的zm92:“那這就是個干擾源?怎么會?他已經意識到數碼警察在對他定位,竟然還不下線?這”
剎那之間,原本清晰的線索在腦海中天翻地覆,身上數碼警察的那部分在這一刻簡直就是在哀號――他已經完全無法理解犯罪者的“動機”甚至是“意義”了,尤其是將之前被殺的“毒販”聯系進來之后。而與此同時,身為“斗士”的那部分卻因這些越來越不合理的進展而亢奮著,意識到自己碰上的,是恐怕已不能用“大功”來簡單形容的奇案。
“可以肯定他人還在玄武區!”夏爾語速驚人地繼續說道,“干擾源的算法并不高明,我只要繼續追蹤這個‘我最帥9527’,他就是用上一百臺數據機做干擾也跑不出去的!”
“別大意,這家伙十有**是個‘奔跑者’――”吳克用拳頭點了點餐桌,“他之前在這兒蹲過,發現我們對他定位后就轉移了,順帶著留下了一個干擾源”他頓了頓,眉頭一擰,“不,也不能排除他還有同伙的可能性,說不定又是一臺能打能跑的機器人。”
“你是說‘奔跑者’?”夏爾話里帶笑,“那反而好辦了――我在三千世界里不斷騷擾,你在現實中步步緊逼,一心二用總有破綻,他堅持不了多久。”
“呵,你這又是哪里來的自信?”說話的時候,吳克已經推門而出,“講的好像你以前抓過‘奔跑者’一樣。”
夏爾的聲音先是沉默了幾秒,繼而更加斬釘截鐵地響起:
“因為我就是一個‘奔跑者’。”
端木夜雨,a,中學生
以奔跑者的“身份”來躲避數碼警察,對夜雨來說還是第一次。
按照外掛小販的“基本職業素養”,能被數碼警察盯上已經是換行轉業、金盆洗手的先兆,開著外掛在大街上與警方“賽跑”那簡直就是毫無意義的作死行為了。
而且就算是一個熟練的奔跑者,在“奔跑”的過程中也只能得到相當糟糕的游戲體驗。越是逼真的虛擬實境,就越是難以和現實生活進行同步,在炮火紛飛、慘叫不斷的奧馬哈海灘上躲避飛奔的摩托車與暴躁的遛狗大媽已屬不易,更要命的還是那些不時被打成碎裂狀態的隊友們――完全無視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兇殘畫面在眼前此起彼伏,不時伴著未喊完的、諸如“同志們跟我上”之類的嘶啞口號。
“猿猴們!”比如這位扛著巴祖卡的大兵,“你們難道想做一輩子老不死嗎?!”
他號叫著躍出壕溝,朝前方的碉堡打出一發火箭彈,旋即被鏈鋸般的機槍彈雨掃成兩截,身后兩名頭腦發熱的追隨者也是眨眼間就變成了敵方玩家的分數,血還濺了夜雨一臉。
“臥槽!”
為了躲避從天而降的殘肢碎肉,夜雨本能地向身側倒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撲在了一對手牽手的年輕男女身邊,左手正扶著那妙齡姐姐的香肩。
“你干嗎呢?”她那豎著分頭的男友當場就不高興了,一把揪住了夜雨的連帽衫,“逗事兒是吧?”
“沒沒沒!”夜雨連忙搖著手點頭哈腰,“腳滑了一下,滑了一下。”
正巧,三千世界里的“美軍同志們”攻破了眼前的防線,正呼啦啦地在壕溝里游移,掃蕩殘余的敵方玩家。一個賬號名叫“你妹妹不給力啊”的狂暴小子,正端著火焰噴射器,以不知為什么而出奇憤怒的狂熱面貌,朝德軍碉堡里猛掃,一邊還癲笑著大喊:
“燒!燒!燒死你們這些不知廉恥的德棍!”
夜雨用余光瞄了一眼身后正在當街熱吻的激情男女,也不禁咬牙切齒,暗暗咒道:
“就是!燒死你們這些不知廉恥的!”
兩分鐘后,他總算是有驚無險地來到了上海路地鐵站。正是下班高峰期的尾聲,在地鐵通道的入口處,夜雨停下腳步,原地旋轉一周,看著周圍接踵摩肩的人流問道:
“我到了,現在呢?”
“去站臺。”過了好半天,沉默多時的電子合成音終于開口道,“你帶了市民卡嗎?”
市民卡?十年前愛麗絲向人類移交通勤權限的時候,自治政府確實是免費給每位新南京的居住者辦理了一張“市民卡”,在各種公交系統中使用。但每天放學步行回家而又討厭出遠門的夜雨,從來就沒把它帶在身上過。
當然還有另一種更高端的乘車方式――在一套并不復雜的申請手續之后,a種人大腦中的生物芯片可以當信用卡來使,別說是坐公交,就是刷輛小轎車都是眨眨眼的事兒。不過作為中學生的夜雨自然是沒有這樣的權限即便他真買得起。
“沒帶”他無奈地回道,“不過我身上還有點零錢,買票的話――”
“買一張,去中山路站。”合成音頓了頓,“馬上上車。”
一開始還擔心自己會不會被這怪家伙拐跑到什么犄角旮旯,但中山路不僅是新南京最繁華的地段,而且就是下一站而已!即便是步行也最多20分鐘就能走到。
他看著購票屏幕上“上海路站”與“中山路站”之間短短的橫線,狐疑了片刻,伸手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