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撩起長袖,被擋住的地方,那是一刀一刀的傷痕,有些是新生的,有些已經長了肉芽。
院長見了很多個名人,他的表情漠然,這時如果給病人太多反應的話,反而容易照常病人自備的心里。
女人淡淡地把袖子放下來:“我的心理醫生,讓我來找他。”
穆景天到了醫院,護士看到他覺得開心又詫異:“穆醫生,你怎么回來了。”
“有事。”
穆景天剛走到科室門口,想起了什么,又走過去跟前臺交代:“等下若是有個姓顧的小姐打電話過來,就轉到我的辦公室,其他的都不需要轉。”
很久沒有見到他,護士也忍不住想跟他多說點話,于是打趣道:“是你的女朋友嗎?穆醫生?”
要是穆醫生的女朋友,那整個醫院估計都哀鴻遍野了。
“嗯。”
護士沒想到是個肯定句,愣了一下,視線里穆醫生的背影越來越遠,還進入了辦公室。
我去,居然還真的是!
顧心諾睡得迷迷糊糊,電話響了起來。
她眼睛都還沒睜開,右手往后摸手機,結果摔到地上,徹底醒了。
柔軟的黑發有些散亂,她爬起來把電話接起來:“誰。”
穆景天輕笑的聲音傳了出來:“很好,你要是再不接,我就直接返回去找你了。”
“無聊。”顧心諾見既然醒來了,就去廚房拿點水喝,“你不是有事情嗎?怎么有空給我電話?”
“我跟你講完電話,就去找院長。”
這時,門鈴響了,顧心諾一邊跟穆景天講電話,一邊走過去。
“穆景天,你有沒有給自己診斷一下,你一天到晚查我的行程,算什么病?”
“相思病,這屬于失戀癥候群的一種,一般來說,很難開導。”
顧心諾來到門口,邊打開門,邊罵道:“庸醫。”
穆景天聽到那邊的響聲,問道:“你要出去。”
“不是,有個快遞。”顧心諾開了門,門口有個穿快遞工作服的男人。
顧心諾簽收。
那是一個小紙盒,大概7-8寸那么大。
顧心諾打開,看到十幾張照片,她頓時如遭雷殛,手機也掉下去。
她顫抖著身體,照片一張一張看過去,那是幾年前的她,全都是赤身,周身還有各種傷痕和道具。
耳邊是轟隆的雷鳴,顧心諾一下子又被拽回到那個噩夢。
小黑屋。
昏暗的燈光。
黏膩的血腥氣。
男人變態的行徑。
像是電影畫面般,一幀幀播放過去。
她仿佛聽到了鎖鏈的聲音,冰冷的纏住脖子,無助又痛苦的窒息,電流穿透胸口的心悸與慘叫
窒息。
痛苦。
像是吞了什么惡心的東西。
顧心諾抓著自己的脖子,明明沒有東西卻死命地抓著,仿佛想要挖出點什么。
想要尖叫,可卻什么也叫不出來,好像有什么東西堵住了她的嘴巴,無法說話,無法合上。
“諾諾!”
“諾諾!”
“該死的,我現在回去。”
顧心諾滿頭大汗蹲坐在地上,手機在地上,不小心按到了擴音,穆景天的聲音傳入耳中。
她撲過去把手機撿起來,眼底余驚未散:“你不用過來,我剛才只是手機掉地上了,來不及撿起來。”
顧心諾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抓著劉海,微燙的額頭貼在掌心上,想要盡快冷靜下來。
“諾諾,我是心理醫生,你覺得我判斷不出來嗎?我現在回去!”穆景天正要把電話掛上,忽然一陣歇斯底里的聲音傳了出來。
“穆景天,你給我點私人空間好不好?每次你跟我說你的專業知識的時候,我都感覺自己整個人扒光了站在你面前,我也想有隱私的,我也有秘密,你不要把我當成你的病人,更不要像對實驗室里的青蛙一樣解剖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瀕臨崩潰邊緣,透著絕望的哀求。
但不知道她是在哀求穆景天,還是夢境里對她實施罪惡的禹修哲。
穆景天聽了整顆心都揪在一起,恨不得回去陪她,他的聲音澀然:“諾諾。”
這時,顧心諾聽到電梯開了的聲音。
當初為了她的身份保密,所以選了一層一戶的單位設計,電梯里的人應該是來找她的。
果然,是盛承君。
他看到地上坐著的顧心諾,臉色蒼白如紙,頓時想要說話,結果顧心諾食指貼在唇上,示意他先別說。
“我不跟你說了,盛承君過來了。”顧心諾抓著手機,啞聲道:“我答應你,我不會有事。你先忙你的。”
講完,她掛了電話。
穆景天狠狠地抓著電話,那力道仿佛要將電話手柄攥碎。
但他的目光卻很平靜,看不出任何異狀。
護士進來叫他:“穆醫生,院長叫你過去。”
“知道了。”穆景天轉過身,他瞳孔的幽冷目光,讓護士沒來由感到害怕。
“穆醫生,你沒事吧?”
穆景天沒有說話,從她身邊越過,出了心理科室。
盛承君靠近,顧心諾才想起了那些照片,想要重新藏起來,但是,晚了。
“這,這,這是什么!”盛承君滿臉通紅,視線也不敢再看下去。“那個變態又寄過來的合成照片?”
“是,是啊,我拿去燒掉。”顧心諾松了口氣,幸好盛承君沒有認真看。
“燒掉?你以前對這些照片可是從來沒有說要燒掉的。”盛承君皺了皺眉。
顧心諾指甲掐進手心,讓自己的大腦恢復一絲清明。
她隨口道:“是啊,這次做的太逼真了,我自己看著反胃,有火機嗎?”
“我又不抽煙。”
顧心諾走進廚房,打開了天然氣灶,一張張地把那些照片燒掉。
燒掉時,她的手還在顫抖。
盛承君也跟著走進廚房,才到門口,顧心諾就立馬喊道:“站住,在那里說話就好,你今天過來什么事?”
顧心諾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這些照片,這些就像是在她心里的丑陋的傷疤。
她還沒有大方勇敢到可以拿出來分享的地步。
盛承君不疑有他,就說明了來意:“今天下午有個廣告,讓你過去試鏡。”
“廣告?”顧心諾分了一下神,手就被燙到了,照片掉在地上。
見顧心諾沒有滅火的打算,盛承君擔心會燒到旁邊的袋子,就走過去把火踩掉。
他拿起來一看:“這回是很逼成哈。”
“出去,出去,出去。”顧心諾將盛承君從廚房里推出去,皺眉問:“你剛才說廣告,難不成王總私自替我接了禹修哲的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