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側過頭去,輕聲問:“她到底是誰?你好像很驚訝?”
柳俊生垂下眼瞼,放下手中的酒壺,眼睛盯著從桌沿邊滴下的酒水,突然一把拉起蘇慕,站了起來往廳外走去。
“喂,到底怎么了?”蘇慕迷糊糊地被柳俊生拽著走了好遠,甩開他的手道。
柳俊生的手被甩開,卻不氣惱,看著蘇慕道,“我送你回去。”
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就要送她回去?蘇慕仰著頭,盯著他端詳了一會,輕輕嘆了一聲,“走吧。”
柳俊生將蘇慕送出府,護國府的青幃布馬車就停在府門前,顯得寒酸不起眼,他喚過寶林,臉上略帶歉意,道:“我讓寶林送你們。”
蘇慕點了點頭,帶著春梅上了馬車。
“啪”的一聲鞭響,車轱轆滾動,那輛青帷布馬車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馬車內,蘇慕表情嚴肅,她傾身一把掀開簾子,問前面的寶林道:“剛才席中坐在左邊第一的女人是誰?跟你家公子什么關系?”
寶林右手執轡,左手執鞭,聞言,轉過頭來,歪頭想了想,忽然道:“夫人,你忘了,林五娘啊,公子的前未婚妻。”
蘇慕不禁疑惑,那這么說,蘇如英和她可是有著奪夫之恨,可剛才她給她的感覺,不屑有之,嘲諷有之,唯獨沒有恨意,這又是怎么回事?
“那林五娘,什么來頭?”
寶林手一揚鞭,“她是林國公府的娘子,名姬寒,在族中行五,都喚她五娘。“
見蘇慕默不作聲,忙解釋道:“夫人,你不要誤會,我家公子他一心都在您身上,和那林五娘早就沒關系了。”
蘇慕看著寶林黑暗中的背影,放下簾子,慢慢地坐了回去。真沒關系了嗎?她要不要等柳俊生回來,再問一問他?還有他怎么那么篤定他母親會給她下帖,甚至還囑咐她,要拒絕她母親無理的要求。會提什么無理的要求呢?
蘇慕想了想,不得不放棄,她對柳俊生了解的信息太少,妄自揣測無用。只是因為柳俊生而惹上安平郡主的事她還沒解決,如果再卷進柳俊生和她未婚妻的事件當中,那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正這么想著,馬車“哐當”一聲停了下來,蘇慕不妨,差點撞到車壁上。
“怎么回事?”蘇慕一把掀開車簾,前方街道上圍了好些人,堵住了馬車的去路。
寶林扭過頭來,看向蘇慕。
“換條路走。”蘇慕斬釘截鐵吩咐道。
寶林有些遲疑,從這條街回府,是最近的路,如果要換條路,那就要多繞好幾條街,看著前面的人群,已然快有散場的跡象,夫人何必不等上一等?
“還不快走?”蘇慕厲聲催促道。
寶林坐正身子,一揚鞭,駕著馬車朝西武街而去,嘈雜鼎沸的人聲在身后漸漸不聞。
馬車駛過西武街,拐進梨花巷,蘇慕挺得筆直得腰板才松懈下來,靠在了車壁上,微微閉眼。
“夫人,剛才為何……?”一路上一直沒說話的春梅開口道。
蘇慕睜開眼,重重呼出一口氣,“剛才我見到安平郡主了。”
安平郡主是誰,春梅還有些迷茫,但寶林卻是知道的,上回就是他回來報信,蘇慕才帶人去了群芳樓。
果然寶林驚訝得有些破音的聲音從簾外傳來,“安平郡主?我的老天。”
鞭聲連響,寶林催的馬兒飛快,黑夜中一路疾馳,馬蹄聲,車轱轆聲在黑夜中聽得分外分明。
“好了,也不用跑這么快。”蘇慕被晃得有些頭暈,撐著車壁道。
春梅也有些臉色不好,手按著胸口,沒說話。
馬車逐漸慢了下來,經過夜攤的時候,食物的香氣飄進車廂,蘇慕吩咐寶林去買吃的,她就不說了,本來是赴宴的卻沒吃上一口東西,而寶林,春梅怕更是一直餓著肚子到現在。
寶林很快就買了芝麻烤餅,芙蓉糕回來,蘇慕吃了個烤餅,剩下的都給了春梅和寶林。
半個時辰之后,蘇慕才回到汀蘭軒。一進門蘇慕就灌了好幾口涼茶,又卸了頭上珠釵。她今真是腦子抽風了,才頂著這么一頭珠釵出門。
她到廊下喚春梅去備洗澡水,路過大廳的時候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西間哪里來的燈光?
她悄悄靠過去,站在珠簾下,就見白淳坐在寬大的梨花桌案后面,一手撐著頭,注視著桌上攤開的書冊,然而許久也不見他翻動。
桌案旁的燭火瀉下一片暈黃的燈光,照在白淳月白色袍子上,連那平日里端方雅正的面容,此刻也柔和了許多。
蘇慕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桌案前面,白淳竟在她書房里睡著了?他到底在這里待了多久?
春梅在廳里喚道:“夫人,水備好了。”
蘇慕應了一聲,走了出去,吩咐道:“白公子睡著了,你去找件披風給他披上。”
春梅有些吃驚,盯著蘇慕出來的方向,好半響才道:“白公子……在書房睡著了?”
頓了頓,又小聲問道:“夫人為何沒將公子喚醒?”
蘇慕神情一愣,對呀,找什么披風,直接把他叫醒就好了。她剛才是色迷心竅了?
蘇慕拍拍額頭,“罷了,沒你事了,你下去吧。”
蘇慕朝西間瞧了一眼,終是從衣柜里找了件披風,披在了白淳的肩上。
就當我色迷心竅一回吧。
蘇慕將燭臺移遠了些,才去盥洗沐浴。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裙,蘇慕才又轉進書房來。
她將書案上攤開的書冊拿起,看了眼封面,《霸道王爺愛上我》,他竟是在看這本書?
蘇慕頓時一頭黑線,實在不敢想象,一板正經的白淳看這樣一本書會是一臉什么表情。
兀自猜測間,卻見白淳醒了,右手捏著披風一角,睜著惺忪的雙眼,略帶沙啞地問道:“你的披風?”
蘇慕放下手里的書,點了點頭,“你怎么在我這里?”
白淳將披風托在手上,站了起來,“你今晚出府了?”
原來是為此。
蘇慕點頭,以為他怎么也會說她兩句,不料白淳卻道:“以后出去務必帶上衛平。”
蘇慕心下以為然,看衛平上回露的一手,蘇慕覺得如果有他跟在身邊,那倒是安心不少,只是白淳為何突然態度改變?
蘇慕注視著白淳,卻見他只是將手中的披風遞給蘇慕,看了蘇慕一會,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