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闌珊，星月為伴。

餐廳里的吊燈照亮方桌與兩個男人，一個低頭喝悶酒，一個擼著串。

“說實話，她長得挺漂亮，”

蔣遇哼笑下。

“你笑什么，難道人不漂亮？”

蔣遇灌下一口酒，“她在我心里一直都純潔的像片羽毛。”

“……”羅嘉瑞抬眼，這形容挺特別的。

“有些人，轉眼就忘了，可有些人一眼就是一世。”

羅嘉瑞用力撓了撓短茬的頭皮，有點煩躁，“說點別的吧。”

蔣遇知道又勾起他的心事，起身說：“吃餃子吧，”他去廚房拿了醬油回來，“晚上吃那么多燒烤腸胃不好。”

“有香油沒？”

“有。”

蔣遇又去取了香油回來，羅嘉瑞接過往碗里倒了兩滴。

“我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辦沒？”羅嘉瑞問。

“？”蔣遇想了想，“還沒。”

“你，”羅嘉瑞咬著餃子斜睨著蔣遇，“光顧著追人，把正事都給忘了。”

蔣遇又站起來，“我去拍盤黃瓜。”

“一說正事你就躲，”話落，蔣遇人已經進了廚房，接著聽到兩聲啪啪的脆響，羅嘉瑞嘆口氣，夾個餃子說：“看一個人不能用過去去衡量，很多事不是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這話一個字不差的落在蔣遇耳朵里，他又剝了兩頭蒜，拍碎了往黃瓜上一灑。

“816案件案發，我被領導下了責任狀，三個月內不破案，卸任刑警隊長下基層做片兒警。”

蔣遇端著盤子出來，往羅嘉瑞手邊一放，“是我們小區這片兒派出所不？”

“你就那么盼著我當片警？”

蔣遇笑下，“不能，你這腦子還能破不了這案？”

羅嘉瑞不愛跟他貧，夾起黃瓜開吃。

“我覺得最起碼有一點你沒看錯。”

“什么？”

“她沒男朋友。”

“從816案發到現在，我就沒見著她身邊出現一個男人，按理說，這么大事，男朋友早就該忙前忙后的陪著了。”這也算側面印證蔣遇說的。

聞言，蔣遇沒什么表情，端起酒杯，昂頭又灌下一杯。

羅嘉瑞說；“哎，你干嘛呢，喝酒還落下一個，我陪你走一個。”

話落杯起，羅嘉瑞也跟著干一杯。

酒過三巡，倆人都有些暈暈乎乎了。

蔣遇發現羅嘉瑞旁邊的位置上始終放著一杯酒，抬眼看他，“那酒……”

羅嘉瑞看眼，手背撐著額頭，吸了吸鼻子。

酒精讓蔣遇反射弧稍慢，驀地想起來，“今天是吳媛的，”

羅嘉瑞又吸下鼻子，帶著極重的鼻音嗯出聲。

唉……蔣遇無聲嘆口氣，酒杯過去，“嘉瑞，過去兩年了，忘了吧。”

羅嘉瑞兩只手都遮在額前，擋著泛紅的眼圈，又搖頭。

忘不了，能忘早就忘了。

靜默了會兒，羅嘉瑞痛苦的低喃一聲，“……怪我，怪我。”

蔣遇已經不是勸他一次兩次了，不光蔣遇，羅嘉瑞身邊的人，沒一個沒勸過他的。

羅嘉瑞之前有個女朋友，是法院執行庭的，在一次庭外執行時，遇到暴力抗法，羅嘉瑞當天負責另一個案子去了，等趕到現場時，吳媛已經被對方砍成重傷，人當場就不行了。

“怎么能怪你，”蔣遇想勸他，可羅嘉瑞有些哽咽的說：“頭天晚上她跟我說第二天執行任務很困難，讓我過去給她壯膽。我當時在查另一個要案，人跟了三月，脾氣有點暴躁，就兇她說刑警隊也不是我家開的，你們執行庭不是有法警。結果……”

羅嘉瑞狠吸下鼻子，愣是沒讓蔣遇看他掉眼淚。

“你說我當時怎么那么混，我就答應她，陪她去能怎么地。”

蔣遇對這樣的情況很無奈，很多時候，我們根本預料不了的結果，只能接受這措手不及的悲劇。

后悔也好，愧疚也罷，都挽回不了事實，只能承受和背負。

“嘉瑞，”蔣遇拿起他的酒，給他倒上，又端起自己的杯子，“來。”

羅嘉瑞左手撐著額頭，右手拿起杯子。

酒杯清脆的碰撞，一杯相思愁卻上心頭。

兩人不光把羅嘉瑞帶來的酒喝光，半路蔣遇又下樓買了四打啤酒回來，倆人全喝了。后來，一個醉得睡在客廳沙發上，一個睡在浴室的浴缸里。

隔天清早。

秦羽可連著三天失眠，昨晚半夢半醒的全是跟蔣遇在高中時候的事，等真正睡實天都快亮了。結果早上睡過頭，連護士來輸液都是感覺到手背的刺痛后才醒的。

“醒了。”護士看她眼，笑問。

秦羽可尷尬的嗯一聲。

欒瑛說：“昨晚又失眠了？”

“嗯。”

“睡吧。”

秦羽可困倦的閉上眼。

護士離開后直接去了醫生值班室。

12號床與蔣醫生的事大家都知道，小護士來到蔣遇辦公桌旁，彎下身子說：“蔣醫生，有個消息，我想用一頓午飯換。”

“……”蔣遇看對方。

她叫于慧穎，是科里年紀最小的護士，人古靈精怪的，挺可愛。

“說來聽聽。”蔣遇饒有興致。

于慧穎笑得狡黠，一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架勢。

“有關12床病人的消息。”

蔣遇挑眉，“有點意思。”

“一份紅燒牛柳蓋飯。”

蔣遇放下筆，“再加一杯西柚汁。”

“嘿嘿嘿，”于慧穎眼睛笑成一彎月牙，“昨晚12號床的病人失眠，睡到我剛才去打針才醒，你看要不要開些藥。”

“失眠？”蔣遇想起昨晚兩人的談話，難道……

于慧穎小聲說：“我覺得處方這么下，一個蔣醫生再加上夜晚公園一小時餐后散步，治療失眠效果最佳。”

蔣遇桀然一笑，“這一周午飯都我請。”

“蔣醫生，以后有消息我免費提供。”于慧穎直起身，眉飛色舞，“加油！”

蔣遇扶額，看來他追12號床女病人的事是全科都知道了。

不過，他并不想瞞著誰。

更是光明正大的追，沒什么見不得人的。

蔣遇完成一份病人的病情小結后，起身往1212病房走。

護士站的接待臺上放著一大束鮮花，蔣遇經過，花香四溢。他看眼，上面插著生日卡，又是哪個小護士的男朋友送的。

蔣遇走幾步，突然想起一件事。腳步慢慢變緩，他記得東西應該還留在父母的家里，晚上去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