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陸軍總院。
長時間皮下注射,秦羽可的手背青紫一片,護士下針都不太好找血管了。
蔣遇早上巡房時正巧瞧見了,他直接走到欒瑛面前,說:“阿姨,今天的點滴掛完,切幾片土豆片覆在她手背上,有清淤鎮痛的效果。”
“是嘛,好。”
說完,蔣遇就離開了,秦羽可知道,那天的話奏效了。
她抿唇深吸口氣,將手臂遮在眼睛上。
再見,蔣遇。
護士離開病房,欒瑛走到床邊問秦羽可。
“你上次跟蔣醫生說什么了,你看他現在都不怎么來了,就算說話也不超過三句。”
秦羽可翻了個身,“我困了!
“又困,才睡醒多久!
病床上的人把被子拉起來,蓋著半張臉。
“小可,你就作吧!睓桤鴩@口氣,也離開了。
被子下,誰也不會懂她心里的憋悶,沒人理解。
寂靜的走廊里,隱約傳來一陣陣叫喊。
欒瑛跟她講,對面病房昨晚住進來個急性腦血栓患者,老人年紀快八十,半邊身子不好使,眼斜嘴歪的,還伴有小腦萎縮,疼得時候直叫喚。
“啊……啊——”老人又在叫。
“別叫了!老不死的!”
隔著門,都能清晰的聽到老人兒子辱罵。
秦羽可把被子蓋住整個頭,叫喊聲與辱罵聲變小了,但依然還在。
蔣遇巡視完病房去樓下做手術,這一天他大小四臺手術,等他疲憊的走出電梯,天色唱晚,暮靄沉沉。
他從電梯內走出,迎面的護士與他打招呼:“蔣醫生剛做完手術!
他點下頭,兩人錯身而過。
回到值班室,蔣遇原本打算收拾下就回去休息,看到桌上放著秦羽可最新的檢查報告,他翻開看,有項指標偏高,他眉心一蹙,起身往1212病房走。
剛吃過晚飯,欒瑛去洗碗,病房里就秦羽可一人。
蔣遇進去前,輕咳下提示,秦羽可聽出是蔣遇,翻了個身閉上眼。
走到床邊,蔣遇垂眸看床上的人,“……”裝睡?
“秦羽可。”
“……”
蔣遇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秦羽可。”
“……”
蔣遇瞇起眼,往旁邊偏下頭,呼出口氣,又轉過來突然彎腰撐在她枕邊,“睡著了是吧!
“……”唔……她要裝不下去了。
“我突然想親你了,”
“!”秦羽可瞬間睜眼,雖然她看不見,但她知道他們靠的很近。
因為緊張,她狠狠吞咽口,蔣遇卻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無聲的笑。
“不裝睡了?”
秦羽可尷尬的不能自持,蔣遇又始終沒退開,最終,秦羽可忍不下去了。
“你,”
蔣遇就等著,看她能說什么。
她手去推面前的人,卻按在他心口的位置,“你是要檢查眼睛嗎?”
‘呵……’他從鼻腔里哼出一聲笑。
“不是,”他用目光描繪她的眉眼和唇,“我剛才說了要干嘛。”
‘我突然想親你了’秦羽可臉頰一紅,蔣遇一點點壓低身子,秦羽可的手瑟瑟顫抖,又慌又亂。
她聞到他身上陽光的味道,還有鼻息聲,心跳越來越快,在氣息纏繞的前一秒,他低低的笑了聲,然后退開了。
秦羽可感覺被耍了,臉又熱又燙,心里又氣又惱。
蔣遇把她的反應看在眼里,拿出瞳孔筆,對她說:“坐起來,給你檢查下。”
還裝的這么一本正經,秦羽可坐起來,面無表情。
蔣遇的手扣在她頭頂,“別動。”調整下她頭的姿勢,撥開眼皮,打開瞳孔筆,“有光感嗎?”
“沒有!
蔣遇松開人,“頭疼緩解沒?”
“吃過藥,好一些!
蔣遇又問:“眼睛有沒有酸脹感?”
“有一點!
蔣遇說:“你人放輕松點,別想太多事情,太過焦慮也影響復明!
“知道了。”
“你白血球偏高,說明體內有炎癥,眼白遍布紅血絲是哭過嗎?”
“……”
蔣遇就知道,“你不說,我當你默認了!
“我沒有。”
“我可是醫生!笔Y遇把瞳孔筆放進白大褂兜里,“如果因為那天的談話讓你難過,對不起!
蔣遇沒指望她會回應,轉身要走,身后人卻叫她,“蔣遇!
他站住,看著她。
“對不起。”
他彎起唇,“沒什么!
離開病房,蔣遇站在走廊里,他低頭深深吸口氣,如釋重負。
病房內,秦羽可剛要躺下,突然一聲清脆的巴掌響,緊接著是大叫,嚇得秦羽可抖了個神,對面病房門也‘嘭’一聲關上。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欒瑛聽其他家屬說,老人有兩個子女,兒子照顧老人不耐心,經常非打即罵,小女兒離得遠,家境也不好,只能出點錢不能出力。都說病長無孝子,在這老人身上是徹底體現了。
沒隔多會兒,病房里傳來嗚嗚的哭聲,秦羽可本以為過會兒就能結束,可老人一聲聲哭叫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她掀開被子下床,扶著墻來到對面病房。
隔壁病房的家屬吳嬸看到她,忙去拉秦羽可,“你可別管,這老爺子的兒子可兇了。”
“那也不能讓他打人吶!鼻赜鹂汕昧饲瞄T。
“你媽呢?”
“她出去了。”
吳嬸擔心她一個看不見的吃虧,問了句,秦羽可繼續敲門,里面的人忽的把門打開,走出來,看看吳嬸又看看秦羽可,“干嘛?”
老人的兒子不讓人進去,回手把門一關。
秦羽可問:“你是家屬吧!
老人的兒子上下打量她,“你誰?”
秦羽可說:“我住對面的,聽到老人在哭。”
“哭?”老人兒子死不承認,“沒有,你聽錯了!
吳嬸見老人兒子氣勢洶洶的,趕緊把人往回拉,秦羽可沒動,推開吳嬸的手,堅持說:“我聽到了,是有人哭,還聽到你在打他!
“你說什么!崩先藘鹤幽樕怀,“你一個瞎子看得見嗎,就胡說八道!
兩人的爭執聲引來圍觀,老人兒子畢竟做了虧心事,也怕人知道。
“都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秦羽可說:“你怕了?”
“我怕什么?”
“不怕你把門打開,看看你父親身上有沒有被打傷!
老人兒子被戳中痛處,立馬變臉,指著秦羽可的鼻尖,“你有病吧,胡說八道什么。”
蔣遇換完衣服出來,聽到走廊里的爭執聲,順著聲音走過去。
“你這是虐待老人,我可以告你!
瞬間,他便辨認出是秦羽可的聲音,腳下步子更急。撥開人群,看到一個細高個的男人去推搡秦羽可,蔣遇一步上前,把人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