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青怕自己會因控制不住難過的情緒而失了身份,就遠遠地坐在石凳上瞅著。幾個小廝守在老爺的身邊,看著他那期盼的樣子,心里也是五味雜陳感慨不已。
“回來啦!”
“小姐們回來啦!”
幾個在府門外面的小廝看到三個轎子從街口拐了過來,立刻連蹦帶跳地竄了起來,一邊往府門內跑一邊興奮地大聲喊。
朱姨娘和嚴姨娘當即激動地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董青也從石凳上猛地站了起來。
“落轎——”
隨著一聲長喝,轎子落下,旁邊的侍女們將簾子掀開,三個小姐紛紛下轎。
三個月一直在學習各種禮儀,感覺時間過得很快的樣子。但是一回到府上,看到那些花花草草和熟悉的面孔,她們才突然間發現原來已經過去了那么久。
這一刻的感情是相同的,三個小姐都止不住流下眼淚。董彩紅和董依然剛進了府門就分別急急慌慌地奔向了自己的娘親,“娘!”
“小姐,小姐!”另一邊,麗兒和園園也立刻迎了上去,守在董沫雪的左右兩邊,三個人的眼淚也是嘩嘩地掉。她們不比董沫雪在宮中那樣忙碌,自從董沫雪走了,她們便無所事事起來,整日除了打掃別院和屋子,就是相互依偎著坐在屋門口的小凳子上,眼巴巴地等著小姐回來。
董青看著這一幕,只覺得鼻子一酸,自己也要流下眼淚來。他長吁了一口氣,慢慢起身轉頭往回走去。
“老爺,老爺您不過去看看?”一個小廝小心翼翼地問詢道。
董青沒有說話,擺了擺右手,小廝們也不再多說什么,都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相別這么久,要說的話格外多,但是各種準備卻也一點兒都不能落下。一直到入夜很晚,府上還有好幾處明著燈火。
“小姐,我們明天真的可以跟著進宮嗎?你不是騙我們的吧,我們真的舍不得你啊。”園園說出了自己和麗兒的心聲,天知道她們倆這三個月是怎么熬過來的。聽到園園說出這話,麗兒拼命地在旁邊點頭,眼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
“你們兩個小傻瓜怎么還不相信啊?”董沫雪知道這兩個小丫頭是怕了,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安慰她們,“下午的時候,老爺不是都讓你們準備了嗎?我們進宮是可以帶自己的丫頭的,之前這三個月只是比較特別罷了。還有啊,明天的事情可多了,你們倆要是再不睡覺,明天可是會沒有精神的。”
麗兒和園園都點了點頭,乖乖地睡下了。
第二天就是成婚日了。皇子婚娶,自當是普天同慶。婚娶的消息已經在半個月前就放了出去,整個京城到處張燈結彩,熱鬧的氣氛一點都不輸過年的時候。
天才蒙蒙亮,宮里各處已經忙碌起來。鑾儀衛預備紅緞圍的八抬彩轎,看起來就很是喜慶。
迎娶的人講究年命相合且生辰無忌,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宮人就可以擔任的。于是這擔子落在了內務府的大總管和張參領身上。他率領著屬官二十人同那張參領率領的護軍四十人一齊,隊伍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而這之前,已經有一個各方面符合的大臣妻帶著八名女官去了振國侯府上敬候著,還有官宦負責驅逐路上的行人。不過這種時候,路上并無人在閑晃,大家都是抱著慶賀熱鬧的心態,守在路的兩旁。
董沫雪她們也是早早就起來候著了,有興奮激動也有緊張不安。待到吉時一到,內監就把彩轎送到了中堂里候著。隨侍的女官們服侍著三個小姐上轎并下了簾子。
董沫雪是要嫁給太子做太子妃的,自然是坐在最前面的轎子里。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剛一出府門,就看見被侍衛圍在外面的滿滿的百姓,一個挨著一個,每個人都是好奇又開心的表情。董沫雪只是怔了一下,就努力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慢慢朝著轎子走去。表面上看起來端莊淑雅,實際上她心里早就亂成一團了。
不過還好,上了轎子就沒什么需要自己勞心的了。轎子里面一片昏暗,董沫雪撫了撫頭蓋,便用雙手捂住了心口,心中百味雜陳。
路途本來就不短,轎子走得也慢。董沫雪不一會兒就開始發起呆來,聽著外面各種嘈雜的聲音,卻也聽不得具體都在說些什么。她不敢動身子,怕影響了抬轎子的平穩,但自己又委實無聊得打緊。伴隨著一路的喧囂,她就這么一直發著呆。
“落轎——”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長長的一聲喝,讓董沫雪猛地回過神來,之后就感到轎子著了地。沒等董沫雪反應過來該怎么做,隨侍的女官已經掀開了簾子,伸手要攙她下去,董沫雪趕忙起了身。
周圍早已沒有了街上那喧囂的聲音。下了轎,入了眼簾的便是宮里那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女官在董沫雪耳邊小聲地告訴董沫雪,這就是太子的宣平宮了。
董沫雪本能地“哦”了一聲轉過頭去,先看到了站在轎子斜后方的麗兒和園園,她們倆都在抿著嘴朝著自己偷笑,董沫雪看著她們頓時覺得自己輕松了好多。
但是董彩紅和董依然的轎子卻不見了,董沫雪知道她們應該是被送去了南陽王那里。同時有另外兩個董沫雪并沒見到過的轎子擺在了后面,董沫雪掃了一圈,就看到了已經下了轎子的慕容真言和清風公主。
慕容真言和清風公主是住在宮里的。大家都是同一個吉時上轎,她們倆過來的時辰自然也就早了一些。本來隨侍女官想讓她們倆坐在轎子里面歇息一會兒等著的,但是她們倆耐不住轎子里的悶熱,就站到了外面來。
自打董沫雪的轎子出現在視線里,慕容真言的的眼神兒就一刻都沒有挪開過。現下看到董沫雪往后扭頭看到了自己這邊,她當即白了董沫雪一眼。
董沫雪注意到了這個白眼,但是她假裝沒看見地把頭回了過去。這慕容真言一直自視高人一等,在她心里應該是覺得她才是有資格做太子妃的那一位。但現在她只是個側妃,看自己來做正妃當然是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董沫雪經過前一段時間的相處,早就知道她的為人處事,也就不跟她計較。
人已到齊,不過那喜宴要到晚上才能進行,三個人就分別被攙進了宮里候著。
清風公主一直都是悶聲不吭很是安靜,頗顯王室公主的禮儀,不一會兒就先被送到她的側妃住處。第二個被送出去的是慕容真言,她一直在嫌這里不舒服那里硌了腳,走出去好遠還能聽到她呵斥下人的聲音。而董沫雪本著少動、少說話、少出事兒的心理,默默地進了正妃的住處等著。
黃昏已至,吉時將近。太子宮和南陽王宮都要設宴款待妃子的父母族人。唐世震想到若是振國侯攜夫人來了自己這邊,唐月宣那邊就無法設宴款待賓客,便和董沫雪及振國侯都商量了此事,最終決定自己只款待白長風和慕容真言的父母族人,而唐月宣負責款待振國侯一行。
宮外面外面燈火輝煌,明如白晝,而宮內的路徑也都被鋪上了紅氈。殿外上一溜溜的紅燈籠作著映襯,鮮紅的“-”字兒也貼在了宮門口,到處都顯得喜氣洋洋的。
太子先分別去拜過了父皇與母后,皇上按著祖上的規矩教導了幾句,皇后則順著感慨了幾句,便讓太子回去了。
喜宴就六十桌,一桌不多,一桌不少。二品以上的官員被分去了兩個皇子的宮里。唐世震從父皇和母后那里回來后,也是紅光滿面。
吉時已至,喜宴按時開始。宮中依是樂聲大作,唐世震在那歡聲中按規矩對慕容真言的父母以及白長風行了禮,說了吉祥話兒,之后便是你來我往、觥籌交錯,宮內一片歡聲笑語。
入了夜,樂聲為喜宴收了尾,群臣離去,白長風和慕容真言的父母族人也紛紛辭行。
雖說是迎娶了三個妃子,但是唐世震只能選擇去其中一處。他想都沒想就往董沫雪那里走去。在他看來,娶一個和娶三個是一樣的,而且不管董沫雪是不是正妃,他都會去董沫雪那里。
洞房被布置得很是喜慶,喜床上掛著紅紗百子帳,毯子也是董沫雪靜靜地在洞房里坐著,隨著外面樂聲的慢慢消去,她的心中也越來越不安。他不知道唐世震會不會來自己這里,如果不是的話,自己這個正妃以后過得會不會很艱辛。
“困了嗎。”
正在董沫雪發呆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把她嚇了一跳。是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傳入了耳際。
這夜里是如此安靜,想來屋里只有自己和對方,而且從今以后便是夫妻了,董沫雪便不由得有些羞澀。
“啊?”董沫雪輕輕說。
而唐世震則走近床邊,將董沫雪頭上的頭蓋巾溫柔地掀開。董沫雪怔怔的看著唐世震,只見他滿眼笑意,撫摸著她的面龐,“餓了沒有?不然先吃些東西吧。”
董沫雪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像一只乖兔子。唐世震和她一起坐到桌子邊上,看著她吃完了東西,眼睛亮亮的,便笑著把她抱到了床榻上去。
董沫雪窩在床上,紅著臉不說話,唐世震便一直逗她,直到她憋極了反抗起來,兩個人便在床上鬧了起來。洞房里笑聲不斷到很晚才靜了下去,兩個人情意綿綿在洞房花燭里共度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