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村子里面收成怎么樣?”
跟著可文成走出了營帳,左天問沖著對方問道。
“今年是個豐收年,去年剛建好的糧倉,都已經塞滿了。不少用來當做春播種子的糧食,都已經沒地方放了。村子里面傳消息出來,說是準備把多出去的糧食拉到遠一點的地方,用糧食幫山字營多征點兵過來。”
可文成臉上的笑容都掩蓋不住,作為他們的根基,當初山寨里面的人,現在的日子基本是過的最舒暢的。
不僅僅是原本山里的村莊,他們還往外擴散,將附近的鎮子和山村全部納入了進來。
能夠耕種的面積多擴大了許多。
所有受到左天問掌控的村子,在糧食富裕的情況下,都會下意識的往外擴張。
通過糧食來征兵,作為山字營的預備隊伍,這才讓左天問有了現在這樣,龐大的體量。
聽到可文成的話,左天問點了點頭。
山村那里這些年一共建造了二十多個糧倉,足夠所有的人過冬和來年播種了。
用兩倉庫的糧食,換來上千人的新兵,對于大家來說都是極為劃算的事情。
“還是大哥你的主意好,從百姓中來,到百姓中去!”
笑著臉說著,可文成復述著左天問曾經說過的話語。
“現在通過糧食征集了新兵,平常拉練,還能夠幫助村子里面耕種,對于我們來說,練兵時候的損耗都減少了很多。”
“這件事情要做好,百姓的糧食多了,我們手下的兵才能夠擁有更多的戰斗力。以前他們打仗是為了活命,現在他們打仗,是為了讓身邊的人過上更好的日子,盼頭不一樣,他們的心中才能夠有信念。”
輕聲的對著可文成說著,左天問手上的士兵,為什么能夠擁有如此強大的戰斗力?
還不是因為擁有著信念,唯有信念,才能夠讓他們不畏生死。
“我知道。”
聽著左天問的話,可文成點了點頭。
“不過大哥,這村子里面有不少是我們的人,可是整個江南,所有的城池都是何魁的人在接防,整個江南還是在他姜成書的手上。我們要多久才能夠掌控著整個江南啊?!”
可文成跟著左天問朝著常蘇城內走去,摸著自己的鼻子,看著何魁的士兵,跟著他們的隊伍一起走進城里,可文成忍不住問了起來。
“快了,你還記得當初我說的那些話嗎?”
左天問一邊說著話,目光一邊望向不遠處的樊谷。
城池的另一頭,樊谷正帶著士兵在常蘇城內搜刮。
每一次攻打下一座城池,何魁都允許手下的士兵搜刮三天,而左天問他們的隊伍,必須要搶在魁字營那些士兵之前,將城里面值錢的東西,和軍糧給搬運出去。
他們打下來的城池,怎么可能允許魁字營的人占了便宜。
“當然記得,大哥你說過,叛軍的心臟就是在金陵,只要攻打下了金陵,整個江南的混亂情況就會一掃而空。但是欲攻金陵,先取蘇州。你不是說過嗎,上面那三個老家伙,還指望著打仗賺錢,不可能讓我們打蘇州的。”
“那是以前了,那個時候江南沒什么指望,唯一好的地方,就是靠著打仗撈些油水。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陳同甫快能夠回到京城和軍機處了,江南的這些蠅頭小利,他看不上,狄文清也同樣,江南的事情了了,他就能夠跟著陳同甫一起回到京城,只剩下那個兩江總督,姜成書,不樂意。”
整個常蘇城內混亂一片,所有的百姓全都蜷縮在房間里面不敢出來,整個街道上,只有士兵在瘋狂的四處搜刮,尋找財寶。
五年,足以改變太多,陳同甫已經看不上江南的近況,狄文清也覺得撈夠了錢,想要回到京城。
如果在不回去,恐怕他這輩子就真的回不了京城了。
唯有隨著陳同甫一起回去,憑借著陳同甫在軍機處的能量,他才有可能接著在朝廷里面站的穩。
隨著三公里面,兩個人的思想轉變,這段時間,姜成書的日子過得也不太好。
最近,他們山字營從軍需處那里能夠領到的東西變得越來越少。
這就是姜成書對他們山字營做出的刻意控制。
勝仗打的太多了,叛軍占據的地方也越來越少。
沒了仗打,他姜成書賺什么。
更何況,別忘了,當初的姜成書對陳同甫他們的壓迫,借著兩江總督在整個江南的根基,姜成書可沒少對陳同甫進行過打壓。
讓那老頭的日子賊不好過。
現在陳同甫回了京城,進了軍機處,能讓他姜成書后面的日子安生?
山字營在這江南的戰況里面陷得越深,陳同甫在江南就別拖的越久。
只有這樣,才能夠慢慢的斷絕了陳同甫回京城的可能了。
可惜,姜成書忘了,曾經的左天問因為實力不夠,不得不耐著性子聽從他們三個老家伙的差遣。
至于現在的左天問,他想要攻打蘇州,清掃金陵,姜成書與何魁想攔著,他們攔得住嗎?!
正在左天問跟可文成商量的時候,突然出現的一聲尖叫,打斷了兩人的思緒。
順著驚恐的叫聲望去,在一個兩層的樓閣,兩名衣衫襤褸的女子,從房間里面驚恐的跑了出來,徑直的跳進了河里。
隨后沒多久,房間中,走出了兩名青年男子,身上還拿著剛剛脫下來的盔甲。
“你帶兩個人,把下面兩個女的救上來。”
低沉著聲音,左天問沖著自己身旁的可文成說著。
“喏!”
看出來左天問的情緒不好,可文成沒敢多說話,直接應了一聲。
左天問的面色陰沉的可怕,這么多年了,可文成還是第一次在左天問的臉上看到這副表情。
余光掃了一眼遠處閣樓上的士兵,是當初跟他們一起從山寨里面出來的兄弟兩個中的一個。
“鹿二這小子,活下來了也不安生!”
低聲暗罵了一句,可文成帶著人直接跳進來水里面,朝著湖中的兩名女子游去。
時間在長一點,等著兩人溺水了,到時候就算救上來,也活不了了。
“唉!大哥!”
在閣樓上的那兩人,抱著衣服,看到左天問的面孔,還開心的與他打著招呼,卻沒有發現,左天問可怕的神情。
“路大山!”
“末將在!”
“把這兩個孽障給我抓過來,把全城的百姓都叫出來!”
“領命!”
身體不由得一顫,左天問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讓路大山都感到害怕。
自己這將軍,身上的氣勢愈發的恐怖起來,這濃稠的幾乎無法化開的殺氣,這一次,大人是真生氣了!
沒敢猶豫,一直跟隨著左天問的路大山,帶著人就朝著不遠處的閣樓沖去,在人群的驚呼聲中,四五名老兵,將這鹿二和他的小弟,按著就給拖出了閣樓。
“你們干嘛!你們想干什么!”
不斷地掙扎,卻無法擺脫路大山幾人的控制,直到這個時候,鹿二他們來能上的神情,才變得驚慌起來。
這情況突然變得,讓他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路大山,將他們兩人按在中央的道路上,抽出了自己懷中的刀刃,對著四周的士兵怒吼起來。
“將軍有令!將全城的百姓都叫出來!”
隨著路大山的這一句話,原本還在搬運東西的士兵,立刻放下了自己手里的財寶,按照路大山的話語,還是召集全城的百姓。
原本就極為慌亂的常蘇城,在這翻動作之下,變得更加的混亂。
城內運河的湖泊之中,可文成也將剛剛跳河的兩名女子給救了上來看,臉色慘白但還有這微弱氣息,讓可文成松了一口氣。
“大哥,人救上來了。”
“情況怎么樣?”
左天問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副陰沉,可是淡漠的神情,看的可文成更加的心慌。
曾經的左天問也出現過這樣的表情,那是叛軍當初在城池之中肆意屠城,燒殺搶奪,好好的城池給他們弄成了一副鬼城的模樣。
當時的那五千名叛軍,被大哥左天問下令活埋,聽說哭嚎的聲音響了足足有三天,才漸漸平靜下來,聽得人都毛骨悚然。
小心的咽著口水,可文成猜測著左天問心底的想法,慢慢的開口。
“人還活著,就是受了刺激,昏了過去。”
話音剛落,左天問就直接將可文成腰間的佩刀抽了出來,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折射著光芒。
“大哥冷靜啊!”
連忙上去拉住了左天問的右手,可文成看到左天問這樣就嚇得不輕。
這么多年了,可文成還是第一次見到左天問想要抽刀,殺了自己人!
“冷靜?我冷靜就是看著他們奸淫民女?!”
刀刃拿在左天問的手上,有著說不出的煞氣,巨大的力量,讓可文成都控制不住!
“進城搶三天這是我們這么多年的規矩了啊!”
兩只手都用來拽著左天問的右手,可怕的拉扯力度,讓可文成整個身體都在晃動。
“你給我松開!”
一雙虎目瞪著可文成,左天問沒有在掙扎,而是一雙面孔靜靜的看著對方。
被左天問盯的發毛,可文成竟然不自覺的松開了自己的雙手。
身為山字營的將領,左天問帶領著眾人在這江南征戰,早已經堆積起了常人無法擁有的威信。
在這山字營,左天問的話語,說一不二!
“大哥!他是跟著我們從山寨里面走出來的弟兄啊!”
見到自己無法攔著左天問,可文成也只能夠低聲的哀求起來。
可文成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左天問的命令,但是這可是當初從山寨里走出來的弟兄,他根本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左天問將對方砍了。
“當初從山寨里走出來的弟兄,就是這副德行了?!”
語氣里面充滿了怒其不爭的憤怒,左天問對于曾經山寨里面的人要求最高,也正是他們那批人,成為了整個山字營里面,最強大,也最有紀律的一個隊伍。
“是啊大哥,我哥鹿大當初就是作為四百人的沖鋒隊伍,用命打下了舒城的那一仗啊!”
隨著左天問和可文成逐漸走過來,兩人交談的聲音,也在人群之中回蕩。
看到左天問手中明晃晃的刀刃,鹿二也頓時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這一次,他們的大哥,似乎是真的想砍了自己,怒氣大的根本控制不住。
鹿二也趕忙開口,為自己辯解起來,希望能夠通過曾經的情義,讓自家大哥網開一面。
“你他娘的還知道!”
回過身,左天問的刀刃,擦著鹿二的面龐深深的扎進了地磚里面。
白嫩的面孔出現了一道血痕。
青石的地磚,被左天問這一刀砍出了接近半米的深度。
“鹿二,狗子。當初我帶出來,在山字營里的規矩是什么。”
森然的面孔望著身前的兩人,左天問的話語透露出冰冷的氣息。
被左天問身上恐怖的氣息嚇得愣住了,這兩個人一時間,竟然已經無法言語。
“你來說!”
目光看向了可文成,山寨里面的人,左天問是讓可文成來教的,出了這樣的事情,可文成也有著責任。
“進城搶奪,只要錢不許傷人,不許擾人。”
咽著口水,可文成將曾經的規矩說出了口。
“還有呢。”
“只需搜刮地主豪紳的家里,平民百姓不許欺壓。”
“那你告訴我,他們這兩個畜生,在做什么!”
一雙目光之中,怒火熊熊燃燒,左天問沒想到,自己五年前就開始打預防針的事情,到了現在,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如果整個山字營都是這副模樣,還怎么改革?他們帶兵出來,只是為了權勢嗎?!
這個清廷都已經腐敗成這樣了,他們為了的就不是給這個世道討一個公正,但是他們做的事情,公正嗎!
喧鬧的聲音,讓遠處的樊谷也湊了上來,聽完左天問的話,在聯想到剛才的事情,樊谷頓時明白發生了什么。
二話沒說,上去就將這兩人踹到在了地上。
帶著鐵甲的拳頭,毫不留情的錘了上去,鐵甲撞擊在肉體上的聲音砰砰作響!
而可文成,也直接是跪在了左天問的面前。
“山寨里面的弟兄,是我帶的,出了差錯,我也有責任,我認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