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很大,雷聲轟鳴。
哪怕是白日,這天空也因為云層遮蔽,變得十分的昏暗。
圍困的院子里面,放在中央的天井不斷地泛起漣漪,雨水不斷的落下,打破了平靜的水面。
左天問帶著可文成和樊谷,遙遙的跪在地上,望著院子里面,坐著的三位清廷大臣。
“你們幾個人兒?”
“八百!”
聽到坐在最中央的狄大人問話,回答的是可文成。
這話是左天問教他說的,一千多的人數(shù)魁字營看不上,但是另外的兩個家伙,絕對不會讓陳同甫掌控這么多的力量。
話語剛落,坐在遠處的三位大臣互相望了望,皆是笑了起來。
最終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臉上對左天問他們的嘲諷不做任何的掩飾。
“他們笑什么?”
呆愣愣的說著,可文成的臉上充滿了無知。
眼睛與可文成互相對視了一眼,左天問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這可文成的演技還不錯,裝傻充愣,非常有一套。
這一點,適合混官場。
至于陳同甫,大小的時候,不由的拿出了袖子里面的手巾,遮掩著自己的面孔。
原本,他還以為,今天會要跟兩位同僚糾纏一番。
不過左天問比他想象中的聰明一些,知道少報點人數(shù),讓那兩個老家伙輕視。
看來,賀川的一場敗仗,讓這個愣頭青,看明白了不少東西。
同樣是大笑著點了點頭,陳同甫的目光看向了左天問,滿是稱贊。
“賀川一戰(zhàn),你左天問帶領(lǐng)著一營的軍馬全軍覆沒,你還有臉回來?!”
笑聲還沒落下,姜大人的面色忽然一邊,一臉嚴肅的看想左天問,話語中充滿了責(zé)問。
“姜大人,賀川一戰(zhàn)是你派遣的魁字營在我左翼夾擊?墒悄呛慰R陣退縮三十里,眼睜睜的看著我那一營的兵馬跟對方拼死!”
“全軍覆沒,就你一個人活著?”
“我活著回來,就是為了見你!”
目光與這左天問對視,對方說出的話語,讓姜大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
這個時候,坐在中間的狄大人開口了。
這話語不能在說下去,再說下去,姜大人就沒辦法下場了。
何魁的事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誰也沒想到這左天問竟然能夠活著回來。
左天問死了,那自然是萬事大吉,就算這陳公能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夠憋著。
但是現(xiàn)在左天問活著回來了,一切都不能夠在說下去了。
不然陳公陳同甫,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雖然姜大人是代表著皇室,又是兩江總督。
可是人家陳同甫還是江南巡撫,直通天聽呢!
陳公可以打壓,但是真的鬧翻了,對他們誰都沒有好處。
“你們就八百人,能做什么?”
聽到狄大人開口,姜大人也不再糾纏下去,他知道,對方這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再給我八百,我十五日之內(nèi),拿下舒城!”
目光淋漓,左天問自然知道自己的用處,能夠打仗,是他對于坐在位置上的這些大臣,最需要的東西。
現(xiàn)在清廷的兵馬,停在了舒城不進不退,已經(jīng)很久沒有什么好消息傳回宮里了。
再這么下去,坐在位置上的這三個人,都要被朝廷給責(zé)問。
“軍中無戲言!”
一雙目光,狠辣的盯著左天問,原本不想說話的姜大人,忽然開口,滿是嚴厲。
他們這些人在舒城停了這么久,何魁攻打了半天,都沒有什么進展。
這左天問竟然就像憑借這這一千多人,打下舒城?
這是要做什么,要打他姜成書的臉?
還是嘲諷他手上的何魁是個廢物?
“給我一千五百人,十日內(nèi),十日攻下舒城!”
閉著眼睛說出的這句話,左天問的身上,一字并肩王的稱號還能再用。
上一個世界,沒有啟動天運的狀態(tài),左天問的一字并肩王,并不需要在這個世界冷卻。
有了這東西,只要人數(shù)夠多,左天問就能打!
“魁字營當初運在途中的軍糧,我記得是你們打劫的吧?”
聽到左天問開口說出的話,姜成書就知道,事情不能夠在這么發(fā)展下去了。
左天問打仗的能力,姜成書清楚,這家伙能夠這么快做到六品的位置,跟何魁不一樣。
這家伙是靠著自己的軍功一點點打上來的,打仗那是他的看家本事。
真是要讓這左天問干成了,他還拿什么來壓制陳同甫,拿什么來坐著兩江總督?
那個時候的江南,是誰的,可都說不好了。
“是在我們手上,當時我們以為只是普通商隊的糧食。除了被吃掉的,剩余的糧食我全給呆了過來,可以還給魁字營!
早就知道姜大人會說出這句話,左天問將自己準備好的東西拿了上來。
“那被吃掉的呢!”
一雙目光炯炯的看著左天問,姜大人再一次的逼問。
只是這個時候,一直沒有開口的陳同甫出聲了。
左天問能夠做的事情,他已經(jīng)做完了,剩下的事,自然是要他這個做上司的出面,總不能讓左天問一個六品官,來跟講姜成書這個正二品的話對抗吧!
“人,我可以給你,綠字營有五千人的兵馬,我給你三千。但是只有人,沒有軍餉!”
“沒軍餉怎么弄。!”
跪在地上的樊谷突然開聲,根據(jù)左天問的安排,他今天開聲,就是為了在這軍餉上面做文章。
伸手攔住了樊谷,左天問,目光望著在場的三個大臣。
“就沒有軍餉,魁字營剩下的軍糧歸我們,等打下舒城,軍餉從舒城里面拿!我們要一半的東西!”
“左天問,你自山中來,那就叫你山字營,知道了嗎!”
隨著陳同甫發(fā)聲,狄大人也漸漸的開口。
姜成書姜大人的壓迫太重了,不僅僅是陳同甫不好過,他狄大人,也同樣不好過。
既然陳同甫帶頭說了這句,他自然也要表個態(tài),姜成書強勢可以,但在這江南,不能夠一家獨大。
“多謝三位大人!”
坐在位置上的三個人,有兩個人已經(jīng)開口,這局勢就變了。
看著跪在地上的左天問,姜成書姜大人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太過了,這是另外兩個家伙對自己的警告。
谷</span> 手掌捏著坐椅,紅木的太師椅把手直接被他捏出了裂紋。
這個何魁,做這么小的事情,都辦不好,簡直廢物一個!
原本都快被姜成書打壓的沒聲音的陳同甫,此刻竟然又一次借著機會站了起來。
讓姜成書的心情很不好。
江南的局勢有些超脫了他的掌控,這讓自視為江南王的他,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黑夜降臨,陳同甫答應(yīng)的三千人馬,也被歸到了左天問的手上。
三千人沒有軍糧,這是個大消耗。
不過還好,從魁字營那里截來的糧食,足夠他們撐上幾日。
所以攻打舒城的事情,要快。
速戰(zhàn)速決,不然,將士們拿不到好處,軍心就容易散,左天問答應(yīng)了山寨里的那些人,要帶他們過好日子,這好日子,就從這舒城開始!
營中里面,山寨里的人,都換上了清廷發(fā)下來的軍用盔甲。
雖然很消薄,但是比他們在山寨里面穿的棉衣可好多了,至少是個鐵疙瘩,不會輕易的被刀槍砍殺。
“你這個瘋子,你這是在賭!那你手上的那些人命在賭!”
營隊里面,帶領(lǐng)著綠營軍來到左天問這邊的路大山,看著左天問的面孔,開口說著。
“打仗,本來就是賭!
軍中不能飲酒,左天問端起碗中的水,雙眼都沒有去看路大山。
他們兩個人是熟識,當初在綠營軍的時候,左天問對著家伙還是挺有好感的。
這個人夠憨厚,完全是一副軍中做派,值得讓人信任。
“我不賭,我?guī)淼倪@三千人,是陳公的家底,人要是全打沒了,陳公在朝廷說話,都沒有底氣!
“那你如何才會出手?”
“我的兵,只會在后面給你壯聲勢,送死的事情,讓你的人去!
聽到路大山的話,左天問沒有表態(tài),只是默默地就手中的水碗放了下去。
抬起頭,看向了對方,左天問的雙眼帶著極具的壓迫感,讓路大山整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
砰!
忽然出手,直接一拳將這人打在了地上。
左天問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但有沒有人敢上前。
左天問是軍中的最高統(tǒng)領(lǐng),路大山又是陳公的心腹。
這兩個人,就沒有一個是能惹得。
左天問的做法,讓路大山也蒙了。
他沒想到左天問會動手,更沒想到他下手會這么黑,這么狠!
腦袋都還有些昏沉,左天問的一拳可不好受。
要不是他收了氣力,恐怕路大山此刻,再也爬不起來。
拽著路大山的領(lǐng)子,左天問將腦袋昏沉的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以為只有我在賭?不僅我在賭,陳公也同樣再堵,狄大人也再賭,甚至,連朝廷都在賭!”
左天問一雙目光看著路大山的雙眼,直勾勾的。
“舒城一戰(zhàn),只能勝,不能敗!我們誰都輸不起!沒了勝仗,朝廷怪罪下來,三個大人誰都擔(dān)不起。他陳公陳同甫兩江巡撫的位置能夠坐得穩(wěn)?有綠營軍又怎么樣,你們五千人有用嗎,在何魁的手上,連個屁都不敢放,你們這五千全死了,跟活著,沒區(qū)別!”
左天問厲聲對著路大山吼著。
正如他所說,舒城是他帶領(lǐng)著山寨的人走向理想的第一步,可文成和樊谷,帶著山寨的人不畏生死的幫他,他不能辜負這些人。
“明日戰(zhàn)場上,你們要是敢出工不出力,就別怪我?guī)е说暨^頭跟你們打!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誰也別好過了。你們特么這輩子,就活該被人家魁字營踩在腳下,跟狗屎一樣的碾來碾去!”
說完這些話,左天問將路大山往地上一扔。
該說的他說了,該威脅的他也威脅了,路大山雖然憨厚,但他不是個傻子。
事情該怎么做,這家伙分的清楚。
不然陳同甫也不會讓路大山帶著人過來。
走出了軍營,外面可文成和樊谷都站在那里等著,看到左天問出來,連忙迎了上來。
“怎么樣,那清廷的兵馬能用嗎?”
“放心,那些家伙,幫忙打個仗還是可以的。”
輕聲的對著身旁的兩人說著,路大山是個什么樣的人,左天問通過前身的記憶看的清楚。
陳同甫能夠支撐到現(xiàn)在,路大山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這家伙,很中庸,但確實沒什么短板。
這是一件好事情,太突出的人不好控制,左天問駕馭的時候要花費精力。
而能力太多的人,又不能用,不然會壞了事情。
反而像路大山這樣,宛如水桶的,才是最合適的。
“不過,也不能全信他們,讓他們幫忙打仗可以,當是這些兵,還沒那個膽魄去送死!
清廷太腐敗了,這些士兵,能用,但是沒辦法用出所有的力量。
左天問帶過兵,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畏生死的士兵,除了那種逼到極限的家伙,大部分都是一場場勝仗打出來的。
只有讓他們知道,不怕死才有可能活下去,他們才能夠用膽氣去戰(zhàn)斗。
綠營兵的這些人,還要在磨練磨練,現(xiàn)在就讓他們?nèi)ニ退,軍隊絕對會在交戰(zhàn)的瞬間,就潰散開來。
這就是,為什么魁字營,明明兵強馬壯,卻一直沒辦法打下舒城的原因。
相比較失敗就沒有退路的叛軍來說,魁字營的人,更加的怕死,也更加的不敢出力。
這是突然一個鐵鍋,出現(xiàn)在了三個人的面前。
這人的身影躲在鐵鍋后面,看不清面孔,左天問他們?nèi)嗣嫔珖烂C。
難道,有魁字營的人混了進來?
只是一轉(zhuǎn)眼,鐵鍋移開,露出了一張略顯年幼而又清秀的面孔。
“嘿嘿,大哥,二哥,三哥!”
這張面孔,是山寨里面的人,叫做鹿大,跟他一起來參軍的還有個弟弟,鹿二。
山寨里面的人以前都是村民,沒什么問話,能夠取個名字都很不錯了,那里還想到什么含義。
“大哥,鐵的,比我們以前的麻繩盾牌好用。”
看著那種年幼的面孔,左天問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世道艱難,明明還是讀書的年紀,這些孩子就要出來面對生死,為了華夏的存亡而戰(zhàn)斗。
再想想清廷的那些人,左天問就滿腔的怒火。
舒城,要打贏,還要贏得漂亮!
后面的戰(zhàn)場也不能輸,只有一步步的贏下去,他們才能越來越強,才能越來越大,才能夠改變這個國家!
才能夠結(jié)束清廷,這樣腐敗而封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