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勇死了。
他的眼睛閉上,就再也不會睜開。
涼七七呆呆的跪在那里,就仿佛跟著他一起死去了一樣。
沒有什么痛苦,能夠甚于親手殺了自己最親近的人。哪怕是迫不得已,但是當親眼看見他死于自己的劍下時,對于涼七七而言仍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她原先說不愿意讓任何人傷害小勇,因為她怕自己會恨?墒侨缃袷撬约簞拥氖郑重M能夠原諒自己?
不能原諒。
涼七七輕輕拾起小勇跌落到地上的匕首,就像是瘋魔了一般,她看了那把匕首半晌,終于刺向了自己的心臟。
大朗收回探小勇鼻息的手時,看到的正是這讓他目眥欲裂的一幕,他立刻用手握住了涼七七的刀刃:“七七,你瘋了!”
涼七七木然的抬手看他,卻在看見他一手鮮血的時候,驀然松開了手,仿若自言自語一般:“我是瘋了!哈哈,我竟然親手殺了小勇,我真是喪心病狂!”劍刺入小勇胸口的那一幕一直不斷的在涼七七眼前回放,而那一句“姐姐……殺了我……”也一遍一遍的響起,刺激的涼七七幾乎崩潰。
看著她這個樣子,大朗伸手緊緊的將她抱在懷里:“七七,一切都過去了。那不是你的錯,乖,都過去了……”他的聲音溫柔如水,只是看見小勇的尸體時,眼中還是閃過了無法掩去的沉痛。
因為距離的遠,方才他們并沒有聽見小勇的那句話,只是在他準備沖上去的時候,小勇卻突然停住了動作,而下一刻,涼七七的劍就毫不留情的刺入了小勇的胸口處……他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小勇在那一刻到底有沒有恢復清醒。而且以他的能力,想要躲開涼七七的那一劍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卻一直沒有動作……直至死去。
大朗看著緊閉雙眸毫無生機的小勇,竟無端的從他臉上看出了些解脫的神色來。
這讓他忍不住懷疑,也許那一刻小勇也曾恢復神智?所以才會停住了殺涼七七的動作,所以才會任由涼七七的劍刺向自己,而不閃不躲更不反抗?可是按著慕翰凜所說,被煉成了藥人的人不是沒有絲毫恢復神智的機會了嗎,又怎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小勇已經死去,而大朗恨不得涼七七能夠一夕之間忘記這些讓她痛苦的事情,因此又怎么會忍心去問她?這一切,注定成為未解之謎。
大朗只能夠安慰自己,也安慰涼七七,也許小勇在那一刻是清醒的,所以才會甘于受死。然而這個安慰卻讓兩人更加難受。
如果小勇還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外界發生的事情,單單只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體與行為,那該多可怕!相比他只能清晰的看著自己不斷的殺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大朗寧愿小勇是徹底迷失了心智,起碼那樣他不用遭受心理上的折磨。
逝者安息,生者如斯。
大朗不愿意再想下去,他放開抱住涼七七的手,改為攬住她的肩:“七七,起來吧!彼砩弦踩际莻苌矶急谎炯t了。不論小勇在最關鍵的那一刻到底有沒有清醒,大朗都想要感謝他。
若不是突然的停滯,也許現在的涼七七,也會那樣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任憑他怎樣喊她,都再也不會回答。
她還活著,真好。
涼七七卻不肯起來,她顫抖著聲音:“大朗,你說小勇會不會恨我……”她是小勇唯一的依靠啊,可是她卻親手殺了他!劍刺入他的胸口的時候,一定會很疼吧……
“不會的,小勇能夠理解你的,他怎么會恨你呢?他知道你是個好姐姐,況且你想想,那樣整日殺戮的生活又怎么會是他想要的呢?”大朗輕聲哄著她,生怕她一直活著自責之中不能走出來。
兩人說著話,柳耀星看著倚在大朗懷中的涼七七,眸光黯了黯,然后蹲下身子查看著小勇的情況,格斯兒則一直看著血紅的地面,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突然,涼七七像是看見了什么,猛地掙脫了大朗的懷抱,沖向一邊,對著四周虛無的空氣大聲喊道:“小勇,小勇你還在是不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她能夠單單靈魂穿越到這里,就足以證明鬼魂之說一定是真的,那么現在,也許小勇還在這里也不一定,也許她說話,小勇還能夠聽的到!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沉默。
大朗看著這樣的涼七七,恨不得替她承受這一切。
就在這時,被眾人忘卻的慕翰凜卻突然飛到了涼七七身邊,不知道往涼七七嘴里塞了什么,之后就準備離去。剛剛退開了幾步,就被反應過來的格斯兒擒住了:“小美人,你這是要做什么?”
反應過來的大朗和柳耀星也迅速沖了過來,大朗抱著涼七七:“七七,你有沒有怎么樣?”他心急如焚,涼七七卻好似聽不見他的話,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呆呆的對著空氣說話。她如今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取得小勇的原諒,因此她不斷的推搡著大朗:“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小勇!
大朗卻抱緊了她不讓她掙脫,然后看向被格斯兒擒住的慕翰凜:“你給她吃了什么?”
“沒想到一向以冷靜睿智著稱的八王爺,竟然也有這樣不理智的時候!蹦胶矂C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一樣:“我給她吃了什么,你難道還猜不出來嗎?背叛我的人,自然只能夠有死這一條路,你覺得我會給她吃什么?嗯?”
這時候柳耀星也已經觸到了涼七七的脈搏,然后因為她此刻心緒動漾,實在不能準確判斷她的癥狀。但是慕翰凜這么一說,下的自然是毒藥無疑了。
若是說平常的醫術,慕翰凜也許未必能夠比的上柳耀星,但是在下毒解毒這方面,柳耀星卻是遠遠比不上慕翰凜。所謂術業有專攻,慕翰凜從一開始就潛心研究毒物,而柳耀星則對這些完全不感興趣。
柳耀星看著慕翰凜,第一次眼中明顯的流露出了恨意。
這不是第一次他看著涼七七中毒而無能為力了,最初遇見涼七七的時候,她也是中了慕翰凜的毒,而他只能設法醫治。最后還是大朗千里迢迢找到了一位解毒圣手,然后花了許多的人力物力,才制出了解藥。
小勇被制成了藥人,涼七七可憐巴巴的問他,他依然一點辦法也沒有。
現在,又是下毒。
他伸手扼住了慕翰凜的脖子:“你下的是什么毒?解藥呢?”曾經有的那點同門之情早就被慕翰凜一再的挑釁而磨光了,如今余下的只有恨意。慕翰凜從沒對他留過情,他又何必再給他留面子?
慕翰凜卻仿佛絲毫不在乎自己的死活,甚至連掙扎也沒有,只是輕蔑的看著柳耀星。
“哎哎,你可小心著點,別掐死了我的慕大美人兒!”格斯兒看著柳耀星毫不留情的動作,急忙喊他:“再說了,你掐著脖子,我的美人兒就是想回答也說不出話來!”不是說柳耀星還是大美人兒的師弟嗎,怎么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看看他的美人兒,臉都被掐的變色了。
聽到格斯兒的這句話,慕翰凜才是真的臉都被氣的變色了。柳耀星松開手之后,他甚至顧不上咳嗽,就冷冷的看向格斯兒:“蟠龍國的王子莫不成這般男女不忌?還是說根本就是分不出男女!”
他這句話與指著格斯兒罵他瞎了眼無異了,然而格斯兒卻也不惱怒,臉上的笑容從未斂去:“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與男女可沒有關系。再說了,我可沒說小美人兒是女子,你這般罵我不分男女,莫不成是覺得自己是女人不成?”
“你!”慕翰凜氣急:“真真是個無賴!”
“謝謝慕大美人兒夸獎。”格斯兒依然笑嘻嘻。
若不在此時被格斯兒制住了手腳,他恐怕會一拳打到那張欠扁的臉上!對于這種臉皮比城墻還要厚,武力值又超群的人,慕翰凜真是無力了。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難不成格斯兒就是上天派來專門克他的嗎?
實在不愿看見那個把自己氣的死去活來,依然毫不收斂的人,慕翰凜索性轉過了頭,對他采取了視而不見的對策。
“夠了!”柳耀星看著這兩個人活脫脫一對打情罵俏的夫妻一般,忍不住黑了臉。涼七七找來的這個幫手的確是戰斗力超群,只是說話是不是也太不靠譜了?
雖然慕翰凜被他氣的說不出來話的樣子他也看的格外過癮,只是現在涼七七還中了毒情形不妙,格斯兒怎么還有心情在這里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而格斯兒完完全全不知道柳耀星對自己的不滿,畢竟他和涼七七雖說相識,卻也沒什么舊情。更別說他們之間還有約定,他還得去取涼七七的項上人頭……對他而言,什么事情都沒有調戲美人兒的事情重要。
“慕翰凜,你最好把解藥交出來!边@時候大朗也走了過來,只剩下涼七七一言不發的坐在地上。
“八王爺未免也太天真了!甭牭酱罄实穆曇裟胶矂C才回過了頭:“你以為我會輕易的把解藥給你?”
大朗的聲音冷厲:“交出解藥,我留你一條命。”縱使想要殺了他,可是沒有什么能比的上涼七七的命重要。
慕翰凜聞言,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瘋狂的大笑道:“交出解藥我還有命活嗎?恐怕還沒下山,就已經死在這里了吧!想要我救涼七七,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只有一個解決辦法!“
“什么辦法?”大朗看著他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悅。
“讓我帶著涼七七一起走……”
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柳耀星打斷了:“不可能!”讓涼七七跟他走,還不如羊入虎口,哪里還能有命活?
大朗也不贊同:“你換個條件!
“我說了只有這一個解決辦法。要么讓我帶著涼七七走,我給她解毒。要么……大不了我拖著她一起死,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