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時機不對，格斯兒的這句話絕對會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笑場，當然要除去神情危險的慕翰凜。

此時，誰也顧不上取笑他了。便是涼七七，也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暇顧及他。方才是她第一次殺人，手拿著劍沒有絲毫的留情，哪怕是血濺在她身上，她的動作也沒有絲毫的停滯。最后還是大朗實在看不下去了，一直護在她周圍，為她解決掉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

如今，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的盡是尸體。

這應當是涼七七第一次親身經歷這樣慘烈的畫面，目之所及，都帶著血色，就連三人身上，也是濃的化不開的血腥之氣。第一次殺人，涼七七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象中的恐懼。

大約是真的開始融入這個地方了，所以也開始學會快意恩仇了吧，將現代那些殺人償命的思想全都忘光了。

她的劍沒有收回劍鞘中，劍尖尚且滴著血。一滴一滴，染紅了地面，也染紅了她的眼睛，她的心。

最后一個人倒下的時候，涼七七分明看見了慕翰凜眼中的嘲弄之意，仿佛在說：你口口聲聲指責我殺了那么多的人，可是你們所謂的好人，又可有絲毫的留情？

是的，她沒有絲毫的留情。

并不一定要殺死所有人，可是她和大朗，還有柳耀星，卻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殺死每一個人。也許只是為了發泄自己心中的恨意，也許是為了斬草除根。然而不論心中的想法如何，一夕之間，他們害了這么多人的性命，卻是不爭的事實。

內疚嗎？

涼七七捫心自問，并沒有絲毫的內疚。她不是能夠包容一切原諒一切的圣母白蓮花，這樣的境地，她不殺人，便要被人所殺。涼七七的選擇是殺了別人。

可是什么快意恩仇，她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快意，唯有惆悵與解不開的迷惘，以及木然。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好像不論她再怎么努力，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宿命該是如此，她就只能夠接受。

目光直直的看著滴血的劍。剛剛，她就是用這把劍劃開了許多人的脖子，血濺在臉上的時候，尚有溫熱之感。周身都是血腥氣，讓涼七七幾欲作嘔。

大朗和柳耀星此刻心中也并不好受。

看著涼七七木然的眼神，大朗心疼如刀絞。多希望她還是當初那個無憂無慮的涼七七，整天只想著出去玩，不用背負那個讓她覺得沉重的身份與過去，也不用面對這些打擊與傷痛。

只恨自己，為何不能護她安好。

自從知道小勇出事之后，大朗就好像失去了安慰人的能力。便是準備了千言萬語，可是見到涼七七的時候，卻都會化于無形。有時候她也會笑，可是連笑容里，都帶著說不出的落寞。

她的自責，她的仇恨，她的悲傷……所有的一切，大朗都看在眼里，卻無能為力。

也許能夠做的，只有替她手刃仇人了吧。

大朗輕輕的扯了扯涼七七的衣袖，聲音微不可聞：“七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滄海桑田，浮云流水，一切都可能會改變，可是他對涼七七的感情，永遠都不會變質。

看了看毫無反應的涼七七，大朗心中嘆息，卻立刻飛身對上慕翰凜，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熟悉的武功套路突然讓慕翰凜想起了什么，他一邊擋著大朗的攻擊，一邊肯定的說道：“當初在去藥山的路上，那個劫走七七的瘋老婆子，就是你。”當初他和那個人交手的時候還覺得心中奇怪，如今一切都明朗起來。之所以不知道江湖上有那么個人，不過是因為那個人根本就不存在，而是又別人喬裝打扮的。

只是大朗易容的本領也的確高強了，再加上他弄得衣衫襤褸，臉上也都是臟污，竟瞞過了他慕翰凜。之后涼七七體內的毒被壓制，恐怕也是因為大朗給了她解藥……當初找到涼七七的時候只覺得她有些古怪，如今想來，那分明就是強抑著的愉悅與興奮。

想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讓兩人瞞天過海，慕翰凜臉上的神色不虞，攻向大朗的招式也越發凌厲。

看他認出了自己，大朗也并未否認：“的確是我。”

“想不到堂堂八王爺竟也會喬裝成那個鬼樣子，我今日倒是長了見識！”慕翰凜明顯已有些喘息：“怪不得涼七七對你一副死心塌地，忠貞不二的樣子，原來是一對有情人。”

大朗并不再接話。

上一次的時候，他尚且能夠輕松贏過慕翰凜，可是這次，兩人卻是勢均力敵，難分勝負。

高手過招，輸贏只在瞬息之間。兩人都是專心致志，誰也不愿意落了下風。良久之后，兩人仍是不分上下。慕翰凜再一次躲過大朗刺來的劍，一轉頭，眼睛的余光卻瞄到了涼七七，頓時笑的有些詭異。

若是武功，他和大朗也許誰也贏不過誰，可惜他卻有弱點，所以注定了是輸局。

“八王爺對涼七七的感情想必是十分深厚的，不過我倒是不知道，生死當前，八王爺又會如何選擇？”話音剛落，他袖中立刻飛出了一枚暗器向著涼七七的方向而去。涼七七尚且站在原地，渾然不覺。

偏偏方才格斯兒還覺得這樣不分勝負的打斗未免無趣，拉著柳耀星去一旁問那些珍稀的藥草。如今柳耀星雖然看見了那枚飛出的暗器，卻無奈離涼七七的距離有些遠……

涼七七聽見什么聲音抬起頭的時候，那暗器已離她咫尺，且對準的正是眉心的位置。而她像是沒有反應過來，竟完全沒有躲開的動作。

就在她不自覺的閉上眼的時候，卻聽見了利器刺入肉中的聲音，身上卻全無痛覺。意外的睜開眼，便看見離她一步遠的地方，大朗站在那里，而他左手指間，正夾著剛才破風而來的那枚暗器。

而他腹間，卻是慢慢滲出了鮮血。

涼七七急忙撲過去扶住他：“你沒事吧？”然后觸及他的腰間，涼七七手上皆是粘膩之感，而慕翰凜的劍上，已帶了血色。

方才大朗為那枚暗器分神，且去救涼七七的時候，慕翰凜趁著這個空檔，將劍刺向了大朗毫無防備的背部。而如今，他正看著大朗和涼七七，有些失神。

其實方才刺向大朗的動作只是條件反射，畢竟在他看來，攸關生死的時候，人通常都會先護著自己。而大朗這種出身皇室的人，恐怕更是把自己的命看的重于一切。然而，讓他意外的是，大朗卻選擇了涼七七……

涼七七扶著大朗走向一邊，柳耀星迅速過來給他止血。

而格斯兒則看了一眼慕翰凜，饒有興趣的走到他面前：“想不到慕大美人的武功倒真是非同一般，七七竟是沒有騙我。不如讓我來會會你。”最后的幾個字，已經帶著風聲。

慕翰凜迅速回神，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格斯兒，目露殺機。

兩人你一招我一式的打的熱火朝天，慕翰凜才發現這個對手也是不容小覷。原本看起來只不過是個風流成性的痞子，還有些鄙視涼七七竟找了這么個幫手，卻不想這也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小美人，是不是發覺哥哥也很厲害？”格斯兒也看出了慕翰凜眼中由輕視而轉為凝重的神色，笑嘻嘻的說道：“哥哥可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美人可要小心，否則傷了這么一個傾城傾國的小美人，哥哥可是會心疼的。”

“閉嘴！”慕翰凜一邊努力化解格斯兒的攻擊，一邊對他怒目相視。剛剛對他高看幾眼，便又露出了本性，言行舉止，活脫脫是一副調戲良家婦女的架勢，讓他如何能夠不生氣？

再者，他對上格斯兒的時候已經打的格外辛苦，可他倒好，輕輕松松的還有空說話，這對慕翰凜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想到這里，他下手更為陰狠，而且攻擊的范圍也由上半身，轉向了下半身。

“哎呦，我的小美人，你這是要嚇死哥哥啊！”格斯兒一邊輕巧的躲過慕翰凜揮來的劍，一邊裝模做樣的叫喊。不知為何，他看著慕翰凜嗔怒的樣子覺得格外的有意思，讓格斯兒忍不住的想要逗弄他。往日里他打架時都是一言不發，可是對上慕翰凜，他卻忍不住用上了自己聽過的，那些富家公子，王室貴族調戲美人的腔調。

所以說哪怕情商是負值，遇見美人的時候也是會無師自通化身流氓的……

如果慕翰凜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話，他一定會義正言辭的告訴格斯兒：不作死就不會死！然而對于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來說，這樣的話未免太有難度了。對于格斯兒的調戲，他一言不發，心中卻做了打算。

先干掉格斯兒的命根子，然后再好好教他分辨男女！

然而，慕翰凜的好運氣大約之前已經透支完了，或者說，這一回他是真的遇上克星了……畢竟有句話怎么說的：一物降一物，鹵水點豆腐。

原本和大朗對打的時候，慕翰凜已經消耗了些力氣，而且單論武功，他也的的確確是不及格斯兒。因此就出現了這樣的尷尬局面……

“小美人，你這是想讓哥哥來疼你？可是你的行為明顯出現了偏差，這樣的話你將來會后悔的……”格斯兒看出了慕翰凜的意圖之后，逗弄他的心更甚。

慕翰凜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原諒他現在也只能用眼神來譴責格斯兒了……

打也打不過，劍術不及他也就算了，偏偏格斯兒那廝還是個百毒不侵的，等他浪費了許多毒藥之后，格斯兒才慢悠悠的告訴他，世間的毒藥都不能奈他何。

而之后格斯兒的話更是變本加厲，用手擒住了他，然后就是一副色迷迷的流氓樣子，恨得慕翰凜咬碎了牙。

他發誓，若是能抓住格斯兒，一定要將他用來試藥！百毒不侵？那就讓他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