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的時候，趕上立國調任；因為他在局里表現優異，上級想提拔他去省里；但因為官銜太低，突然拔高的話，又不符合章程。

最后經省里研究決定，讓他調離廈城，到外地升任局長；干個兩三年以后，再拉到省內，就能直接進入省級領導班子了；當然，這也是國內提拔優秀人才，通用的方法。

而立國選擇就任的地點，就是在東江；畢竟他對那里熟悉，而且東江這兩年發展也比較快，想干出點業績不難。

在立國走馬上任的前兩天，我把小曼叫到家里，跟沈梅一起開了個會。

“兩天后我就要去東江了，公司這邊的事，以后要靠你們姐倆撐著；如果玲玲某天真的回來了，一定要打電話告訴我。”坐在飯桌前，我舉起酒杯，跟她們說了這話。

“出去散散心也好，這邊你就放心吧，公司有我撐著，老蔣那邊，小曼也會經常去看望的。”沈梅一邊喂孩子吃飯，一邊欣慰地說。

“哥，難得你能這么想，出去玩一玩，興許什么心結也都打開了；那個麗麗對你蠻有好感的，說不準回來的時候，還能發生點兒什么呢！”小曼狡黠一笑，朝我舉著酒杯說。

我搖搖頭，長長舒了口氣說：這次過去，我就不打算回來了，當然，肯定會回來探親，但不會在這里定居了；過些年看看蔣叔的身體情況，如果需要人照顧，我會把他接到東江那邊去。

我話剛說完，她們姐倆瞬間就愣住了！“小俊，你開什么玩笑？！玲玲沒了，公司可全靠你負責！那么多產業，那么多工人，這里還有你那么多朋友，你怎么能離開得了？！”沈梅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問。

我淡淡一笑說：所以我都想好了，玲玲在公司的股份分紅，就全轉交給蔣叔吧；至于我手里的股份，就交給你了梅梅；但股份的分紅，要拿出來一半，支持咱們的慈善機構；所以往后公司，就是你們姐倆的了。

“我不同意！”聽了我的話，她們姐倆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小俊，我來廈城幫你管理公司，并不是貪圖你的股份，而且你知道，我根本就不缺錢！”沈梅氣得柳眉倒豎，覺得我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搖頭笑說：梅梅，你不要多想，讓你拿我的股權，一來是你真的熱愛經商，手里有了股權，也方便管理公司；二來咱們石川集團，跟軍方有密切合作，你跟姐夫那么熟，很多事情也好操辦；最重要的一點，是我想離開了，我知道你們都在擔心我，為我著想，這種本意并不壞，但卻無形之中，給了我某些壓力。我有自己對生活的理解，你們認為好的，或許也不一定適合我，所以離開了，我輕松，你們的心也會慢慢放下；說白了，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事，讓大家跟著心累。

“哥，能不走嗎？！你要真想走，那我跟你一起過去！”小曼咬著紅唇，大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轉悠了。

“傻丫頭，你都結婚了，哪兒有天天跟著哥哥的？你要走了，你老公怎么辦？人家好不容易在部隊里熬出了頭，總不能因為你去復原吧？”我親昵地摸了摸她腦袋說。

“可你要去了那里，誰照顧你啊？！”丫頭最終還是哭了，相識近十年，離別之際，總讓人感傷。

我拿杯倒上酒，用力抿了一口說：哥都要30的人了，又不是殘疾，到哪里不能照顧自己？再說這次立國調任東江，素素也跟著過去；我跟嫂子都商量好了，到東江開一間咖啡館，這樣素素有事做，我們彼此也有照應；最重要的，算是圓玲玲的一個夢吧。

對比小曼，沈梅到底還是比較成熟理智的，她只是微微嘆了口氣說：心飄走的人，留是留不住的，留得住一時，也留不住一世；如果我們的關心，讓你感覺到了壓力，那就走吧！股份我暫時幫你保管，但分紅我一分不拿，這房子給我住著就行；平時我幫你打理著，也不至于太荒涼。

看著沈梅，我無比感激地笑著說：姐，這樣吧，分紅一半交給慈善機構，另一半一分為二，雖然咱們關系擺在這里，但我不能讓你白忙活；不然姐夫那里，該罵我小氣了。

“你姐夫怎么會？！”沈梅立刻白了我一眼。

“行了，都不要推辭了，就這么安排吧；尤其小曼，多幫我照看點你蔣伯，有什么事，就及時給我打電話。”我上午找過蔣叔，想帶他一起離開，可老人在一個地方住慣了，根扎在了這里，就很難再離開了；他只是讓我照顧好自己，如果有心，逢年過節地過來看看他就行。

他說一看到我，就能想到玲玲，就能想到自己的女兒，開懷大笑的情形；后來說著說著就哭了，我也哭了，這是自蔣姐離開后，我們兩個男人，第一次抱在一起痛哭。

第二天我就去公司，跟沈梅和公司高層一起，弄了股份轉讓的手續；傍晚我一個人，又圍著廠子里里外外轉了一圈。

我想到了很多曾經的事，第一次到公司入職，和蔣姐有過的歡笑和磨難，一起走過的路，去過的工廠；這些回憶在我心里永遠都無法磨滅，不管好的還是壞的；只是如今放在嘴里咂一咂，卻滿滿地都是苦澀。

第二天上午，我打包好行囊，在沈梅和小曼的陪伴下，跟立國、素素和孩子一起，去了機場。

站在候機廳里，望著落地窗外，這座繁華的城市；當初我因最愛的人，來到了這座城市，如今她不在了，城市再美，對我也失去了原本的意義；所以今天，我要離開了。

回想起這些年，在這座城市里的林林總總，我覺得結果并不是太壞，至少我身邊的人，大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這或許是對我這些年來的付出，最大的回報吧。

廈城，我走了，到另一個地方，繼續等待著那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盡管那個希望，或許永遠都不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