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所有的未來，都充滿了不確定的因素，但至少在1月末和2月初的那段時間，我和蔣姐還是幸福的，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平靜的。

因為廠里的工人，一直都在接受培訓，整個公司并沒有實質性的生產任務；再加上研究所那邊，電路板的研發工作十分順利，我和蔣姐也有了難得的清閑時間。

懷孕的女人，總是睡得早，起得也早；所以蔣姐每天都很早把我叫起來，陪著她到小區里散步，到老字號飯鋪去吃早餐，到醫院去聽一些育兒講座。

我們時常去立國家里串門，給他家的閨女帶一些玩具；素素也準備跟公司請一段時間的長假，搬到我們家里，照顧蔣姐月子。

蔣父最近這段時間，也經常過來，還順帶買一些新鮮的排骨，都是后街那邊現殺的豬、牛，拿過來給蔣姐燉湯喝。

那時蔣姐無疑是最幸福的女人，全家的親朋好友都圍著她轉，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認識她這么久，我心愛的女人，終于有了一段，拋棄所有煩惱和磨難，享受著被人寵溺的生活了。

而我也希望這種生活能夠延續，蔣姐從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她應該得到幸福的；可隱藏在暗中的老K，卻遲遲都不肯現身。

那段時間，我都是上午陪蔣姐，下午跟刁曼一起，去公司轉轉；其實也沒什么好轉的，我們過去，主要還是穩定軍心；畢竟這么大的企業，停產這么長時間，我們再不過去露個臉，公司的高管們心里肯定要打鼓。

唯一值得開心的是，我們的電路板，已經通過了軍方的審核；等二月下旬的軍工招標會一過，就能夠為軍方代加工生產。

那天我剛到天河總部，齊總的電話就打來了，他問我在哪兒，方不方便？！

我說在天河總部，又問他什么事？他說也沒什么，就想約我出來聊聊。

后來我們在工廠大門見了面，本來我想帶他去茶館喝茶，他卻擺擺手，跟我一起在廠區里散著步。

“多好的企業啊！先進的設備，偌大的廠房，這一整片一整片的園區，總這么閑置著，簡直太可惜了！”齊總手插在大衣兜里，哈著白色的寒氣說。

我搖頭一笑，齊總自然不知道，我們私下里其實早就把企業的生存問題解決了；廠區之所以這么閑置，主要還是想通過高達的施壓，把那個老K給引出來；因為老K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天河被高達給收購。

“還能挺住嗎？”走到路邊的樹下，齊總給我遞了根煙說：當初賣興華，我手里還有不少余錢，挺不住了就跟我開口；這么好的廠子，可千萬不能落到高達手里。

“為什么不能落到高達手里呢？”我隨口反問他說：齊總，有時候我覺得，放棄未嘗不是一種成功；就像您現在把興華賣了，手里的錢一輩子都花不完，這樣活得多逍遙自在啊！尤其現在，玲玲馬上要生孩子了，好多時候我都在想，不行就把石川賣給高達得了，老婆孩子熱炕頭，也未嘗不是一種生活追求。

“住口！”聽了我的話，齊總竟然神經質般地，突然冷下了臉，憤憤地批評我說：年紀輕輕就想著放棄，那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我一愣，深深吸了口煙問：齊總，您這是在教訓我？

他也一愣，頓時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不對，趕忙又一笑說：教訓你我倒是沒資格，但現在不還沒到最壞的時候嘛！我手里還有錢，你盡管拿去用；小俊，你是咱們廈城醫療器械企業的希望，無論如何，你得跟我們這些老前輩爭一口氣啊！

“那你的這些錢，要全部賠進去了，我可沒錢還啊！”我故作玩笑地說。

“真賠了，我自認倒霉！在商界混了這么多年，我算是明白了，人不能光為了賺錢，還得爭口氣！尤其現在，你看高達多猖狂？他把咱們市場里，所有的醫療器械企業全給擠垮了，泥人還有三分火，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咬著牙，憤憤地吸了口煙，沉默半天又說：對了，你們公司軍工代理權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我疑惑地看著他，齊總連廠子都賣完了，不拿著錢找個地方養老，好好享受人生，干嘛非對我們公司這么上心啊？！我一笑，很隨意地說：也就那樣吧，還在努力中。

聽了我的話，齊總卻是一笑，把煙扔到地上踩滅說：你看你，跟我還不說實話？！聽說你們在軍方有關系，而且關系還不小，他能連這點事都擺不平？

我再次一愣！我們和姐夫的事，只有我們自己家里人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我頓時疑惑地看著他問：您連這事兒都知道？

他把手插進大衣兜里，笑瞇瞇的說：我跟一家大企業的老板還有點舊交，上次的軍購吹風會，他們企業也去了；聽他說你和玲玲在會議現場，得到的待遇不小，甚至比林正道還要高，這在軍方要沒有硬關系，能有這樣的禮遇？

我看著他，無比認真地盯著，過了好久才開口說：齊總，您對我們公司的關注，可不是一般的仔細啊？！難不成您私底下，還有別的打算？

“你這是哪里的話？！石川對我有恩，尤其你和玲玲，還把興華原封不動地還給了我；我齊某就是再不濟，也懂得感恩吧？！說實話，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好，這么年輕，將來肯定大有作為，這也算是惺惺相惜吧！”

講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又說：趕緊拿到軍工代理權，只要拿到這個，石川集團的危機可解；資金上的事不用愁，我齊某會全力幫助你們的！

我點點頭，故作深情地一笑：那我提前謝謝齊總了，如果真遇到困難，我一定向您求助！

那天我和齊總，在廠區轉了大半天，后來我還專門，把他帶到了原料廠對面，那個航道的海岸邊。

如果他是間諜組織的人，或者他是老K的話，在心儀已久的航道面前，他一定會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