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蔣姐,會在這時候給我打電話;我接起來,那頭先是哭聲,接著就是她焦急的語氣:你在哪兒?立國說你出事了,你還好嗎?!
我揉著脹痛的嘴說:姐,我在東郊森林公園,離咱們吃飯的那幾棵楓樹不遠!你幫我跟立國說,帶著急救車來,亦舒…亦舒好像出事了……
說完,我直接掛掉電話,猛地躥到前面,把車子熄掉;停在路邊說:亦舒,你說句話,你到底怎么了?
一邊說,我就去解她身上的安全帶,可手一摸上去,卻發(fā)現(xiàn)她身上濕乎乎的,熱熱的;車?yán)锕饩不好,我又跑下車,把她從車?yán)锢顺鰜恚荒菚r我才發(fā)現(xiàn),整個車頭都快撞沒了,擋風(fēng)玻璃也碎了……
我抱著她,靠到了路邊的草坪上,借著月光我才發(fā)現(xiàn),她流了好多血;不知道是從哪里流的,頭上有、身上有、腿上也有,到處都是!
“亦舒,你醒醒!咱們跑掉了,警察馬上就會來!”我死死咬著牙,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懷里緊緊抱著她說:你不要這樣啊,我?guī)阕撸x開!
仿佛是聽到了我的呼喊,她的眼睛緩緩睜開了一條縫,那滿是鮮血的雙手,顫顫巍巍抬起來,放到了我的下巴上;她嘶啞著、虛弱著說:老…公,我真的…沒有選擇,但我…真心愛你……
我抹著臉上的淚,狠狠點頭說:我知道,現(xiàn)在都明白了!你一直都是好女人,優(yōu)秀的,很棒!你忍著點兒,警察很快就來了,咱們以后,肯定會幸福的!
她的手從我下巴上拿開,輕輕揮了一下,接著用力咳嗽了一下,血從嘴里噴出來,濺進了我的脖子里;“好好的……活下來,解藥…解藥在我…爸爸的……爸爸的……”
那是亦舒用盡最后的力氣,說出的半句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還是惦記著我的安危;無數(shù)的回憶下來,無數(shù)愧疚從心底流淌而過;驀然回首才發(fā)現(xiàn),是我害了亦舒的性命!
那天在機場,我就不應(yīng)該回來,就不該知道這些該死的真相!這一刻,我情愿被她騙、被她耍,只要她還活著,她沒有遭遇這些;她是為了救我而死的,我…對不起她啊!
呆呆地靠在路邊,感受著亦舒的身體,一點點從我胸膛,慢慢地癱軟下去,仿佛整個世界都絕望了!
我是第一次抱著一具尸體而不感到害怕,因為她是亦舒,一個苦命的、活在糾結(jié)中的丫頭,一個確實想擁有一份愛情,并在父母和丈夫的夾縫中間,不懈努力的女人。
仰望夜空,我恍惚看到某顆星星,正在朝我閃動;我相信那就是亦舒,她似乎在告訴我,天堂很好,那里沒有糾結(jié),沒有身不由己;在那里,她可以自由的做自己。
我一只手把亦舒托起來,想把她放進車?yán)铮瑤еx開;她是我的妻子,不管曾經(jīng)我們發(fā)生過什么,有過多少猜忌和不愉快,她都是我明媒正娶的女人!
我想帶她回老家,把她葬在我們家的墳地里,我母親的墳旁;某天,我也會跟父親一樣,坐在墳前,燒幾張紙,抽幾根煙,就靜靜地坐著,回憶著和這個女人,曾經(jīng)有過的一切。
只是我剛往前走了兩步,遠處好幾輛車的燈光,瞬間朝我這邊照了過來。
我站在那里,似乎早已經(jīng)沒了害怕,仿佛也看透了一切;陪著亦舒一起遠去,又何嘗不好呢?那個丫頭一個人上路,應(yīng)該很孤獨吧?!
車子由遠及近,最后那幫人下來了;她們穿著統(tǒng)一的黑色制服,半蒙著臉,手里清一色的握著東洋刀,一步一步地在朝我逼近。
我慢慢把亦舒放到地上,晃晃悠悠正對著她們說:給我個痛快吧,死了以后,希望你們能把我,跟亦舒葬在一起。
這時候人群中,走出來一個領(lǐng)頭的,她看著地上的亦舒,許久之后才抬頭,死死盯著我說:王俊,現(xiàn)在你滿意了?跟亦舒葬在一起,你還沒那個資格;不要忘了,是你害死了我女兒!
“誰害死了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紅著眼,咬牙說:為什么要這么對她?你知道她活著有多痛苦,多糾結(jié)嗎?她可是你的女兒啊,她連追求愛情的權(quán)利都沒有嗎?!
“別跟我提愛情!要不是認識你,她絕不會變成這樣!我們會保護她,一輩子平平安安,所以是你害死了她,于公于私,你都要償命!”說完,她很標(biāo)準(zhǔn)地握住東洋刀,刀尖一點點指向了我。
而就在這時,在我身后不遠的小路上,瞬間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下一刻,一群拿著棍子、鞭子,腦袋瓜在月光下锃亮的和尚,一下子沖到我身旁,把我加夾在了中間。
“還好來得及時!”那和尚擦了擦腦門兒的汗,長舒了一口氣說。
我定睛一看,他不是那個在景區(qū),表演武術(shù)的和尚主持人嗎?
不待我說話,亦舒的母親就把刀指向他們說:出家人,不要多管閑事!
和尚立刻仰起頭,雙掌合十說:施主,方丈下令了,這人您不能動;所以請回吧,我們無論如何,都要確保他的安全。
“你們?就你們這些景區(qū)里的假和尚?別找死,趕緊給我滾開!”她這話一出,身后那些女殺手直接把刀全都舉了起來;那明晃晃的刀刃,讓人腳底生寒,而我似乎察覺到了,這些女殺手,應(yīng)該就是游輪上的那幫人。
“師父,你們走吧,別管我!這已經(jīng)不是講俠義的年代了,我不想拖累你們。”說實話,我王俊雖然怕死,但也沒慫到讓一幫出家人,替我送命的地步。
那和尚卻說:你是蔣善人家的孩子,所以我們必須得保;這些年,要不是蔣善人一直接濟,恐怕我們寺院,早就不存在了;佛講佛緣,今天就是緣。
聽到這話,亦舒的母親頓時冷笑:好,那你們這群人,就全給我女兒陪葬吧!
說完,她一揮手,身后一個女殺手,直接舉刀就朝我沖了過來。
“啪!”清脆的鞭聲響起,那個女殺手剛上前一步,手里的刀,就被抽在了地上;我回頭一看,出手的人正是在景區(qū)里,表演用鞭子開瓶蓋的那個和尚。
一鞭喝退眾人,那些女殺手個個面面相覷;而亦舒的母親卻怒火中燒,舉起長到就朝我劈了過來!
這時候,有個和尚直接將我擠開,雙掌一合,猛地將對方的東洋刀,死死夾在了兩手中間!這個人,竟然是表演手劈大理石的那個和尚!
亦舒的母親愣了!用力抽了兩下刀柄,可刀在和尚手里夾著,紋絲不動!
“施主,還用打嗎?請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