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我在董家與董天河碰了面,現在他對我的態度大為改善,言語間處處透露著信任和器重。
臨出門的時候,他拍著我肩膀說:小俊,把心放到肚子里,只要咱們行事隱秘,省里那幫人,一輩子都查不出來什么;當然,前提是你要按照我們的意思行事,不能胡來,知道嗎?
我點點頭,上了他的車后,我趕緊問:岳父,咱們跟下線見面的地點在哪兒?
聽我問這個,他猛地轉過頭,眼神犀利地盯著我;我頓時笑說:我就是好奇問問,沒別的意思。
他轉過頭,把車開起來說:到了地方,你自然會知道;以后啊,若是你當了蛇頭,地點由你自己定!但沒做蛇頭之前,什么都不要打聽,知道嗎?
我趕緊尷尬一笑,點頭算作回應。
那天上午,董天河先開車,帶我去了一家大型超市的地下停車場;下車后,他又帶我上了一輛黑色大眾車,那車很普通,有些老舊,跟一般上班族的車無異。
轉了輛車,我們就往閘北的方向開,我問他為什么有好車不開,非要轉一輛這么破的車呢?董天河不屑一笑:我的車太招搖,而且咱們去的是鄉下,這種大眾車在鄉下常見,不會引起別人關注和懷疑;小俊你記住了,董家能屹立這么多年,憑的就是小心謹慎,不給對方留一絲一毫的破綻;即便被他們抓住,那也是咱們故意留的,知道了嗎?
他可真精啊!去個會面地點,都要這么精打細算,難怪省里的人,絞盡腦汁也搞不到他的把柄!
車子一路朝北,我們先穿過市區,又穿過郊區,后來還上了段高速;再后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去了哪兒,雖然我在廈城,呆了好幾年,但市區以外的地方,我幾乎沒怎么來過。
大約快中午的時候,董天河把我帶到了一個村里,那是個漁村,靠近北海岸;我以為這次會面的地點,會是在這個村子里;結果他卻沒有停下,而是穿過漁村一直往北,最后把車停在了靠海的一邊樹林里。
下了車以后,他帶我來到沙灘,而沙灘不遠處,是一座用木架搭成的小橋,橋一直延伸到海里,盡頭像一個小型泊位。
當時董天河走在我前面,跟在后面我就想,現在都已經下車了,估計見面的地點,應該就在這附近!想到這里,我悄悄掏出手機,想用谷歌地圖給老程那邊發個定位,董天河卻猛地轉頭,皺眉看著我問:干嘛呢?!
我心里一咯噔,趕緊控制情緒說:“公司老劉給我發信息,問下午的會幾點開。”說完,我悄悄把地圖關上,把今天一早的短信調了出來。
董天河三兩步走到我面前,瞅了一眼我手機屏幕,這才松了口氣說:手機關機,算了,直接交給我吧!這次見面事關重大,希望你能理解。
我抿著嘴,心里特別不情愿,因為能否將這個盜礦團伙一網打盡,可就靠這個手機聯系老程!但在董天河面前,我又不能表現出絲毫不情愿;正當我想托詞之際,董天河卻一把將我手機奪了過去,直接給關了機。
然后他轉身往木橋上走,我只得跟在后面暗自嘆氣,董天河做事真的滴水不漏,我也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簡單了……
走到木橋盡頭,對面是蔚藍的大海,董天河拿手機發了條短信,然后又從公文包里,拿出兩個軟皮面具,遞給我一個說:戴上!
我愣了一下,疑惑地問:戴這個干嗎?
董天河戴上面具一笑說:我說咱們的那些下線,我一個都不認識,你相信嗎?
“為什么?”我繼續問。
“為了安全!彼此都帶著面具,誰也不知道誰的長相,即便組織里出了內奸,他也無法舉報我們!當然,以前也出過內奸,但被我們做掉后,省里那邊就只能干著急,拿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董天河中氣十足地說。
他們這個組織的行事作風,瞬間把我給驚住了!這也太嚴謹了,就連上線與下線,都不知道對方是誰,難怪省里的領導,對他們這么頭疼;打了十幾年,都打不掉!
“趕緊戴上吧,如果不戴,回頭真有內奸,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董天河拍了拍我肩膀說。
“好!”我立刻把面具戴上,有點悶,但總體感覺還可以,包裹的很嚴實;董天河的面具是個獅子頭,我的是個棕熊。
站在木橋上等了20多分鐘,遠遠的海面上,開來一艘氣艇;到木橋跟前的時候,氣艇瞬間來了個360度漂移,穩穩地停在了橋邊上;而開船的人,臉上也帶著面具。
“上船!”董天河推了下我肩膀,我趕緊跳了進去,接著他也上了船,坐在我前面,還跟開艇的那人敘話;只是氣艇聲音太大,速度極快,耳畔都是呼呼的風聲,我壓根兒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
后來我就安靜地坐在艇上,一直往深海里走;當時也沒有手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頭皮都被太陽曬得有些發麻,周圍除了海水,什么都看不見。
最后我無聊地打著瞌睡,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了游輪的聲音,而我們的氣艇,速度也緩緩降了下來。
揉了揉眉心,我抬眼一看,不知何時,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竟然飄著一艘白色游輪!
我們的氣艇緩緩靠到游輪旁邊,上面立刻放下一個鐵梯子;董天河看著我,又指了指梯子說:上去吧,這就是會面地點。
我看著這艘游輪,又看著身后蔚藍的、茫茫無際的大海;別說警察過來抓人,就這種地方,恐怕連手機信號都沒有吧?!
沿著梯子爬上去,甲板上站了幾個壯碩的大漢,他們也都清一色的戴著面具。
他們拿著檢測儀,前前后后對我搜身,除了腳底板,幾乎該摸的地方,全都摸了個遍;董天河也不例外,幾乎上船的人,都要搜身,而且還要沒收手機、照相機等電子產品,連手表都不放過。
登上船之后,董天河帶著我,直接去了游輪三層,那是船的駕駛室,里面坐著兩個開船的人,臉上同樣帶著面具。
董天河過去,亮了一下手上的戒指說:人都到齊了嗎?
開船那人點頭說:都到了。
董天河又說:把船開到公海,今天要死一個人。
聽到這話,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要弄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