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車停在門前的車位上，下來的時候，她似乎還沒看到我；只是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門口，低頭哽咽。

那時已經到了深冬，傍晚天陰的厲害，冷風把樹枝刮的吱吱作響，從北方飛來南方取暖的小鳥，蹲在樹杈上，依舊被凍得嘰嘰喳喳。

我緩緩走過去，一直走到她身邊，她似乎都沒發現我；我蹲下來，手輕輕摸著她柔軟的大衣，拍著她瘦弱的肩膀說：地上怪冷的，回家吧。

聽到我的聲音，她猛地哆嗦了一下，接著緩緩抬起頭，帶著哭紅的眼睛，緊緊凝視著我；她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抬起來，輕輕摸著我的臉頰。

她的手好涼，凍得跟冰塊一樣，我把臉緊緊壓在她手心里，又用自己的手，捂著她的手；我想把她暖熱了，在冷漠了世界里，給她一絲微暖。

她咬著嘴唇不說話，眼淚又緩緩流了出來；我抬起另一只手，輕輕抹掉她半邊淚痕說：別哭，你看我都不哭，姐，我長大了，也明白你曾經說的，愛一個人的責任是什么了。不管事情變得如何殘酷，至少你還平安，這不就很好嗎？

“可是你…你答應了天河什么？”她再次哽咽，臉上帶著清幽的芳香，凄美地讓人心疼。

“他們沒有難為我，董家的小女兒，董亦舒喜歡我；而且天河現在，需要我手里的超導體技術，就這么簡單！”看著她，我沒有把董天河，把我當成替罪羊的事說出來，我不能再給這個柔弱的女人，帶來打擊了。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撲哧一笑，帶著眼淚說：這是好事！那個女孩不錯，比沈梅強！之前我一直懊悔，恨自己為什么要把你帶到廈城？我沒給你帶來更好的生活，相反的，這幾年里，你卻遭了那么多罪；小俊，姐姐對不起你！

我搖頭，很晦澀地笑了一下說：姐，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當初我若不認識你，不對你死纏爛打，或許你也不會愛上我、放不下我；你會跟齊帥好，還能做個完整的女人，應該是我害了你才對！

她也笑了，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幽香，那是專屬于她的味道，只要聞到這種香味，我心里就踏實，就覺得一切都還是美好的，充滿希望的。

她伸出胳膊，我輕輕靠進了她懷里；那里很溫柔、暖和，但我知道，過了今天，這些溫柔便再也不屬于我了。

她的手交叉在我背后，緊緊摟著我說：真的長大了，記得你以前挺瘦的，摟在懷里都讓人心疼；但現在變得壯實了，跟個男人一樣！去吧，能當天河集團的女婿，并不是一件壞事，那丫頭我也見過，蠻好的，應該跟你同齡吧？合適！

那一刻，當心愛之人，跟我誠懇的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鼻子一酸，那干涸的眼眶里，卻再次溢出了淚。

那一刻，她仿佛不再是我的愛人，更像是家人，我的姐姐，在為我找到合適的另一半，而感到開心。

我拉著她的手站起來，當時她穿著高跟鞋，個子跟我一樣高；但我知道這個頭高挑、目空一切的女人，此刻有多么地脆弱。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雪花，雪下得很小，但風卻冷的厲害；我輕輕摸著她的長發，一直往下撫過她的后背，最后按住了她被地面凍得冰涼的屁股。

她把光滑的下巴，壓在我脖子里，聲音輕輕地說：去吧，姐姐不用你擔心，看著你能好，我比什么都開心！前幾天你爸爸寄來的果干，我收到了，很甜，有你家鄉的味道；明天開春，一定要讓他，再給我郵寄野山果，我喜歡吃，吃一口，就能想起你家鄉的那條石板小路，那座彎彎的小橋，那片漂亮的松樹林，還有你爸爸憨厚的模樣。

“會的，只要你喜歡，他就會不停地給你寄；在他心目中，你永遠都是他的丫頭。”緊緊摟著她，我深吸一口氣說：姐，若是相信，你就等我！或許一年，或許三年五年，我一定會把那些傷害你的混蛋，統統收拾掉！若是有緣，我還會再來找你，一輩子都陪著你。

“不要！”她搖著頭，輕輕推開我說：跟人家結了婚，就要好好過日子；將來真有了孩子，可以帶給我看看，如果在這世上，我還有期盼的話；其實就想看看，咱們倆的孩子是什么模樣，當初死去的那個孩子，它去了哪兒；但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希望看到你的孩子，看到它，就如我親生的一樣；所以你要好好的，不要再沖動魯莽，這里永遠是你的家，我也甘愿做你的姐姐！

我知道現在，任何的承諾與誓言，在現實面前都像個笑話，蔣姐不會信，我也不會信；但這并不妨礙，我會努力地去追尋、去實現！我希望蔣姐好好活著，一直等我，等我收拾掉華興、呂伯生，甚至董天河！待那時，我一定會回來，永遠陪在她身邊。

深吸一口氣，我說：姐，從明天起，你就按照合同標準，以最低限額給興華供貨；這樣天河集團拿到技術后，就能在市場上，全面反擊興華，齊家父子也就猖狂不了多久了！如果這件事咱們操作好，那我在天河的地位，也會節節攀升，至少會比呂伯生強！待那時，他不僅不敢報復你和蔣伯伯，我更會狠狠地收拾他！

“可這樣的話……”蔣姐皺著眉，明顯有些為難，但最后她還是捏著拳頭說：好，姐聽你的！

“你是怕產量過低，公司入不敷出是吧？”我淡淡一笑說。

“嗯！之前借了興華一筆錢，讓公司恢復了生產；前幾天剛把這比錢還上，所以目前財政比較緊張；而且公司生產線，擴張了那么多，還有那么多工人，這些都需要資金來維護。”她毫不避諱地跟我說了公司的情況。

我點點頭說：姐，你放心吧，這兩天我就讓天河集團，原價收回你廠里多余的機器設備，工人也全部接收；你這邊盡量先縮小規模，一切損失，天河那邊都會給補上的。

“天河能答應嗎？”她趕緊問。

“會的，他們現在急于反擊興華，你這邊設備和工人，都是現成的；董天河那么精明，他巴不得收購你公司呢！”我自信滿滿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