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回到房間，我渾身都被蔣姐掐遍了，青一塊紫一塊的，耳朵差點被揪下來！

聽到我們屋里，鬼哭狼嚎的動靜，父親敲了敲房門：那個…還沒睡吧？你們出來，我有事兒想跟你倆聊聊。

蔣姐身子一僵，對著我又是一拳說：被你害死了，這回你爸叫咱們，不知道說什么呢！

我裹在被子里，厚著臉皮說：姐，這種事情，我爸哪好意思揭穿？再說了，咱們都睡一個床了，還有什么好害羞的？

“你！”她氣得臉通紅，直接給了我一個大白眼，就穿著拖鞋跑出去了。

我也趕緊跟上去，那會兒外面的雨停了，父親在院子里，放了幾個小馬扎，一個人坐在那里抽著煙袋。

雨后的夜晚，帶著絲絲清涼；蔣姐抱著胳膊，特扭捏地在父親旁邊坐下來，我也走過去，跟她挨在了一起。

父親磕了磕煙袋，很別扭地看了眼蔣姐說：玲玲啊，我們家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叔叔對你挺滿意的，就是你爸媽那邊，能看上我們家嗎？

蔣姐趕緊笑著說：叔，我爸見過小俊的，很滿意。

“哦，那就好！”聽到蔣姐的回答，不茍言笑的父親，臉上竟然多出了一絲淡淡的喜悅；“那挑個時候，我跟你家里人見個面吧，來這兒也行，去你們那兒也中；你們老大不小了，這婚事得提前準備。”

皺著眉，雖然我很想跟蔣姐結婚，但真到了那一步，蔣姐身體的情況，也就瞞不住了。她不是那種敢于欺騙的壞女人，尤其欺騙我爸這樣的老實人，蔣姐做不到，我了解她的。

我就不耐煩地說：爸，著什么急啊？我才22，離結婚還早著呢！

“你年輕，那玲玲等得起嗎？丫頭今年都26了，你看看村里，有哪個女人，到26還不結婚的？”父親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

我就說：人家城里，30多歲結婚的，還一抓一大把呢！

父親直接不搭理我了，而是轉頭看著蔣姐說：丫頭，你給叔一句準話，要是覺得你倆能成，咱們就早點把事辦了；我活了大半輩子，就剩下這一個心事未了了。

面對父親的步步緊逼，蔣姐低著頭，白皙的小手緊緊交叉在一起；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咬著嘴唇說：叔叔，我……

“玲玲！”我冷冷地提醒她。

“你別說話！”父親狠狠瞪了我一眼。

蔣姐皺著眉，眼眶卻早已濕潤了；她轉頭看向父親說：叔叔，我…我不想瞞著您！

我趕緊伸手去拉她，可她卻猛地甩開我，深吸一口氣說：“叔叔，我有遺傳病，不能生孩子。可是，可是我真的想跟王俊在一起啊，請您成全我們好嗎？”說完，蔣姐竟然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那一幕，讓我的心猛地一痛！患那種病，又不是她的錯，干嘛要下跪？

父親趕忙站起來，伸手去拉她；可她的倔脾氣上來了，死活就是不起。

“丫頭，是什么病啊？你總得說清楚吧？！”父親急得直皺眉頭。

“血友病，身體不能受傷，尤其生孩子的時候極度危險，能活下來的幾率，不到三成。”蔣姐沒哭，她只是含著眼淚，很堅定地說了這話。

我想到了這一天肯定要來，卻沒想到來得這么快，一切都毫無準備、猝不及防！

捏著拳頭，我在心里不停地罵著：蔣玲你這個傻子，這才第一次來我家，你就說這個，你是不是嫌死得不夠快啊？！

不出我所料，父親果然沉默了，他甚至都沒再拉蔣姐，而是又坐回了馬扎上，點著煙袋，一口一口地抽著。

我就過去拉她說：你趕緊起來，跪著干什么啊？

她用力推開我，特倔強地看著父親說：叔，請你成全我們，我跟您保證，將來我一定會對王俊好，孝敬您！

父親依舊沒說話，只是用力嘬著煙袋，一股股濃郁的灰煙，都把父親的臉給遮住了。

我知道，無后這種事情，對于我父親，對于我們這種農村家庭，簡直就是不可能接受的事！可既然選擇了，就必須要去面對，蔣姐一個女人都這樣了，我更不能認慫。

于是我也跪下了，很用力的下跪，膝蓋把水泥地，砸得“砰”一聲；“爸爸，成全我們吧，沒有孩子，我們可以領養，玲玲你也知道，她是個好丫頭！”

“你才多大？你懂個屁！”父親猛地掄起煙袋，作勢就要砸我；我眼睛一閉，砸吧，只要您老人家能同意，砸死我都心甘情愿！

后來我們就那么跪著，父親一個勁兒抽煙；我知道，他其實也很糾結，他肯定也覺得，蔣姐是個好丫頭；可不能生孩子這種事，你讓一個50多歲的老人，怎么接受？

不知過了多久，父親開口說：玲玲啊，俊俊還小，將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他現在只是看不明白，跟你還有熱乎勁兒，所以稀罕你；但這股熱乎勁兒要是過去了，傷心難過的人，還是你呀！

“叔叔，我不在乎，能愛一天算一天；要是哪天，他真離開了我，我不怨他！”蔣姐哭了，她的真情，瞬間讓我無地自容。

“爸，這輩子，我就跟玲玲在一起，絕不辜負她！如果哪天，我要真拋下了她，那就不得好死！”咬著牙，我猛地攥住了蔣姐的手。

是的，可能我還年輕吧，很多事看不明白；但至少在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究竟有多么愛她！

聽到我的話，父親深深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蔣姐說：問題就出在這兒，當你們30歲、40歲的時候，身邊的人都有了孩子，一家幸福美滿；丫頭啊，那時你心里，會對小俊有愧疚嗎？你會感到痛苦嗎？

蔣姐含著眼淚，克制著嘴唇的顫抖說：會！那我就給他生一個，就是死，我也會冒險！

“可是死，能解決問題嗎？你讓活下來的人怎么辦？！”那一刻，父親的眼睛也渾濁了，他把煙袋放到地上，輕輕擦了擦眼睛說：俊俊媽，在很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你明白一個男人，一邊養著孩子，一邊對著照片流淚的心情嗎？一晃快20年了，我想了她20年，難過了20年；就盼著俊俊快點長大成家，我徹底放心以后，就去找他媽媽。

講到這里，父親站起來說：道理我就講到這兒吧，玲玲，你是個好孩子，我不希望你痛苦，也不希望俊俊痛苦。

說完，他直接起身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