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聽著問候,朗聲笑了出來,“人年紀大了,身體也會跟著老,腿腳是沒有年輕時候那么活絡,不過手的力氣還行,有空還能握握筆。接下來啊,該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時代了!
他有意將話題往心底的事情方向引,想要看出年輕女子心頭想法的端倪。
不想紀念卻激烈地搶著道,“老師不會老!您就像您的畫作一樣,會永遠長青。”
這說話討喜,王老聽著,笑得更是歡。
“在談什么笑得這么開心,我也加入一份!鳖櫮巷L恰是時地端著泡好的茶出來,修長的身姿在舊房子里顯得越發(fā)的挺拔出眾。
他像是在自己的家中一般,分別給王老和紀念倒茶。
“我在說小念在你公司上班的事情!蓖趵隙似鸩璞,輕輕抿了一口。
“是么?”顧南風來了興致,打開了話匣。
“紀念在畫畫方面很有天賦,來我公司不久,創(chuàng)作的作品就帶來了很好的反響,很多商家因此都把生意送上門來,想要找她負責相關的美術圖案設計的人,市場部都應付不過來。更有一些欣賞她的人甚至托著關系冒想要出錢購買她作的原畫,不過紀念都是搖頭拒絕,最后還直接把這相干的婉拒任務都交給了雜志的外宣部。”
王老聽著顧南風對于紀念的夸贊,高興的神情溢于言表,欣慰地點點頭:“她一直是個很有才華的學生,還在學校的時候我就覺得小念啊,肯定前途不可限量。”
沒想到往日的贊許今日再度在恩師的口中講出,紀念的臉上騰地一熱,心中更是說不出的暖意,“老師你過獎了,我,我……我當年,怕是讓你失望了吧。”
她終于說出心中潛藏已久的說話,她至今仍清晰記得當年恩師聽到她的決定后,眼中難掩的失落。
所以,這些年,哪怕她心底掛念著老人,卻依舊沒有前來見上一面,她怕見到老人失望的眼神,還有生氣的態(tài)度,那會讓她更加難過。
老人聞言,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造化弄人,其中難免有著旁人不知道的因由!
老人的語氣很淡,態(tài)度卻很清晰,他已經(jīng)想明白,也放下了,只剩下理解和心疼。
紀念張張嘴唇,意欲再說,但王老的妻子卻適時地走了過來,“飯做好了,過來一邊吃一邊說吧。這冬天寒氣重,屋里雖然看著供暖,一會兒也涼了!
顧南風充分發(fā)揮了一個活力男子的狀態(tài),他率先站起來,笑道,“師母的手藝好,我饞了好一段時間了。不過最近忙,現(xiàn)在才得了空過來!
話畢,轉(zhuǎn)過頭來安撫一般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紀念,抬抬下巴,示意趕緊跟上去。
紀念抹了抹眼睛,笑著點頭。
一頓飯四人吃的歡,師母還是像當年一樣的好手藝,菜肴做得色香味俱佳。
難得她竟然還記得紀念愛吃的紅燒魚,燒了好大一條,醒目地擱在桌子中央,席間還多次提醒她多吃點。
紀念心頭一熱,好不容易隱忍下去的淚意又翻涌上來。
顧南風發(fā)現(xiàn)了,悄悄倒來一杯水送到她面前。
王老夾了幾筷子魚肉后,扭頭對身邊的老伴道,“這紅燒魚辣椒放多了,我吃的都覺著辣,不知道兩孩子能不能吃得慣。”
顧南風立馬夾起一塊送嘴巴,“是有點辣,不過辣著味道更好,很下飯。”
王老的妻子有些意外,她是按著平常時的習慣下的調(diào)味,照理往常不覺得味道重的話,今天怎么就都覺著辣了?
紀念已經(jīng)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抬起頭來,溫婉的笑容就像一抹怡人的春風,“不會不會,師母做的,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紅燒魚。”
王老的妻子聽了紀念的甜甜說話,又望見她大快朵頤的快樂,眼睛一瞇,又笑成了嬌憨慈厚的新月彎。
飯后顧南風搶著要幫師母洗碗,跟著王老的妻子閃身就進了廚房,紀念跟著王老,從飯桌又轉(zhuǎn)移到客廳。
只是這回,王老沒有急著坐下,他翻出一把修葺的小鐵剪走到邊上的古雅盆栽前。
那是一株多年的羅漢松,紀念認得,那是王老的心愛之物,平日里總是小心翼翼地打理。
只是現(xiàn)在看來,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