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宇送走了管家后，天都已經(jīng)漸漸黑了下來。老程這時候也回到了家中，而陳宇回來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這個一家之主的。
在陳宇送走趙管家回身的那一剎那，老程正正好，一貓腰鉆進了書房內(nèi)。
“嗨！你小子，咋的回來也不說一聲兒呢！虧你娘等你等的心焦，昨兒都沒讓我回床上睡！走吧，先去拜見一下再說。”程咬金的大嗓門兒那是出了名的，陳宇被這么一聲獅子吼直接嚇到了沙發(fā)上。那身上的冷汗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滴答著。
‘咕咚’咽了口唾沫的陳宇用力扯了扯被老程拽著的手，趕忙小聲對其解釋了起來。
老程這邊一整天都在軍營里吃吃喝喝搞公務(wù)，對于陳宇和陳家村今天的故事，他還聽都沒聽過呢。結(jié)果陳宇這一大頓故事說下來，尤其是說到李二交代他要低調(diào)后，老程那眼睛已經(jīng)瞪得跟牛蛋一個樣了。
“神馬？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咋不知道咱村兒里人，讓裴氏的人給欺負了呢？這不能行，姓裴的都已經(jīng)家道中落了，居然還敢做這等下賤的勾當，我看他就是饞咱的店面，這些家伙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說來也是很奇怪，直到現(xiàn)在聽過故事的所有人，全部都認為就是裴氏殺了謝氏的。可單單就陳宇一個人不這么想，他也搞不清楚究竟怎么就不相信是裴氏做下的案子。
總而言之，就是內(nèi)心深處有感覺，卻拿不出實際的問題。
攔下了著急的老程，陳宇將自己心里想的步驟一并說了出來，準備和程咬金商討商討。畢竟老程是風里來雨里去的人，未來更是活了好幾代的大將。有他的腦筋，應(yīng)該能更順利一些。
“義父，我的意思是，明日也不是休沐，您不必親自去，否則容易落人口實。但一定要寫封信過去，告訴孫伏伽，您已經(jīng)知道此事了，算是給他施加一些壓力。我？我也不會去的，這件事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還在學院忙著軌道列車那檔子事兒呢。我想今晚看看情況，趙四傷勢好一些了的話，明日他陪著謝諧一同去就好。到時候咱們就可以看看誰先忍不住跳出來，再考慮下一步的說道。您覺著怎么樣？”
這就是陳宇所謂的‘縮頭烏龜戰(zhàn)法’，正印證了那一句老話，先胖不是胖，后胖壓倒炕嘛。
聽完陳宇的準備，程咬金瞇著眼，粗粗地劃拉了幾遍他下頜的那幾根鋼針，接著陳宇的話頭繼續(xù)說道：“我覺著吧......肯定是裴氏，我上去直接將裴老怪給捏死，然后把他兒子捏死，接著把他孫子也捏死，這事兒就算齊活！咱也別整那些沒用的，孫伏伽啥秉性你不知道，為父我還不知道嗎？那就是一個捧臭腳的，額不對，龍足......或者蹄？管他的，反正陛下說案子怎么破，他就肯定怎么破。萬一那老怪物去找了太上皇，說不準剛剛緩和了關(guān)系的陛下一開心，就把裴氏當個屁放了！不行不行。”
言語間，被老程屁股蹂躪著的沙發(fā)是‘咯吱咯吱’地直呻吟，陳宇光怕程咬金再給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可擔心的眼神沒過多久，就被老程的無厘頭給逗樂了。
艾瑪，還捏死？！你真當自己是老獅子還是怎的？全捏死了陛下還不把我也一起給捏咯？
心中所想當然是不能說出來了，陳宇只能告饒地，又一次走到了老程面前勸道：“義父，您就甭跟這兒添亂了好么，還沒怎么呢，咱就給人都捏死了，這，這也忒不講武德了吧？還是咱先看看陛下啥反應(yīng)，待明天案子一過堂，事情肯定就明朗了。您說不是？”
陳宇這話讓老程有些憋屈了，畢竟老程以前都是直來直往的性子。既然他軍中親屬被殺，那就要按照他的方法來。這就是老程的性格，只可惜，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一統(tǒng)咯。
“哎，行吧行吧，就按照你的方法。明天我讓副將代寫一封信去，蓋上我的大將軍印信，總可以了吧？另外吧，我覺著光有咱倆還不行，最好你讓明天發(fā)長安本地的報紙，多刊登一條這個事兒。讓整個長安的百姓都聚集到孫伏伽那家伙門口去，嘿嘿，最好是什么臭雞蛋，爛蘿卜的全丟在裴老怪的臉上。哈哈哈！太過癮了，不行，我明兒一定要派人去看看！沒人丟就讓咱右武衛(wèi)的人丟他。”
好嘛，原來程咬金這家伙和裴矩有些淵源，看起來還不是什么愉快的回憶呢。暗自腹誹了兩句老程的陳宇并沒有停下思考的腳步，再說了，程咬金的提議確實是夠狠，也夠直接的。
不失為一種施壓的好方法，畢竟報紙本身就會經(jīng)常刊登各地的很多冤假錯名案子。馬周對于陳宇當初那句博人眼球的指令，那是實施到了極致。就從目前的馬周來看，這家伙距離后世的某些無良出版商，也就差良那個字咯。
“行吧，但孩兒還請義父能稍稍幫我遮掩遮掩，家里我不能久呆，這就要走了。母親那邊還請義父多加安撫，年節(jié)時分我定會回來陪家人一同過的。至于現(xiàn)在嘛，我還是那個忙碌又低調(diào)的陳宇。我想看看，究竟某些人能夠折騰到什么程度。”陳宇這倒是讓滿肚子想要留下他的程咬金，一下子沒了話頭。
留人吧，可人家確實是有不得已的正事兒。自己個兒和那幾個股東們幾乎什么都不管，集團業(yè)務(wù)全部都是趙管家和陳宇來做的。而且論背景吧，陳宇現(xiàn)在也不比誰要差，老程這方面也算是一個錦上添花罷了。說實在話，若拿他和火藥、軌道列車、空天軍來比的話，老程還真沒自信讓李二選擇自己。
可不留人吧，畢竟是三十大幾的小老頭了。家中小的小老的老，長子傷勢剛好，又奔赴了前線。好不容易等回來貼心的義子，這還得送走，心里自然不是個滋味兒。
陳宇有心安慰一下程咬金，但卻被程咬金一胳膊給推到了門邊。
“趕緊去辦吧，年結(jié)記得回來。你弟弟們天天都念叨你呢，如今礦山學校也放冬假了，那兩個小子更是煩人！每天不揍上兩頓，我就來氣！不行，今天天氣不好，我去找懷亮練練去。”前言不搭后語的老程，居然先陳宇一步走出了書房。
可想而知接下來程懷亮的結(jié)果了，可憐的娃。只聽說過陰天打孩子的，沒聽說過天黑還要打的。
陳宇當下也不墨跡，趙四和兩個親衛(wèi)還在學校等著呢，也不知道什么結(jié)果了。只可惜，不能將一直帶著的女團也捎上。
只見陳宇吹滅了桌上微弱的燈光，將房門小心地鎖了起來。接著又是一陣飛檐走壁摸房掛梁，沒有幾個起落的功夫，隨之而來那濃濃的夜色，就將他的身影完全遮蔽了過去。
在這時，院子角落里的程咬金咬著腮幫子走了出來，有些擔心，又有些掛念地他死死地盯著陳宇的背影，嘴巴更是一動一動的，也就我們貼近的上帝視角，才能真正聽得清楚。
“哎，兄長，宇兒長大了，老程快護不住了。希望他能展翅高飛，千萬不要被那些腌臜的東西污了吧......”
......
可千萬不要以為陳宇就這么幾個起落的事兒，他回到家的時候，那都已經(jīng)半個多時辰以后的事情了。
喘著粗氣的陳宇甩了甩額間發(fā)絲上的汗珠，搖著頭走進了院內(nèi)。不是他不想坐馬車，而是此行甚秘，他實在沒辦法有什么去找。
這不，結(jié)果就是，一進門他就重重地摔在了沙發(fā)之上。將一層屋內(nèi)看著趙四的三人嚇了一大跳。也就慶幸吧，還好這是學校的宿舍，兩名親衛(wèi)知道沒什么外人，能越過門口看守的金吾衛(wèi)進來。否則現(xiàn)在陳宇見到的可就不是慈眉善目的三個人了。
看著耷拉著腦袋的謝諧，陳宇靠在沙發(fā)上懶洋洋地拽下了外套。順便張口就問道：“趙四怎么樣了，你下午一直都看著他的吧？”沒轍，危機四伏的世界中，還有這愣頭青小子需要陳宇去操心呢。
沒有什么意外的，謝諧點了點頭，卻并沒有說什么話來。
陳宇也是過來人，額，看電視過來的人，應(yīng)該也算過來吧？反正勉強能理解小子現(xiàn)在的心理，但即使是陳宇和小謝諧再不想說話，也必須要將明天的事情一并說出來才行。
“明日大理寺卿孫伏伽會親自來審這案子，你小子激靈著點兒。人家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這可是為你母伸張正義的時刻，千萬別除了岔子。”陳宇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謝諧，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么。
只可惜，那小子好似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一樣。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耷拉著的腦袋都不帶抬起來一下子的。
但這樣的情況很快，就在下一秒，就有了變化。原因嘛，陳宇這回沒有忘記事情了，他一伸手從懷中掏出個小布包，丟在了謝諧的身側(cè)，對他問道：“你看看，這東西你認識不認識。”
跟著謝諧的眼睛，我們能夠看到，原來陳宇丟過來的正式白天卡在他鞋底的那片玉佩！如此關(guān)鍵的證物，也虧了陳宇心大，才能這么給丟過去。
謝諧這邊剛一接過，布包打開的那一剎那，整個人狀態(tài)就不一樣了。一開始還迷茫了一下，但下一秒他駝著的腰身便支了起來。緊接著豆大的淚水也一同‘滴答，滴答’地落了下來。
“裴氏，是他們的，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有一個年輕人就是佩戴著這個東西的。原來是他，是他害死了我阿娘......”
這一刻，孩子的弱小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讓看著的三個人鼻尖一酸，都忍不住想要勸勸了。
“陳將軍有陛下的重托，暫時抽不開身，他命令我等協(xié)助你來伸冤。明日若趙四能醒來，他兩會帶著趙四去公堂一面孫伏伽。若趙四醒不來，那就你們?nèi)齻�一同去。切記，收好玉佩碎片，明日直接交給孫伏伽，絕對不能遺落。我也還有些其他事情，不能跟著。不過你大可放心，我會在后面給你疏通關(guān)系的。所以想要給你阿娘報仇，就千萬不要懼怕什么。”
陳宇沒有過多的停留，今晚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門外的金吾衛(wèi)已經(jīng)有人去請馬周了，本來明日的報紙，今天早已印制完成。
陳宇要做的就是趕快寫一篇報道出來，順便讓馬周加班加點，為長安地區(qū)明日的報紙做出改版。
被丟下的小謝諧一直到陳宇走上二樓，才嫩著聲音大聲問詢道：“那，我真的可以給我阿娘報仇嗎？”孩子稚嫩的聲音，加上言語當中狠狠的口氣。這一切無一不在刺激著陳宇的神經(jīng)，他一點都不否認，今天如果說出否定的回答，很可能明天的謝諧，人就會橫尸在裴氏的宅院外。
“會的！”
......
距離陳宇回答謝諧問題后一個時辰左右，匆忙到衣衫都有些凌亂的馬周終于跑了過來。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都忙些什么呢，能累成這幅模樣。
陳宇不無惡意地揣測了一番，也不耽擱迎接的過程，二人就此坐定，借著忽閃忽閃的燈光，彼此對視著。
過了許久，還是有些喘息的馬周，耐不住地率先開口了。
“少爺，報社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各地有了自己的獨立分部，只需要帶著一張模板過去，就可以很方面地印制各地報紙。您可以放心我這邊，不過還是有一個問題的，就是小說版面。如今您西游記的故事差不多刊登完了，您看能不能再寫個什么的，咱續(xù)上？”
這其實也是陳宇的意思，陳宇就是想要看看，馬周到底有沒有虧心事兒瞞著自己。如果他先說出什么奇葩的事情來，那今晚直接告吹，什么都甭說了。
在聽到小說的問題后，陳宇明顯地輕輕呼了一口氣。捏著眉心對馬周回問道：“還有人投稿嗎？稿子看了感覺如何？”
馬周歪著嘴思索了一下措詞，最終有些艱難地回答道：“少爺，不是我為難人，那些人的小說實在是有些上不了臺面。感覺不錯的也都是些當初那種模仿作品，我不想助長其風，便一直壓著沒放。”
這倒是陳宇沒想到的，此前的他還直以為天下有才人能夠多多發(fā)散一下思維呢。故事故事的，必須要有新意，講的有意思，那才是真正的好作品嘛。在這個時代，用一篇白話文吸引一眾文人騷客的事情，陳宇并不希望只有他的西游記可以做到。
于是乎，陳宇提筆在自己筆記上寫畫下了什么，還順嘴提了一句。
“空了給你第一篇，名字就叫大秦機械廠好了。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其它問題沒有？”這回輪到馬周細細思索了。
若論陳宇和他的關(guān)系吧，二人還真不至于是那種交心的朋友。尤其是這種場合下，如果陳宇問的是胖子或者綠毛的話，那二人絕對是翹著個二郎腿，一臉的公子哥相，跟陳宇胡亂掰飭半天。但馬周卻不行，最起碼他現(xiàn)在就感覺到有一股十分嚴肅，且泰山壓頂?shù)臍鈭觯驮谧约旱男拈g徘徊著。
這也讓馬周來不及思考，就將另外一件還未查明的事說了出來。
“還算有吧，那個劇西北報社總管來信，說西北邊出現(xiàn)了一個叫做‘雜談’的，近似于我們大唐日報的東西。其內(nèi)容多為民間趣事，和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地方政事。我這邊還沒有收到具體東西，所以不好做什么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