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李二可不是表面那般風平浪靜了,他心里都已經被陳宇氣冒了煙。這小子早不說,晚不說,現在說。這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嗎,他也不想想這么做的后果!
不過聰明的李二現在并沒有發言,以他對陳宇的了解,此事只是一個開始罷了。
果不其然陳宇面帶冷笑得看了一眼韋挺,隨后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他居然一口老痰吐在了韋挺的臉上,連當事人韋挺都被驚呆了,他沒想到居然有人在大殿上敢如此做事。
就在他還未來得及擦拭臉上的污穢,繼續謾罵的時候,陳宇大聲繼續說了起來。
“你這個唐奸!你還有臉站在這大殿之上指手畫腳,居然還膽敢說出忠心耿耿日月可鑒的這番話。你這等人渣還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蒼天的不幸!”說著,他收回了指著韋挺的手指,轉頭面向李二說道:“陛下,臣這里有訴韋家六十二罪狀,還請陛下過目!”他掏出了昨夜熬了很久才寫出來的東西,這可不是心血來潮,而是陳宇老早就準備要搜集的東西。
在他腦海中,但凡歷史上哪個罪大惡極,或者聲名狼藉的人,都是要有一片罪狀的。所以經過他的考慮,最后為韋家炮制了這個東西。當然其中有一些是并沒有查實的,不過那并不重要,六十二個只要有一條坐實了,那他們都得死!
不顧殿上的吵鬧,李二一目十行得看完了陳宇的訴罪狀,然后將東西交到了旁邊的陳琳手中說道:“你給念念吧。”帝王心術被他玩兒到這種程度,已經不能單單說是嫻熟了。
陳琳接過罪狀,朗聲在大殿內誦讀了起來。
且看下邊的大殿,那平時李世民最喜歡看的景色,現在也已經變得慘淡一片。和韋家有瓜葛,或者直接就是韋家的官員臉上都頹廢得白了幾分。只有寥寥幾個能說得上話的,經常陪伴李二的現在還是一臉憤怒。文臣圈子,也都默然了。他們不敢賭,怕萬一賭輸了自己也深陷泥潭。武將則被李靖的眼神逼了回去,誰都默默地不敢說話。
過了許久,殿上的聲音總算止住了。
李二率先發言道:“你們有何看法,說說。”
不等陳宇說話,韋挺這回直接搶過了話頭:“陛下!韋家忠心耿耿,臣沒有話說,這些全部,全部都是陳宇自我臆想,胡編亂造的。他是因為與我韋家有私仇,所以才會如此作態,臣請陛下嚴辦陳宇!”他越說越激動,最后都已經手舞足蹈了。
他說完,眼睛還不時想前邊某些人看去。他在等其他五姓七望來救場,只要大家一起站出來,那就一定會壓下李二的動作。
不過想法很美麗,現實卻很骨感,世家們都沉寂了下來,說話的反而是監察御史的老大魏征!
“陛下,陳宇既然彈劾朝廷重臣,那一定要有證據證明這一點。如果陳宇沒有證據胡編亂造,那臣請愿嚴辦此子,以立正刑。”他這句話不可謂不奸詐,誰都知道,陳宇不可能發瘋了平白無故就招惹韋家。如果在之前有人壓著,那只要證據不拿出來,就不會有太大的事情,最多就是大事化小。可如果證據證明是真的,那可不要妄想整個太極殿的人都偏袒你韋家了。總而言之,天下還是姓李的。
跪坐在前面的長孫無忌,額頭有絲絲汗跡滲出,但他心中也知道這事情估計今天是沒法善了了。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一點準備都沒有,任他是文曲星下凡,急智勝唐都一時間無法替那家伙開脫。
可偏偏李二還要找個平衡點,就要點他一下。
“輔機,你認為呢?”李二瞇了瞇眼,這事情本來他想讓長孫無忌做的。不過他們的預想中是輕描淡寫得警告一番就好,誰也沒想到事情能成為這般模樣。但是李二知道,既然發生了那就一定要解決,最好順便逼迫某人站個邊為好。
他的想法可不代表老狐貍,老狐貍混跡官場多年。中間派玩兒的溜得很,他還準備留著人脈等未來新儲君呢。
長孫無忌低著頭站了起來,說道:“陛下,臣認為。此事當查,不過陳宇既然膽敢在年關大朝會到來之際說此事。那已是不對,他不按正常流程走,這也是他的錯。現在貿然打斷六部官員的奏報,還是他的罪。不過既然他有些證據,臣認為還是下了朝會再說為好。”論和稀泥,那沒人比得了房玄齡。不過這種小事,老狐貍自然手到擒來。既然當眾救不了你,那還不興我暫時保人家族嗎?
他的一番話自然得到了,所有兔死狐悲的世家的支持。他們紛紛在下邊應和著,不過暫時還沒有人敢真正站出來和長孫無忌一起抗雷。
李二斂了斂眉,又看向了陳宇。不是他不想這么做,而是他心里總是十分別扭。長孫無忌這可軟釘子,著實是讓他有點不爽。讓你表態你就表嘛,我怎么處理韋家是我的事,你真當我在問你韋家嗎?
陳宇當然是不愿意的,他知道,在說閑話怕是沒機會了,當下逼宮道:“陛下,臣懇請帶上第一個證人,證明韋家居心叵測。蓄意殺害開國元勛子嗣。此刻如果不處理,那定然寒了滿朝文武的心。還望陛下恩準。”
他的一席話讓本來寂靜的朝堂又掀起了一陣風浪,所有人都沒想到,韋家居然還有這種膽子。在長安殺害勛貴,而且還被人留了把柄!這不知道是哪個傻子做的昏招。
實話說,現在的韋挺人都有些懵逼。他之所以那么硬氣的說話,完全就是自己知道,他家根本沒有犯以上所說的事情。他身為現任韋家抗鼎人物,自然什么事情都知道。家里的確有一個突厥人,那不過就是一個小弟,根本無關痛癢。是來和他家談明年的糧食買賣和鹽鐵生意的,怎么可能牽扯出謀害勛貴?
當下他就以為這是陳宇的誣告,于是‘大義凜然’得說道:“陛下,臣愿與他對峙。但臣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陛下恩準。”
李二見狀眉頭也緩了緩,他沒想到韋家居然接招了。不過心里也是暗暗埋怨李君羨,工作做得實在是太次了,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他都不知道。
“嗯,你說吧。”
韋挺見狀大喜,看來有絕地反擊的機會啊。
“陛下,如果陳宇所說并不屬實,臣懇請陛下當著朝廷眾人的面,嚴辦陳宇!”罪狀中可不是全都是假的,至少他心里有數的就有三十多條。萬一真除了什么事情,那后悔都來不及。既然事情已經鬧到這程度了,索性直接用一件事壓死陳宇,讓他直接閉嘴!
李二看了看斗志昂揚的陳宇,又看了看同樣傲視群雄的韋挺。一時還真有些難以判斷,他還真怕陳宇年輕氣盛,自己把自己玩兒死了。那日千金樓的成功,實在是讓李二享受了一晚。
“他誣告,充軍。好了,帶人上來吧。”隨著李二的蓋章定論,所有人都為韋挺捏了一把汗。
他們可沒有韋家的第一手消息,尤其是長孫無忌,現在心里已經把韋挺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了。實在是爛泥扶不上墻,誰家沒點黑歷史呢,你怕什么呢。現在硬搞陳宇,看見李二的反應了吧,人家根本就不會弄死自己的‘心肝小寶貝’。而你,卻賭上了整個韋家的未來!
閑言少敘,眾人并沒有等待多久。殿上就來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文臣們印象不深刻,可武將們那都門兒清。這不是還在并州沒回來的李績家小子嗎?怎么來當證人了。
陳宇快步上前,攬住了有些緊張的李震小聲安慰道:“沒事的,那日什么情況你如實說。叔叔伯伯和我都在呢,沒人敢欺負你。”
也許是陳宇的鼓勵真有了作用吧,又許是小子自己就有股子怒勁兒。他狠狠點了點頭,壓下了心中的緊張,高聲說道:“陛下,那日我和懷弼還有懷亮偷偷溜出去玩兒,我們剛匯合到一起就被人攔住了。言語上頗為低俗,懷弼氣不過就罵了他一句,結果那個人身邊的人和他不知道說了什么,他和其他人沖上來就一直打我們。我們打不過,我就看到他們一直踢打懷亮兄弟,懷亮滿身都是血抱著懷弼趴在地上,一直到他們散了。”
他的話說完,陳宇接起了話頭說道:“孩子年幼,害怕家人呵斥,所以一直等到血干了才回去。臣發現的時候,程懷亮頭頂被打的血肉模糊,很多處都露出了頭骨。人也處于極度缺血的狀態,程懷弼則肋骨斷裂,奄奄一息。如不是臣救治,定會損命當夜。”說完他又轉過頭看向了李震,示意他繼續。
李震繼續說道:“我看到了打人的人里邊有張慎幾,還有韋待辰,還有一個高個子的人,他說的話我聽不懂。”其實孩子是不認識韋待辰的,不過這話兩頭說就好,反正里邊就是有韋待辰的,這是無可辯駁的。
聽完這小子說話,韋挺當下心里咯噔一聲,晚了!要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