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可離開那天,江顏親自送她去機場。
為了避嫌,靳未南當天并沒有出現。
從白楚可口中知道真相的葉薄歆,回到家后,抱膝蹲在墻角喜極而泣。
靳未南被她嚇了一跳,心臟驟然一緊,緊緊摟著她,輕聲問發生什么事了?
一碰到她的事,他似乎很少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也不需要,在她面前,他會脆弱,會無助,會迷茫……
葉薄歆淚眼模糊地看著滿臉焦急的男人,撲到他懷里,嗚咽著復述白楚可的話。
她很慶幸,他們分離了五年,還能重新在一起,沒有在時間的洪流里走失。
當初的她太年輕,太任性,眼里容不下沙子,導致了他們錯失五年的光陰。
聽了葉薄歆的話,靳未南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不可否認,知道自己沒有跟白楚可發生關系,他是欣喜若狂的,就像做夢一般,五年來的噩夢,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心情激蕩過后,他開始反省自己,如果當初他肯去查一查,而不是一味地逃避,是不是就能發現真相,他跟葉薄歆也不必分開?
他不敢想象,若她這輩子都不肯原諒他,亦或是當一輩子的陌生人,他能撐過久?
親眼看她談戀愛?結婚生子?屬于別的男人?
不!他辦不到!
除非遺忘,除非他死了!
不然他這輩子都做不到放手!
到那時他可能會變得連自己都怕。
至于白楚可,他只能惋惜。
靳未南姿態慵懶地抱著懷里的女人,輕吻她的臉頰,唯有那雙深眸,暗沉,清斂。
******
“你真不去送送白楚可?”葉薄歆站在陽臺上眺望著樓下擁擠的車潮。
“你希望我去?”靳未南從她身后貼了上來,輕擁她的腰肢。
“不希望。”葉薄歆淡淡搖頭,她沒那么大方,白楚可凄楚苦澀的面容在眼前浮現,她終究是個可憐人,無父無母,顛沛流離,“她這次離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回來,我知道你把她當成妹妹,她發生這樣的事,你心里也不好受。”
“我不希望你自責。”葉薄歆撥開男人環在腰間的手,轉身仰頭望著男人被陽光鍍了金邊的清冷線條,“有什么事,說開了也好。”
靳未南靜靜地望進女人虔誠的雙眸里,心口波動得厲害。
淺淡的光線里,清冷的臉色有了細微的變化。
她信任他,懂他的無奈。
靳未南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緊繃的臉,語氣輕松,“她既然沒有親口跟我說,說明了她并不想面對我,楚克這個人,自尊心很強,她不會希望收到我的同情和憐憫。她決定出國,代表了她想重新開始,遠離這片帶給她痛苦的土地。我去見她,只會讓她覺得難堪。”
“這種傻話說一次就好了,以后不喜歡就別勉強自己。”靳未南把她圈在雙臂間,眼底笑意嫣然。
*****
西郊墓園。
日暮西沉,黑夜降臨,直至一夜過去,清晨第一縷陽光照耀大地。
梁清澤在梁父梁母的墓碑前坐了一夜,腳邊落了一地的煙頭。
他迎著刺眼的陽光瞇了瞇眼,一夜之間,下巴上的胡渣瘋長,神情憔悴,顯得邋遢又頹廢。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
白楚可、父母……
曾經,他是大院里的天之驕子,父母以他為傲,鄰居夸贊,老師寄予厚望。
他也曾意氣風發,狂傲不羈。
進入部隊后,他在軍事指揮上的才華一點一點顯露出來,領導看重他,軍銜飛速上升。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思想開始偏激了,執拗得可怕,聽不進勸。
然而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變了,直到設計陷害靳未南的事情敗露,他進了監獄,父母相繼離世,白楚可出事,他的精神世界崩潰了,他恨,將一切都歸咎到靳未南身上,卻忘了反思自己。
如果不是白楚可那頓聲淚俱下的控訴,他可能還不會反思。
就在這一瞬間,他感到無比疲倦,如果當初他沒有鬼迷心竅,是不是一切都不會那么糟糕?
父母俱在,前途一片光明,不會像現在一樣,失去最引以為傲的軍銜,這輩子都不能再踏入自己最喜歡的部隊。
梁清澤不停地質問自己,人生還有什么希望?
沒有親人,心愛的女人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機場安檢通道外,梁清澤姍姍來遲。
收到消息,闖了一路的紅燈,還是沒趕得及。
眼睜睜看著白楚可過了安檢,梁清澤急得喊出聲,“楚可!”
寂靜的機場大廳,這一聲響亮的叫喊格外突兀。
熟悉的聲音激起了白楚可好不容易壓下的怒意,她頓了下,氣得渾身顫抖。
羅斯特循著聲音回頭,見一高大英俊的男人被安檢人員攔下,男人滿臉焦急地望著背對著他的白楚可,不停地跟安檢人員解釋。
羅斯特瞇了瞇眼,低頭看向白楚可。
她臉色鐵青,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么。
“走吧。”羅斯特牽住她的手,白楚可沒有拒絕,任由羅斯特攬著她往候機廳走去。
自始至終,白楚可都沒有回頭。
梁清澤踉蹌后退,全身的力氣在一剎間被抽光,安檢人員警惕地盯著他。
梁清澤扯下了領帶,凄慘一笑,像個瘋子般邊笑邊捶打光可鑒人的墻壁。
前往波士頓的飛機在一個小時后起飛,梁清澤站在機場大廳里,望著昂首沖入云霄的航空器。
冷冰冰的航空器帶走了他余生的希望。
沒了白楚可,他要怎么活下去?
許久,梁清澤神情冷肅,恢復了冷靜自持,全然沒了方才的癲狂。
“幫我訂一張飛往波士頓的機票,越快越好。”
如今的梁清澤,實力依然不容小覷。
查白楚可的下落,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梁先生,今天前往波士頓的航班已經沒有了。”很快,助理回了電話。
梁清澤眉頭一皺,“那就訂明天的。”
語氣像吃了彈藥一樣沖,帶著嘶啞。
助理脊背一涼,連連點頭。
掛了電話,梁清澤望了一眼視野寬闊的機場,疾步離開。
第二天上午,梁清澤收拾行李,上了京城飛往波士頓的飛機。
在太平洋彼岸的白楚可尚不知她的噩夢正在悄然靠近。
……
忙忙碌碌,時間轉眼即逝。
葉薄歆抽空在工作之余到婚紗店試穿婚紗。
沈思亞連聲抱怨:“什么呀,你家男人就那么忙?連試穿婚紗都不能來,請個假有那么難嗎?”
葉薄歆換了婚紗出來,站在鏡子前看著淺笑嫣然、氣色紅潤的女人,抿唇笑了笑,“他不知道我今天要來試婚紗。”
沈思亞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就縱容他吧,別到結婚那天,他也到不了場。”
“烏鴉嘴。”葉薄歆呸了她一下。
葉薄歆的婚紗是江顏親自設計的,設計稿一出,趕了幾個月,純手工制作,這才在結婚前一個月完工。
江顏是國際上知名時尚服裝設計師,設計出來的婚紗毋庸置疑,葉薄歆又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沈思亞看直了眼,“腰上上這顆紅寶石不是之前OMR雜志社上說的,那顆出自英國皇室的海洋之心?我的天,據說被神秘人拍了下來,最后的成交價格是八位數呢?”
目睹了葉薄歆身上這件價值連城的婚紗,所有的不滿,沈思亞咽了下去,嘖嘖道:“燒錢,太燒錢了……”
拍婚紗照那天,葉薄歆早早就到了婚紗店。
攝影師是從法國請來的國際知名大佬,人家看在江顏的面子上才松口答應。
結果,葉薄歆試了幾套婚紗,妝容補了又補,臨近中午,靳未南才穿著一身軍裝出現。
葉薄歆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決定跟這個男人在一起,就不能奢望他隨時隨地在身邊。
江顏怕她不開心,一個勁數落自己的兒子。
“這么多人,就等你一個,你好意思?昨晚讓你請假回來,你非要等今天休假,現在來晚了?你知不知道把你媳婦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這里,她多難受?這么多人看著呢?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人?”
末了,又反過來安慰葉薄歆。
等江顏終于數落夠,出去跟攝影師交涉,靳未南才半蹲在穿著一身潔白婚紗,笑容甜美得像墜入凡間的天使的葉薄歆面前,執起她的手輕吻,“抱歉,我來晚了。”
葉薄歆笑了笑,抬手輕撫他的側臉,“沒關系,你別聽媽瞎聽,等一會兒而已,我并不覺委屈。”
靳未南眼眶微熱,輕輕嗯了聲。
江顏出去讓工作人員準備器材開拍,進來時身后跟了一幫化妝師、造型師。
“干什么呢?你身上的衣服臟不臟啊?薄歆都換好衣服了,你,趕緊給我去拾掇一下。”江顏將摟著葉薄歆的靳未南扯開,嫌棄地推他往換衣間走。
靳未南無奈地回頭看了葉薄歆一眼,葉薄歆心情大好地笑出聲來。
第一組婚紗照是軍裝和婚紗,在幕布前拍攝,之后去拍外景。
換了軍禮服的靳未南身姿挺拔,俊朗非凡,身上威嚴的氣息讓人望而生畏,到了葉薄歆身邊,英氣的眉宇間多了纏綿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