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動靜落入了穿著中山服的老人眼里,老人眼神冷漠,走廊上燈光明亮,女孩向他們投來求救的眼神。
老人瞇眸,若有所思地看向身側身材挺拔的年輕人。
“亦霆啊,你認識那女孩?”
江亦霆神色未變,眼里含笑,讓人看不出絲毫破綻,卻匆匆看了一眼,揚眉淺笑。
“女招待嘛,陪過酒。”
像他們這種人,應酬場面少不了女人作陪,在風月場所玩過一兩個陪酒女很正常。
老人一怔,忽而開懷大笑,“人都說江爺風流,長得又俊,到哪都有女孩黏上來,這話果然不錯,老朽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江亦霆跟著笑了笑,爽朗的聲音回響在過道了。
女招待?陪酒?
沈思亞告誡自己,別亂聽,他們的聲音卻如魔音一般無孔不入。
指尖陷入掌心,卻疼不過麻木的心。
老人瞟了一眼被人從身側推過的女人,剛才還用眼神求救,這會兒卻安靜了下來,不吵不鬧,連開口跟他們求救的意思都沒有。
“看來她犯了錯,怎么說都跟過你,不救救?”老人開玩笑似地說。
說話間,江亦霆跟老人來到了包廂門口。
顧爾斯走上前一步,拿出房卡刷開了包廂門。
江亦霆站定,側開身子,讓老人先進去。
“秦老說笑了,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不然不長記性,沒本事就不要惹事,既要惹事就該做好最壞的打算,秦老,您說是這個理吧?”江亦霆這句話一語雙關,既不點明讓人難堪,又讓秦老明白,他江亦霆敬重他,不代表怕了他,有些底線千萬不要去踩,既然去踩,就要做好被打擊報復的準備。
秦老因為江亦霆今夜處處表現出來的敬重而感到滿意,這時徒然聽出他話里的弦外之音,頓時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有些惱火,卻沒發作。
江亦霆仿佛沒看到他變臉,進門之前,朝顧爾斯遞了個眼神,笑呵呵地關上門,繼續說:“再說了,要是每個女人出事,我江亦霆都要出手幫襯,恐怕忙都忙不過來,哪還有時間陪秦老?”
秦老拄著拐杖站在燈光下,看著隨手倒了一杯紅酒,姿態瀟灑不羈的江亦霆,臉上不無嘲諷。
“呵!亦霆,你這小子果然夠無情。”
……
一樓包廂。
沈思亞被人反手扭在身后,面前站著那個認出她的男人,她眼里有驚恐,卻強自鎮定,顫抖的嘴唇泄露了她的緊張。
“沈記者,你想干什么?還社會公道,將我們繩之以法嗎?”男人捏上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手勁大得似乎想卸下沈思亞的下巴。
沈思亞疼得悶哼,她辯解不了,這些人在官場混,懂得察言觀色,轉眼就已經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她辯駁再多都是狡辯,可也不能惹怒他們。
她不是刺猬,不是誰欺負她,她就反刺回去。
“李局長,我初入社會,不懂事,行事方面有些莽撞,今晚也是我誤打誤撞,無意跟你們作對,我就是一個小小的記者,沒膽子跟你們對抗,希望李局長看在我們曾經相談甚歡的份上,高抬貴手,放過我這一次。”沈思亞看著眼前眉目嚴肅的男人,放低了姿態,“我保證,今晚的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我很珍惜自己的命的,真的。”
像是怕李局不相信,她拼命地點頭。
男人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怎么會相信她的鬼話?
身后的幾人卻是臉色微變,就怕李局犯了糊涂,心軟放過她一馬,七嘴八舌地聲討沈思亞。
“李商,別聽她胡說八道,這個賤女人敢來偷拍,她就跟之前那個記者一樣,想還公眾一個真相,又怎么可能放棄到手的消息?”
“你別忘了,我們是站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放了她,我們都得死!”
沈思亞殷切地看著李商,想盡最大的努力表現自己的誠意,李商陰沉著臉,伸手到她面前。
“東西交出來。”
沈思亞眼眸微閃,“什……什么東西?”
“微型攝像頭、錄音筆……”李商冷笑,真當他是傻的,記者外出采訪跟拍,身上怎么可能沒帶這兩樣東西,“你不是想表現自己的誠意?把東西交出來,我們銷毀之后,再考慮考慮要不要放了你。”
“李局,我真的是誤打誤撞,沒帶什么微型攝像頭……”沈思亞仰著臉看他,頭發凌亂地垂在頰邊,紅腫的嘴角滲著血絲。
“沈記者,別跟我們耍什么小心眼,我們這幫人,哪一個年紀不比你大一輪?你這點小心思能瞞得過我們嗎?識趣點,把東西交出來,免得受苦。”李商顯然不想撕破臉,臉色雖陰郁,卻仍有耐心。
“行了,跟這種賤人費什么話,既然她找死,我們也用不著跟她客氣。”李商身后的人性子急躁,揮手讓保鏢搜身。
李商皺了皺眉,卻沒說什么,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沒有。”除了戴在脖子上的工作牌,什么都沒搜到。
沈思亞渾身都在發顫,就在她以為自己躲過了一劫時,手腕被人抓住,是一個矮胖的男人,眼神陰毒,一把拽下她中指上的白色戒指。
“啊……”沈思亞輕呼,手指被戒指刮出一層皮,瞬間鮮血汨汨冒了出來。
她瞪了男人一眼,男人冷笑,又拽下她耳朵上的耳鉆,捏在手心把玩。
沈思亞緊張地看著他,男人不知按到了哪里,戒指和耳鉆有紅光閃爍。
沈思亞臉色瞬間泛白,死死咬住唇瓣,才抑制住即將溢出口的驚呼。
“賤人!你還有什么好說的?這點小伎倆也跟出來丟人現眼?老子玩這種小把戲的時候,你還在娘胎里沒出來呢。”男人拽住沈思亞的頭發,疼得沈思亞呲牙咧嘴。
男人冷冷一笑,攤開手心,戒指和耳鉆掉落在鋪紅色地毯的地板上,一雙黑色的皮鞋踩了上去,重重碾壓。
“看到了嗎?想還社會公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跟我們作對,找死!”
沈思亞重重一顫,眼里露出心疼。
隨后,沈思亞的頭發被人松開,他們聚在一起,商量拿她怎么辦。
“既然她什么都聽到了,那就不能留。”
他們似乎商定好了,朝沈思亞走來。
沈思亞聽到他們的對話,震驚地瞪大眼睛。
“你們想做什么?我要是在這檔口出事,你們脫不了干系。”他們的眼神冰冷,沈思亞想后退,卻被身后的兩個人死死摁住肩膀,她掙扎了一下,突然被人一腳踢在腿彎上,重重地跪倒在地。
“你們兩個找人陪她玩玩,把她玩死了,扔到海里去。”冷酷的聲音直接宣判她的死刑,在這個文明的社會,卻還有人只手遮天,殺人就跟切菜一般。
沈思亞震在當場,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頂澆灌在身上,嗜骨的冰涼從腳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等一下,你們不能這么對我,我已經把錄音傳出去了,我要是出事,有人就會把錄音放到網上,到時候你們也會身敗名裂。”沈思亞猛地搖頭,她還不想死。
她當然知道面對這種狀況要冷靜,可是……緊握成拳的雙手緊了又緊,她被人拽了起來,那兩個保鏢原本想把她弄走,聽到她的話,頓住了腳步,詢問地看向那幾位大人物。
“臭婊子!你敢陰我們?”咬牙切齒的聲音,沈思亞相信這會兒,這幾個人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怎么辦?”錄音傳出去非同小可,在這個網絡發達的時代,消息一旦傳出去,就算他們想封鎖也來不及,動作太大還會引起紀委的注意。
幾人面面相覷,豈止想扒了她的皮,抽筋剝骨都不為過。
李商臉色變了又變,“去查查是誰放她進來?盡快把那段錄音找回來,不惜一切代價。”
……
走廊上一片靜謐,剛才還有服務生在走動,推著酒水車來往于各包廂中,這會兒卻靜得詭異,似乎被什么人清場了。
沈思亞嘴上被封了黑色的膠布,雙手被反綁在身后,被迫推著往偏門走。
沈思亞感覺自己幾乎要無法呼吸了,胸口悶疼,剛才被人狠狠踹了一腳,這些都不及即將面臨的事情讓她恐懼。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冉冉身上,只要她順利離開,把錄音傳給師兄,那他們這些人就不敢拿她怎么樣。
可是……冉冉那膽小如鼠的丫頭,能逃得出去嗎?
第一次……沈思亞為自己魯莽的行為后悔,本來萬無一失的,誰能想到會冒出一個認識她的人來?
“唔……”沈思亞失神的瞬間,身后傳來悶哼聲,隨之接踵而來的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沈思亞感覺到肩膀被人松開,她震驚地看著倒地不起的兩個保鏢。
往一旁跳開,這時有人來到了她身側,地上多了幾抹黑影,她抬眸,瞬間愣住,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是你?”
“沈小姐。”男人朝她點了點頭,在他身后,有四個穿著黑衣的男人,兩人手上拿著注射器之類的東西,沈思亞看了一眼倒地不醒的保鏢,瞬間明了,是這些人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