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就別擔心了。”蘇景森安撫地摟住蘇婉的肩膀,讓她坐回去,自己順勢坐在沙發扶手上。
“剛開始是我思慮不周,我那不是在氣頭上,想讓她去吃吃苦嘛,而且……女孩子容易受到傷害,學點防身術,增強一下體質,對她有利無害。常規的部隊,學不到什么防身術,特種部隊就不一樣了,散打、格斗,教官那都是頂尖的,她現在身手可是利落了很多,對付一般小流氓不成問題。”
蘇景森小心翼翼地觀察蘇婉的表情,見她眉宇間的怒氣散了不少,才緩緩松了一口氣,繼續說:“當年她不就是太弱,沒能保護自己,才被人綁架了嗎?她現在長大了,我們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只有她自己有能耐,才能不被人欺負。”
提起當年的事,蘇婉臉色微變,心生愧疚。
蘇景森雖然喜歡欺負葉薄歆,但打心里疼她是真的,他不會無緣無故讓她受到傷害,估計這次的事情也出乎他的意料。
他說的又在情在理,蘇婉雖然沒吭聲認同他,但臉色稍稍緩和。
“行了,這次的事情就算過去了,以后你要做什么事,好歹提前知會我一聲,別讓我什么都不知道。”一想到過去兩個月,女兒面臨非人的折磨,還差點出事,蘇婉的心就像被針扎過一樣痛。
蘇婉推開蘇景森放在肩頭上的手,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睥睨蘇景森。
“你上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別感冒了。”蘇婉說完,轉身朝廚房走去,“我去廚房幫幫忙。”
“姐……”蘇景森忽然喊住她,幾步走到她身邊。
蘇婉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昂貴精致的手表在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的光弧。
蘇婉淡淡地抬眼看他,“還有事?”
蘇景森雙手插兜,俊朗的輪廓在燈光的映照下,別樣精致。
他微微瞇眼,背對身后天花板上散發璀璨光芒的歐式水晶吊燈。
“你在商場上跟各行各業的人打交道,跟政府那邊少不了接觸,那你應該聽說過靳家吧?”
蘇景森不會無緣無故攔住她談起什么靳家,起初蘇婉沒有多想,靳姓雖然少,但生意場上也有靳姓的企業,單蘇婉接觸過的,就有好幾家。
“你想說什么?”蘇婉皺眉,一面回想這些年打過交道的靳姓企業。
蘇景森一臉嚴肅,“姐,我說的是京城里的軍門世家——靳家,百年望族,而薄歆嫁的那個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軍官。他也姓靳,是靳家老太爺大兒子的次子,靳家掌權人最看重的繼承人。”
“你說什么?”蘇婉驚愕地瞪大眼睛,從一開始知道女兒跟別人領證,她在氣頭上,一邊支開她,一邊去調查那人的身份、家世,沒探清底細之前,她不會承認他。
難怪兩個月過去,她什么都沒查出來,就好像所有的消息都被人封鎖住,原來……他的后臺那么強硬。
在生意場上認識的人天南地北,她當然聽說過靳家這個家族。
除了在政界為官的兩個靳家人,其余人都很神秘,外界根本不知道靳家有多少人,只知這個家族的勢力很龐大。
女兒基本不踏足上流圈子,認識軍人就很讓她驚訝了,蘇婉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還跟靳家的后人扯上關系。
靳家跟蘇家是兩個世界的家族,一個在軍政界鋒芒畢露,一個在商場頂多算小豪門,八竿子都打不著,現在卻被兒女姻親連在一起。
怪不得靳未南娶了她女兒,兩個月都不曾露面,也不上門拜訪,是看不起他們蘇家,覺得沒有必要么?
蘇景森把蘇婉的反應收入眼底,心里有了幾分把握。
“姐,靳家的水有多深,你也猜得出來,我們蘇家很簡單,沒什么利益斗爭,薄歆嫁入靳家,且不說會不會卷入家族內部的明爭暗斗,光我們蘇家的門第,他們靳家就不可能承認薄歆。你勸勸那丫頭,別讓她執迷不悟,靳家,我們高攀不起,免得到頭來弄一身傷。”
蘇婉是個商人,商人惟利是圖,她懂得其中利害關系。
蘇景森說得沒錯,但凡是個普通家庭,只要人品過得去,她都不會阻攔,可偏偏是靳家那樣的家族,她這些年聽了不少關于靳家的傳言,軍政界遠比商界復雜,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
“你讓我好好想想……”蘇婉腦子一時轉不過來,對蘇景森擺了擺手,面色凝重地朝廚房走去。
素白的燈光打在妝容精致的臉上,添了幾絲蒼白。
……
葉薄歆睡得并不安穩,夢里光怪陸離,黑暗中,枕頭被汗水浸濕,幾縷發絲貼在滿頭大汗的額頭上。
窗幔半遮,昏黃的燈光從樓下的路燈散發出來,透過窗口,落在臥室里。
葉薄歆被驚醒,身子本能地彈起來。
她微瞇雙眸,半晌才認清自己身處何地。
她掀開被子下床,走出臥室,摸黑走到藤椅旁。
落地窗外透進來的昏黃光線,依稀能讓人看到外廳的擺設。
葉薄歆雙手抱膝,蜷縮著身子窩在藤椅上,白皙的腳趾頭從寬長的褲腿伸出來。
一身純白色的居家服,穿在她身上,顯得她更加孱弱。
眼眸半闔,雙眼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被霓虹燈污染的天空。
漆黑中,光影斑駁。
她僵坐了一會兒,聽到悅耳的音樂聲響起。
她轉頭,看到茶幾上,手機的屏幕散發幽藍色的光芒。
呆坐了幾秒,見手機還不依不饒地響著,她才踩下地板,赤腳走過去。
雙腿盤坐在沙發上,幾縷發絲落在頰邊。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皺眉,扔了回去,靠在沙發背上,抓起抱枕,繼續看向窗外。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很有耐心,掛斷之后又撥了過來,大有不接就一直打的架勢。
葉薄歆難得想安靜,卻被一個電話亂了心緒,煩得不行。
不耐煩地滑下屏幕,右手拿著手機貼在耳邊。
“喂,哪位?”葉薄歆的語氣很沖,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做了噩夢,腦中還是一片漿糊,心情又靜不下來,整個人都很焦躁。
電話那頭似乎愣了一下,過了幾秒才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蘇美人,你怎么比我還大牌啊?約你出來,你避而不見,說沒空,給你打電話吧,又遲遲不接,前兩天還把我拉黑了,幸虧我聰明,換了個電話號碼。”
電話那頭得意地說:“怎么樣?早就說過了,我看上的獵物,從來沒有能逃得過我手掌心的。你又何必故作矜持呢,你越不搭理我,我就越對你感興趣。”
那人的聲音很性感,可說的話卻很離譜,讓人喜歡不起來。
葉薄歆皺眉,懷疑對方打錯電話了,不爽地罵了句神經病,就摁了關機。
葉薄歆頭疼得厲害,打開了外廳的燈,瞟了眼掛在墻壁上的電子表。
八點多,她才躺了半個小時。
葉薄歆在浴室里洗了把臉,手捧著水往臉上潑。
水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滑,鏡子里的女人,臉色很差,眼窩上一片青紫,嚴重的睡眠不足,頭發亂糟糟。
房門被人打開,一陣腳步聲靠近。
“姐,你在嗎?”
葉天易邊走邊喊,外廳的燈開著,浴室門關上,他直接走過,朝臥室走去。
葉薄歆擦干凈臉上的水珠,拿著梳子梳理頭發,又拍了拍蒼白的臉,直到臉上有了血色,才旋開門把走出去。
葉天易在臥室里找不到她,一臉疑惑地走了出來。
“姐?”葉天易呆愣在原地,驚愕地看著短發齊耳的女人。
他姐為什么這么慘?
他當年被扔到部隊里鍛造,頂多被曬黑,也沒瘦成這樣啊?
視線往下移,見到她脖子上的繃帶,眼神一凜。
“怎么了?受傷了?”根本沒人告訴他發生了什么事,他剛才在外面跟人玩樂,回來聽說他姐回來了,本著想取笑她的心思,才上樓來看看,沒想到她比他想象中的還慘。
“嘶,疼!”葉薄歆沒好氣地推開他摸到脖子上的手,眼神一瞪,“又到哪去野了?”
葉天易收回手,漆黑的眸里漸漸起了心疼。
“你管我去哪野?自己那么大個人了,也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你要是早點跟小舅認個錯,至于弄到現在這個地步嗎?”
葉天易站在她面前,比她高了一個頭,她仰頭看他,脖子酸疼。
“誰都可以教訓我,就你不行,你捅的婁子還少嗎?哪次不是我替你擺平,現在翅膀硬了,敢來教訓我?”葉薄歆動了動脖子,徑直朝落地窗走去。
伸手拉上了窗幔,遮住了外邊昏黃的燈光。
“那你到底怎么回事?”葉天易不滿她什么事都瞞著他,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竟然是最后一個知道的,要是他今晚不回來,估計都沒人找他。
葉薄歆雙手環胸,垂眸,淡淡地說:“沒事,訓練不小心受傷而已。”
葉天易信她才怪,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瞥見茶幾上的手機,蹙眉,拿了起來。
“這不是媽的手機嗎?她剛才還在樓下找,說不知道扔哪去了呢。原來在你這里。”
葉薄歆一怔,想起自己的手機在考核前被鷹希收繳了上去,一直沒有還回來。
這次她沒有回部隊,直接回了京城,也不知道要怎么把手機拿回來。
里面有一些重要文件資料和聯系方式,一定要想辦法拿回來。
或許,也只能拜托那人。
想到他,葉薄歆胸口發悶,就像被一塊石頭堵住,難受得緊。
葉薄歆奪走葉天易手里的手機,催促他:“走吧,下去吃飯,餓死我了。”
樓下一個人影都沒有,蘇景森估計在房間里。
“蘇女士呢?”葉薄歆疑惑地問。
葉天易往下看了一眼,指了指廚房,“在廚房吧。”
“哦。”葉薄歆點了點頭,抓緊手里的手機。
葉天易看她心不在焉,不由地皺眉,拽住了她的手臂。
“下樓看著點,別滾下去了。”
“你才滾下去呢。”葉薄歆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葉天易今天跟人出去玩,喝了點酒,一身酒味,回房洗澡換衣服去了。
葉薄歆直接去廚房找蘇婉。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青姨無奈的聲音。
“夫人,那個排骨還沒洗呢……那個是糖,不是鹽……”
“蓮藕不是這么切的……”
“魚鱗還沒刮呢,您別動,讓我來吧……”
葉薄歆倚在門口,看著青姨忙忙碌碌,還要分心看蘇婉。
蘇婉難得地褪去一身利落,一臉迷茫地站在廚房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眉頭不由地皺起來。
誰能想到,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女強人,連廚藝都不懂。
蘇婉在廚藝上一點天賦都沒有,又沒有耐性做飯,所以這么多年來,雖然想跟青姨學學,但都半途夭折。
今天不知道刮了哪陣風,又到廚房幫忙來了,事實證明,越幫越亂。
“蘇女士,你就別幫倒忙了,趕緊出來,不然今晚我們都別想吃晚飯了。”葉薄歆走進去,拿走她手里的洋蔥。
邊打開水龍頭邊洗,卻被蘇婉奪走。
“說了讓你別碰水,出去。”蘇婉關了水龍頭,從櫥柜上拿出干凈的毛巾,幫她擦拭手指。
蘇婉推著葉薄歆出去,回頭跟青姨說:“青姨,你快點,少做幾個菜,這丫頭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