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隊強勢進攻兩天,畫風詭異,行蹤飄忽不定。
藍隊將近一百人,現在只剩不到二十人,其中還包括了不見蹤影的藍隊A組的六名成員。
藍隊A組有兩人被擊斃,從前線撤了下來。
“連長,按照紅隊這種詭異的戰術,我們防不勝防,根本熬不到最后一天,更別提還要解救人質。”
解救人質需要團隊作戰,是最艱難的環節,沒有遮蔽物,完全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之內,可以說是拿身體去堵槍口。
她們存活下來的人太少了,誰也不知道紅隊派了多少人在囚禁人質的G點把守。
在人數上,她們輸了一大截。
藍隊每個小支隊按照地圖上的路線,一路被紅隊圍追堵截,只有到指定地點取得囚禁人質的G點的地圖,才能找到G點所在地,不然就會迷失在森林里,一直到任務結束。
就算有人活到最后一刻,可沒有成功解救人質,她們也算輸了。
這一次考核的終極目的本來就是檢測她們能不能利用地形、戰術、反擊能力解救人質。
包括鷹希在內的四名女軍官站在沙盤前研究戰術,一名女軍官面帶郁色地分析當前局勢。
鷹希整個人散發著無盡的寒意,任誰遇上這種不聽話的兵,都會被氣得半死,何況鷹希身上肩負重任,如果這次失敗,意味著女兵連要解散,這幾年之內都不得再提組建特種女兵的建議。
李上將相信她,對她委予重任,她不想讓恩師失望。
“把那藍隊A組那兩個陣亡的兵給我弄進來!”鷹希只覺得煩躁和無盡的怒意,就差掀了沙盤里插紅藍旗的沙堆。
三名女軍官都噤了聲,誰都不敢說話。
陣亡的女兵都被安置在不遠處,很快就有人把向朵雅和陸雅雯帶了進來。
鷹希看著垂頭站在她面前的兩個女兵,眸色沉了沉,陰郁地睨著她們。
她們剛從前方下來,身上的衣服沾滿泥土,臉上涂著油彩,小臉臟兮兮,頭發好幾天沒梳,天天在草叢里打滾,衣服濕了又干,干了又濕,一進來就聞到一股夏天的酸味。
這些人都是這么過來的,沒人感覺有什么不對勁,就連鷹希身上也散發著汗味。
“你們搞什么鬼?誰讓你們擅自行動?能耐了是吧,現在不還是沒撐下來?”
“你以為就你們能耐,我當了那么多年的兵,你們能想到的戰術,我會想不到嗎?做事之前也不動腦子想一想,我為什么不一開始就制定讓你們單獨行動的戰術?”
“你們知不知道扔了信號彈、切斷聯絡儀,風險有多大?現在好了,人都差不多死光了,你們組成員在哪里?我把你們當成精英來訓練,你們就是這么來回報我的?”
“現在……”鷹希指著發著藍光的大熒幕,“你們看看,人都差不多死絕了。”
向朵雅和陸雅雯被一通狂轟濫炸,嚇得不敢抬頭。
鷹希先發了一通火,把人訓得灰頭土臉了,才進入正題。
“誰出的餿主意?”
沒人吱聲,鷹希狠狠蹙眉,“都耳聾了嗎?”
向朵雅悄悄抬起眼來,鷹希凌厲的目光掃過去,她又灰溜溜地埋頭。
“是……是我……”陸雅雯豁了出去,聲音微弱得像蚊子的叫聲。
鷹希被氣笑了,“你陸雅雯是八個人里最沒有主見的,你以為扯著種鬼話,我會相信?”
眼梢睇向向朵雅,指尖往她腦門上戳,“你向朵雅性子雖然大大剌剌,但心細如塵,你最謹慎,不敢冒這種大風險,因為你擔不起責任!所以不可能是你。艾秋媛跟你一個臭毛病。”
“路夏身為班長,她要負責你們的安全,她要顧慮很多,一旦被條條框框限制住,她就不可能出這種餿主意。宋一是最后來的,我帶過她,了解她的為人,她不是那種在緊要關頭敢冒險的人,她寧愿穩也不愿險,哪怕險能帶給她出乎意料的效果。”
鷹希一一分析過后,一邊說一邊打量兩人的神色,果然不出她所料,她猜對了。
鷹希氣得咬牙,“那么就只剩下三個人,一個膽大妄為的唯蜜,一個心高氣傲的林薇,還有最不怕惹事的葉薄歆,她們三個人,放在哪里都能攪渾一池水,更別提三個都聚在一起,看熱鬧不嫌事大。”
向朵雅頭埋得更低,陸雅雯也紅了臉。
一旁聽鷹希分析的三個女教官面面相覷,有人問:“可路夏是小組長,不可能任由她們胡鬧,風險多大她不是不知道。”
鷹希冷哼,“那是因為你還不夠了解路夏!她表面看著溫順聽話,實際上骨子里有叛逆的因子,不過是平日里沒人挖掘出來而已。她不敢提出來,不代表別人提出來了,她還會反對。相反,她怕自己決策失誤,處處小心翼翼,然而一旦有兩三個人提出的意見說到她心坎上,她就有臺階下了,順勢采納。”
不得不說,鷹希夠了解每一個人。
作為指揮官,不是非要她自己上戰場,她的作用就是了解每一個人的秉性,挖掘她們的潛力,然后物盡其用,用最小的傷亡達到最大的收益。
可偏偏,這一次她忽略了那幾個人湊在一起可能會出現的后果,她也完全想不到她們膽子大到這種程度,敢切斷聯絡儀,自己單獨行動。
向朵雅和陸雅雯死咬牙關,不管鷹希怎么罵,她們都堅決不出賣戰友。
鷹希沒時間跟她們耗,指著她們的鼻子又惡狠狠訓了一頓,把事情的利害關系說清楚,唬得兩個小姑娘涂滿油彩的臉上唰地變白了。
向朵雅熬不住鷹希強烈的攻勢,最先妥協了。
“我們打算單獨行動,分散紅隊的注意力,八個人聚在一起,目標太顯眼,我們在明,敵人在暗,根本防不勝防。而且他們行蹤詭異,我們身上有聯絡儀和信號彈,這些都是拖累,紅隊指揮部通過聯絡儀和信號彈追蹤我們,我們就像甕中的鱉,逃不出他們的掌心。”
“扔了信號彈和聯絡儀,我們的行動就不會受到限制,只要甩開暗處跟蹤的紅隊,后面紅隊指揮部就是想派人重新堵截我們,那也沒辦法了,他們根本無從知道我們的行蹤。”
“雖然我和陸雅雯陣亡了,但我們A組還有6個人,證明我們的戰術是可行的。”
果然跟鷹希的猜測無二。
鷹希沉眸,怒氣消散了不少,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很猙獰。
“你們就這么有信心?認為自己很牛是吧?初生牛犢不怕虎,一個個敢跟老練的紅隊單槍干?我平日里慣的你們,竟然讓你們自我感覺良好。”
向朵雅默默垂眸。
“你們接下來的戰術呢?”
陸雅雯怯怯抬眼,“我們8個人分別朝八個方向走,故意繞圈子,但最后還是會按著地圖到目的地去取囚禁人質的G地路線圖,我們約定在目的地碰面,如果倒數第二天有人還沒到,意味著她們陣亡了,其余人不必再等,直接朝G地進發。”
鷹希冷哼,“你們以為紅隊是吃素的?你們想到的戰術,他們會想不到?就算找不到你們的蹤跡,可若他們堵在前往G地的半路上,你們不還是會被一網打盡?”
向朵雅不服氣地抬起頭來,“可是連長,難道有更好的辦法嗎?他們協同作戰能力太強了,如果跟他們硬碰硬,只怕我們現在都陣亡了。”
向朵雅說得沒錯,紅隊根本就是在把她們當猴耍,一開始溫吞吞,不顯山露水,卻在她們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發起猛烈進攻。
藍隊A組就算堅持下來,但行蹤暴露在紅隊眼皮子底下,他們隨時可以滅了她們。
現在……起碼還有希望……
鷹希抿了抿唇,“可是你們不該擅自行動,好歹跟我商量一下。”
“她們說你一定不會同意,別沒事找事,自惹麻煩……”向朵雅聽見她的聲音低了下來,知道這關算是過了。
倒數第二天,藍隊A組還是沒有蹤影,向朵雅開始急了,按照她們的預測,第七天就該聚在一起,然后聯絡連長,聽從連長的指揮,準備解救人質。
可現在都第八天了,再有一個小時天就黑了。
鷹希雖然知道勝利的希望渺小,可還是不死心,A組是她精心挑選出來各方面素質都優異,且某方面突出的精英,她們配合默契,是她的底牌,她們現在還在跟紅隊周旋,不到最后一刻,她決不放棄她們。
鷹希不斷地在心里說服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信心被女軍官一句話擊潰。
“連長!除去不見蹤影的A組,我們藍隊,現在只剩……三人了……”
腦袋轟地一響,鷹希險些站不穩。
她轉過身來,臉色蒼白狼狽,那雙神采奕奕的眼眸漸漸黯淡。
要輸了么?
她怎么甘心?
“A組呢?還是沒消息?”鷹希現在已經吼不出來了,頹然地靠在沙盤的邊緣上。
女軍官艱澀地搖了搖頭,鷹希閉上眼睛,身子無力地順著木頭搭建的沙盤邊緣往下滑。
“連長!”女軍官驚呼。
“我沒事……”鷹希推開她的手。
這時對講機里傳來剩下三個人的詢問。
怎么辦?她怎么知道怎么辦?
三個人去解救人質,無疑是去送死。
“你們原地待命吧。”
現在只能等了,希望A組別讓她失望。
……
烏云籠罩在上空,整個夜幕黑沉沉,像張開獠牙大口的野獸,到處透露著陰森。
一處廢墟外,有幾道身影快速掠過,動作敏捷得像獵捕的豹子。
身影隱入了一道雜草里。
幾個人頭湊在一起,低聲交談。
“一,二,三,四,五……”路夏數了一遍,發覺只有五個人。
她們中午就抵達這里了,一直等待黑夜的到來。
黑夜是最好的防護衣,可以隱去她們的身影,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阻礙她們的行動,但好過白天暴露在敵人眼皮子底下。
“怎么辦?還要等嗎?”
八個人,只到了五個人,其余三人只怕陣亡了。
路夏稍稍沉吟,“沒時間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今晚爭取救出人質,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就算贏了。”
整整十天,她們的糧食早就吃完了,這幾天一直在吃野果、生肉補充體力,盡管如此,每個人都累得氣喘吁吁。
……
入夜之后,森林里特別安靜,夜無月,整個森林都陷入黑暗中,只有某高地的帳篷里散發微弱的亮光。
幾天前帳篷里還傳來女人的怒吼聲,紛雜的腳步聲,現在只聽到儀器發出的“滴滴”聲,一切靜默得可怕。
“呼叫連長,呼叫連長,藍一呼叫連長……”
寂靜了幾個小時的對講機里突然傳來聲音,靠在臨時搭建的木床上瞇眼的鷹希渾身一震,猛地睜開眼睛,灰白的色彩漸漸散去,一股驚喜涌上了黑眸。
“鷹希收到,你們現在在哪?”鷹希翻身下床,走到大屏幕前。
女教官給她讓了位置,鷹希拿過鼠標,眼睛在圖像里搜尋。
經過將近十天的奔波,時不時遇上紅隊,多次死里逃生,每個人的情緒瀕臨爆發的邊緣,一聽到對講機里傳來鷹希沉穩的聲音,幾個姑娘都忍不住哽咽起來。
路夏抹了一把眼睛,躺在草堆里,“連長,對不起,我們現在在G地外,目測廢廠外有八人把守,至于里面,現在沒辦法估測。”
“現在別說廢話,聽我的指揮,回來之后再跟你們算賬,你們最好能將功補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