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正午時分進了小鎮(zhèn),正是熱鬧的時候,街上人聲鼎沸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宴無雙坐在馬車上聽到外面竟是如此熱鬧時,也不免掀開了車簾頗有興趣的看著熱鬧的街道。
玲瑯滿目的商品,還有許多只聽說過卻是從來沒有吃過的小吃,街上人那么多……每個人看起來都有自己的目的,每個人看起來都那樣的忙碌,也都那樣的開心……
宴無雙從小到大都很喜歡集市,最羨慕的便是有父母帶著上街的小孩,父母會牽著孩子的手,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點街邊的小吃……偶爾給孩子買個玩具……
那樣的境況只是想想就覺得美好極了,宴無雙是喜歡這種單純快樂的熱鬧的,看著就覺得人也會變得開心起來。
宴無雙看著街邊的商品,看著街上的行人,猜想著大家的心思,開心的笑著,馬車突然停下時,她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過頭時猛然看到北宸風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她。
宴無雙的心驚了一下,忙收斂了笑容坐好了有些狼狽的低下頭,北宸風這才轉(zhuǎn)開了眼神,隨后孟元的聲音便響起了,“主子,有人在路中鬧事,玄月已經(jīng)去看了。”
“嗯。”北宸風輕輕的應了一聲,眼神瞄過宴無雙好奇的抬起來的臉。
“鬧事?”宴無雙心里想著那樣的場景,不免得掀開了車簾,孟元很小心的守護在馬車邊上,看到宴無雙掀開簾子時緊張道:“姑娘,還是坐回去的好。”
“我就看一下……”宴無雙笑了笑,眼睛已經(jīng)朝打鬧的方向看去了,幾個臟兮兮的乞丐圍著一個躺在地上的人在拳打腳踢。
玄月騎著馬過去了,冰冷無情并且高高在上的道:“你們擋住我們家主子的車駕了。”
也是這一句讓那幾個人愣了一下,然后玄月拿出一把銀子來,撒到了路邊,那幾個乞丐再也不管躺在地上的人,爭先搶后的朝銀子搶去。
這樣……宴無雙便看到了那張恐怖的臉,雖然被骯臟的頭發(fā)遮住了不少面容,可是因為她抬頭去撿面前一個臟兮兮的饅頭,所以讓宴無雙看清楚了那張臉。
幾乎沒有臉皮了一般……嘴唇外翻露出陰森的牙齒,鼻子似乎也被削掉了,整個臉又臟又恐怖,幾乎看不出來五官……就算是這樣了,但是依她的身形看來,卻能依稀認出是個女子。
而她似乎沒有什么力氣能站起來,只是爬著一點點的移動到了不遠處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爛的饅頭面前……然后一把撿起來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喂,你擋住路了!”玄月不耐煩的又說了一句,可是他也看得出來,這人的手筋腳筋都被廢了,根本不可能站起來。
果然那乞丐沒有理他,只是抱著那臟兮兮的饅頭一口口的啃著,似乎很久沒有吃東西了……除了眼前的饅頭她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喂!”玄月很不耐煩的叫了一聲,這時宴無雙也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開口道:“等一下!”
說著,她猛的跳下了車,孟元伸手攔了一下,沒有攔住……眼看著宴無雙朝街邊的包子鋪走了過去,他咬唇朝馬車內(nèi)道:“主子,那個人是……”
“知道了。”北宸風輕輕的應了一聲,被掀開的簾子掛在車門的鉤子上,所以他很輕易的看到了宴無雙的身影。
她買了兩個包子,然后走到了那人的面前蹲下,將手中的包子都遞了上去,笑道:“吶,這里還有,慢慢吃……”
那人剛吃完了那個臟兮兮的饅頭,一把伸出黑手就將包子抓了過去,她似乎偶然的抬了一下頭,然后怔住了……
她沒有看宴無雙的笑臉,也沒有要感謝她的善意,她只是瞪大了恐怖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一片渾沌,可是突然卻散發(fā)出一種光彩來……她死死的盯著宴無雙的身后,然后嘴里發(fā)出了一種尖利的‘唔唔……’聲。
宴無雙一愣,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北宸風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她的身后,她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話,已經(jīng)被北宸風一把拉了起來,“走吧,這種人不配得到你的憐憫。”
“你什么意思?”宴無雙被抓得胳膊都痛了,她掙扎不動,被北宸風抓著朝馬車走去。
而宴無雙回頭時卻看到那原本應該全身無力的乞丐卻像是突然有了力氣一般,她丟了手中的包子,朝著北宸風伸出了手,似乎極力的想要抓住他……
她蠕動著身子,一點點的爬來,瞪大的眼睛凄厲的叫聲,伸著臟兮兮的手朝著北宸風的方向……可是最終她什么也抓不住,她只能看著北宸風無情的回頭,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就那樣帶著另一個女人上了馬車。
她使勁的想說點什么,可是她已經(jīng)無法說話了,只能發(fā)出那樣尖利刺耳的聲音來……她想爬過去,可是被誰用繩子扯住了腿,然后硬生生的拖到了路的一邊。
“不要再擋道了!”玄月冷冷的聲音飄過時,那幾個香氣撲鼻的包子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玄月轉(zhuǎn)身離去……
馬車再次動了,宴無雙在車子里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那個人已經(jīng)那么可憐了,她猛然一把甩開了北宸風的手,看著北宸風毫無波瀾的俊臉,有些怒意的吼道:“你干什么啊?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那個人都那樣了……你怎么還這樣對她?”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算你再悲天憫人懸壺濟世,也要知道什么人配,什么人不配。”北宸風只是冰冷的說了這一句話,然后閉上眼睛依靠在了軟塌上。
“你……”宴無雙想說什么,可是北宸風已經(jīng)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了,她不服氣的咬牙,不知道為什么,剛才那個人恐怖的掙扎著朝他們這個方向來的時候,宴無雙嚇壞了,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一種強烈的震動……
好像那個人是認識北宸風的……不然她前一刻還狼吞虎咽的吃著一個臟兮兮的饅頭,而看到北宸風后……竟然連香噴噴的包子也丟下了?
她……
宴無雙的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種慌亂的感覺,她有些坐立難安,覺得心里很不安也很難受。
就這樣許久,她終于是忍不住問道:“那個人,你認識嗎?”
北宸風閉著眼睛,甚至連眉頭也沒有動一下,他是鐵了心裝作聽不見她說話了……宴無雙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哼了一聲轉(zhuǎn)臉再也不理他了。
沒想到不過一年而已……他居然練了這樣無賴的本領!真是讓人氣得牙癢癢!不過這樣也讓宴無雙暫時忘記了那乞丐的事情,之后雖然想起來還是會氣,但是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再氣……也無法改變什么。
就這樣一路無阻的進了皇城,順暢的回了皇宮,宴無雙在玄武門下了馬車后,她仰頭看著皇宮的天空。
明明是那么藍的天,那么清澈舒爽……可是卻被又高又陰森的宮墻隔成了一小方天地,她嘆息了一聲……果然,還是無法喜歡這里。
宴無雙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和北宸風一起坐上了前來接駕的車攆,回到君霄殿后,孟元帶著宴無雙去了西廂的一個小小的廂房,那便是宴無雙的住所了。
匆忙了收拾了東西,然后將風塵仆仆的自己梳洗完畢,宴無雙換上平日里穿戴的青衣,背著藥箱就朝北宸風的寢宮而去。
這皇宮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似乎都沒有變動過,這君霄殿……似乎就連院子里開的牡丹都還是一樣的火熱,說是物是人非……可是這皇宮卻是不管經(jīng)歷過什么……永遠也不會有褪色的痕跡。
宴無雙嘆了一聲,進了北宸風的寢宮,他正坐在書桌前看著奏折,許是出去許久堆積下了不少政事,見宴無雙進來了也不吱聲,視若無睹的繼續(xù)著自己的事情。
倒是孟元迎了上來,小聲道:“念念姑娘,你在這稍等一會兒,我這就讓皇上過來。”說完便笑著退了回去。
宴無雙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來送茶的女官卻正是春蘭,她依舊那樣有規(guī)矩,在君霄殿一段日子后,更是學得和孟元一般,做什么都有條不絮,幾乎連笑容都是恰到好處的恭敬。
春蘭奉了茶,卻是好奇的多看了宴無雙一眼……聽說是藥王谷的神醫(yī),能治好皇上的病,可是春蘭怎么看……也覺得這個平凡的女人和藥王谷那樣神奇的地方扯不上什么關系。
就像子瀾……身上帶著那樣灑脫不馴的氣息,自由自在隨風而行的桀驁,俊美如神,邪佞勾魂……那樣的人若說是藥王谷出來的,想必不會質(zhì)有人疑……
春蘭疑惑的又看了一眼,怎么也看不出來宴無雙有哪里不一樣,要真說起來,只能說她全身都散發(fā)著一種平和的氣息,讓人感覺溫和舒服。
宴無雙也不怕誰能認出來,就大方的回了一個笑容。春蘭一愣,知道自己失禮了,忙行禮退下了。
北宸風在這時走了過來,宴無雙站起身來行禮,只聽北宸風輕聲道:“看來你不是很吃驚朕是皇帝這件事情,對這皇宮也沒朕想象中的那么好奇。”
“早就聽小姐說過你的身份了,不過至于皇宮嘛……剛才轉(zhuǎn)了一圈,也沒什么稀奇的,不過是房子裝修的好了一點,要是論景色,還不如藥王谷呢。”宴無雙回答著,根本沒有一絲的破綻。
“哼。”北宸風冷哼了一聲,然后坐了下來伸出手臂來,“診脈吧。”
“皇上,從今天開始就要治療您的身體,所有的過程都必須在房間里完成。”宴無雙看著北宸風俊美的側(cè)臉,平靜的道:“另外我還有幾點要求。”
“你說。”北宸風輕輕的應了一聲。
“每次給您治療的時候,我會點上一支熏香,這熏香會使您進入沉睡狀態(tài),是方便治療的,不會有害;另外每次治療時間是兩個時辰,在這期間任何人也不能打擾,就算孟元公公也一樣。”
宴無雙說著,看向了孟元,“這一點,還請公公諒解,并且替我看好寢宮,不要讓別人打擾了治療。”
孟元猶豫的看向北宸風,可是北宸風只是輕輕一笑道:“既然朕請你來了,自然會遵守你的要求,孟元,那你就守在門外不要讓任何人打擾。”
“是。”孟元應了一聲,這才轉(zhuǎn)身離去,關上了房門后召集了玄月等六名暗衛(wèi)分別守住了宮殿的六個角落。
宴無雙在寢宮的龍床邊點燃了熏香,自己服用了一顆藥丸后,才對北宸風道:“皇上請先除了衣物,然后躺好,不一會兒就能睡著了。”
北宸風攤開了手,嘴角卻是凝著笑意,道:“替朕寬衣吧。”
“咦?我?”宴無雙愣了一下,然后道:“你自己脫啊,我又不是宮女,我只負責看病的!”
說著不免尷尬的低頭,北宸風這樣是故意為難她……還是真的不會自己脫衣服?雖然真的沒有看他自己脫過……但是讓一個陌生女人做這樣的事情,也太奇怪了吧?
“快些,朕已經(jīng)覺得快要睡著了。”北宸風像是沒有聽到宴無雙說話一般,伸著手臂好好站著。
“你!”宴無雙咬牙,可是看到他閉著眼睛那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時,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她知道自己拗不過的,站起身來時不免氣得咬牙。
輕輕的替北宸風除去了衣物,因為要扎針,所以得是脫光他的上半身,難免有肌膚接觸到時,宴無雙冰冷的指尖和他溫暖的肌膚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北宸風的嘴角原本掛著笑容的,可是被宴無雙的手冰了一下后,他皺了皺眉頭道:“你的手一直都這樣冰冷嗎?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