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不會出事的,在沒見到你之前,這個人不管是不是你母親,至少她不會有殺身之禍,夏香玲還等著用她來牽制你呢。”子瀾輕輕的笑了起來,眼里卻閃過幾絲擔(dān)憂。
蘇念兒安心的笑了笑,若是離殤還可以不信,但是子瀾也那么說了……事實該是如此的。
夏香玲……不會讓這唯一對付她的籌碼出事。
事情應(yīng)該是這樣的,應(yīng)該是這樣的……
看著蘇念兒終于是笑了起來,子瀾才安心了,輕聲道:“天晚了,你早些休息,明日還要繼續(xù)前進呢。”
“嗯。”蘇念兒乖乖的應(yīng)了,雖然心里還一直在說服著自己,但是起碼沒有剛才那么不安了。
要快些……要快些到鳳朝的京都!不管是不是戰(zhàn)爭……都要早些到達,早一日把母親帶到她的身邊,告訴她……她的女兒還沒有死。
子瀾輕輕笑著出了門,蘇念兒的影子倒映在窗戶上,他看了一眼……卻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他匆忙的轉(zhuǎn)身,朝著離殤的寢室而去。
子瀾敲門時,離殤的房里還亮著燈,他應(yīng)了一聲,子瀾推門進去時,看到離殤一個人靜靜的坐著,好像早就知道他會來了一般。
離殤待子瀾走近了,才笑道:“今天又不是檢查眼睛的日子……師兄來是有什么事嗎?”
“念兒的母親……”子瀾咬了咬唇,心里剛才在聽蘇念兒說出那件事情來時,就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果,可是他還是希望他的推斷是錯的。
“這件事情你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明白!”離殤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從小到大,不論你學(xué)什么都比我精,比我快……我擅長攻心,擅于謀略,可是師兄卻一點也不比我差,棋盤之上我從未贏過你,所以師兄你覺得……念兒的母親該是如何了?”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撒謊騙她,你為什么不讓她去救她的母親?”子瀾激動的吼了一聲,上前死死的抓住了離殤的衣領(lǐng),他從沒有這樣對待過離殤……哪怕口氣重那么一點,也沒有過。
“那你為什么也撒謊呢?”離殤依舊平靜得毫無波瀾,只是聲音冰冷無情,他的眼睛就算蒙著布條,也能讓人感覺到那眼里的冰芒。
“我……”子瀾的手突然松開了,他整個人似失去了力氣一般的坐在了凳子上,他無力的搖頭道:“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若是她去了,必定是死路一條……”
“你也知道是死路一條,那你就該明白,我也是為她好。”離殤緩緩的起身,走到了窗邊,窗戶開著,有一絲冷風(fēng)吹到了他的臉上,他喃喃的道:“她們的恩怨必須有個了斷,但絕不是讓她去送死……師兄,等我們攻下鳳朝后,蘇念兒做了她最后該做的事后,對我來說她就是一顆無用的棋子了,那個時候……你帶著她走吧。”
子瀾緩緩的抬起臉來,看到離殤身上很久很久也沒有出現(xiàn)過的那種氣息……悲涼、無奈、并且憂郁……
他記得離殤小時候曾常常那樣看著鳳朝的方向,久久的以一種姿勢遙望著……但是很久……也沒見他如此過了。
因為他的心越來越冰冷,他的仇恨越來越濃烈,他再也沒有時間去惆悵,沒有閑暇去傷心了。
而現(xiàn)在……他竟然要自己帶走蘇念兒?
“……為什么?”子瀾輕輕的問了一句,離殤轉(zhuǎn)過身來,輕輕一笑道:“因為你喜歡她。”
子瀾咬牙,然后也笑了起來,“難道你不喜歡她嗎?”
若是離殤不喜歡她,只是把她當成棋子的話,大可以不用撒謊騙她,他要留住她的方法很多,卻選了最溫柔的一個。
在離殤的手上永遠不會有無用的棋子,蘇念兒有那么好的條件,傾城的美貌,是那樣好的一顆棋子……但是他卻愿意放手讓她走。
離殤啊……曾如此對待過一個人?
“無心即無情……既是無心無情,又何來喜歡?”離殤淡淡一笑,卻道:“總之事情完結(jié)后,你第一時間帶她走……不然恐怕你們都走不了。”
“那我們走了,你怎么辦?日后鳳朝若真的掌握在北冥羽的手里,雖然到時候你有的是方法對付他,但是若鳳朝真的如你期望的那樣覆滅了,你又有何打算?”子瀾只是看著離殤的背影,卻是開心的。
畢竟離殤還是有那么一絲的人性的,子瀾一直都是那么認為的,小時候在藥王谷的時候,離殤不理任何人,也沒有人愿意理一個冰冷的小孩,他只是用心的學(xué)著所有能學(xué)的本事……
那樣孤獨,那時候的他……只有子瀾愿意和他說話,每天和他一起學(xué)習(xí),然后陪著他,逗他開心……雖然他從來沒有被子瀾逗笑過。
但是子瀾知道,從離殤在藥王谷第一次愿意和他說話時……離殤對他,就已經(jīng)和對別人不一樣了。
“不知道……”離殤第一次回答這三個字,因為他的世界里沒有不知道和做不到這樣的字眼,可是若是他的大仇終于得報……一直以來他賴以生存的仇恨真的消散時……他該何去何從?
他從來沒有想過,沒有想過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離殤轉(zhuǎn)身對著窗戶,那冰冷的風(fēng)打在了他的臉上,讓他越發(fā)的清醒,原來多年的夙愿終于要得償所愿時,他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開心。
“你和她真像……”子瀾輕輕的笑了起來,垂下的眼睛里有一絲的悲涼……他們那么像,都不知道仇恨完結(jié)以后,還剩下什么,還能去哪里。
離殤一怔,沒有回答,“你去休息吧,這些事情,還不是現(xiàn)在該想的……北宸風(fēng)不是那么簡單就能對付的。若是蘇念兒真的知道她母親的事情,那你一定要想辦法留住她,不能讓她去找夏香玲。”
“我知道了。”子瀾起身,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然后出去了。
離殤依舊站在窗前,他差點被子瀾說得動搖了,現(xiàn)在這樣的時候是不該動搖的,多年來他精心準備的一切,就在眼前了。
他毀了很多人,包括宴無雙和他自己……都已經(jīng)毀了,所以子瀾說蘇念兒像他,因為蘇念兒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因為她的人生已經(jīng)毀了,又還能剩下什么呢?
離殤低頭,幽幽的嘆了口氣,北宸風(fēng)遲遲不見行動,這一點讓他很是在意,可是又實在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就算是有疑惑,他也必須前進了!他無法再等一個十年,他不想再這樣活一個十年,孤獨冰冷,只有仇恨的十年。
他好不容易有了這么好的條件報仇,在當年他取得了北冥羽信任的時候,他毀滅了宴無雙,在宴無雙留給北宸風(fēng)的遺書里留下了北冥羽所有關(guān)系網(wǎng)的名單和罪證!
那樣不僅讓北宸風(fēng)的愧疚越發(fā)的濃厚,也會讓北冥羽所有的勢力瓦解,而他……早已經(jīng)在取得北冥羽信任時,就已經(jīng)在鳳朝埋伏下了更多的勢力……
而北宸風(fēng)以為已經(jīng)將北冥羽和他的黨羽一網(wǎng)打盡,對于留下來的人……他必定不會那么多防備,這也就是北國的軍隊為何一直都暢通無阻的原因。
因為一直以來……鳳朝的大半重要官員,都是離殤一手安插的,在戰(zhàn)爭打響時……早已經(jīng)是里應(yīng)外合。
離殤緊緊的捏住了拳頭,他一定會一舉讓鳳朝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這樣……才能對得起離家兩百多條人命的在天之靈!
軍隊再次啟程了,秋天已經(jīng)悄悄臨近,從離過出發(fā)以來,已經(jīng)是三個月了,若是再這樣快速的推進,鳳朝的皇城,就近在咫尺了。
在兩軍交戰(zhàn)攻城時,蘇念兒往往只是遠遠的和子瀾一起在駐扎的營地里呆著,這里很安靜,根本感受不到一絲戰(zhàn)爭的氣息。
沒有廝殺,沒有凄慘的哀號,沒有鮮血淋淋的場景,這里只有清新的空氣,只有滿目的青山綠地,還有安靜的天地。
蘇念兒在帳篷里待了很久,難得軍隊里那么安靜了,便和子瀾出來走走,兩人剛出了營地沒多大一會兒,有躲避戰(zhàn)禍的老百姓從小路上走過,與蘇念兒他們擦身而過時,小心翼翼的討論著,“聽說沒有,北國的軍隊圍城已經(jīng)半個時辰了,竟是真的沒有攻城。”
“難道那個人彘真的有用?你說那個被做成人彘的人到底是誰啊?真的是慘不忍睹啊……看著就慎人。”
人彘?蘇念兒停下了腳步,轉(zhuǎn)身看向已經(jīng)遠去的兩個中年男人,戰(zhàn)場之上,又怎么會有人彘?而且離殤帶兵出去那么久,居然還沒開始攻城?
“念兒,我們走吧!”子瀾拍了拍念兒的肩膀,有些別扭的笑了起來,“不如我們還是回去吧!”
蘇念兒皺了皺眉頭,看了子瀾一眼……然后轉(zhuǎn)身朝那兩個男人追了過去,“打擾一下,請問……你們剛才說的人彘是怎么回事?”
兩個男子愣了片刻,一時沒有反映過來哪來的一個俊美的小公子哥……一時失神后馬上答道:“就是城墻上懸掛著的那個壇子啊,不知道是不是守城士兵們掛上去的,里面裝著一個人彘呢,無手無腳的被裝進壇子里,在周圍埋伏了許多陷阱和弓箭手……說是這樣就能阻擋北國的軍隊了。”
“怎么會……”蘇念兒的心不知道為何變得慌亂。
“就是啊,那是個中年女人呢,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就算是兩國交戰(zhàn),也不用這般殘害人命啊……聽說人彘一時半會也死不了,你說該是多折磨人啊!”那人搖頭嘆息,另一個忙接著道:“就是,那夏將軍平日里就盡剝削我們老百姓,現(xiàn)在北國的軍隊打開了,還想這么荒唐的法子來退兵,我看這城就該早點被北國攻下來,將那夏仲淵五馬分尸才對!”
“你說誰?夏……夏仲淵?”蘇念兒的臉色鐵青,她萬萬沒有想到,夏香玲的伯父竟然也在這里!
“就是他,仗著侄女是皇后,硬是弄了個將軍當,殘害忠良……壞事做盡!這種人就該死絕了才是!北國……”
“不要說了,趕路要緊!”另一個男子使勁的推搡了那人一把,打斷了他的話,又看像一臉鐵青瞪大了眼睛的蘇念兒,心里不知道為什么就毛毛的,忙拉著同伴匆忙離開了。
“念兒……”子瀾一直站在一邊,心里已經(jīng)知道大事不好了,忙叫了一聲,卻是看蘇念兒沒有一點反映,只是愣愣的道:“夏仲淵……人彘……中年女人……”
“不會的……”蘇念兒只覺得似乎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步履不穩(wěn)搖晃著后退了兩步,被子瀾扶住了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