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國正式改立番號為北國,由北冥羽為帝,兩個月內集結軍隊,開始往鳳朝邊境推進。北冥羽御駕親征,有丞相離殤為軍師。
蘇念兒和子瀾也隨軍隊一起出發了,為了在軍隊里行動方便,蘇念兒刻意換了男裝,但是掩不住那一身嬌美的女兒氣息,眼角的蝴蝶更是透露著成熟女人的嫵媚風情。
軍隊里的人都知道那是北國第一舞姬蘇念兒,也都以為那是丞相離殤的女人,所以就連多看一眼,也是斷然不敢的。
鳳朝曾給了北國十座邊關的要塞城池,軍隊由那里出發,那曾是鳳朝的銅墻鐵壁,現在變成了北國的國土,也一樣成為了北國的銅墻鐵壁。
所以北國的軍隊進可攻,退可守,也算是無后顧之憂。
五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往鳳朝邊境進發,不到一個月竟是破天荒的攻下了十座城池,原來鳳朝失去了那十座鐵壁一般的城池后竟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北國的士氣大振,而這一切幾乎都在離殤的掌控之中,他知道就這樣一鼓作氣的前進,再是兩個月,就能到達鳳朝的京都……到那時候,鳳朝將會葬送在他的手中。
到達鄴城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十三天,一直以來長驅直入的軍隊終于也達到了極限,離殤下令準備在鄴城停軍整頓,等糧草籌備完畢后,再一鼓作氣直接攻下鳳朝皇城。
在鄴城里,軍隊征用了城里最豪華的宅子用于北冥羽等人的居所。
蘇念兒自從軍隊上路后,幾乎沒怎么露面過,只是每天跟著軍隊的腳步,軍隊一天天的接近北宸風居住的京都,她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那種不好的感覺越來越旺盛。
為什么軍隊一直長驅直入,竟是沒有遭到半點強烈的反抗呢?是鳳朝沒人了嗎?還是北國的軍隊就真的那樣的勇猛?
蘇念兒一個人坐在房間里,趴在窗邊的梳妝臺上,心里煩躁不已,北國的軍隊訓練有素,根本不像一個依附著鳳朝生存的附屬國家。
原來之前離殤的低聲下氣,北國的和親進貢,其實都是假象,那都是離殤為了今天而準備的假象,其實北國的軍隊很強大,在離殤那么多年的精心培育下,絲毫不亞于鳳朝。
現在他選擇了最好的時機進宮,幾乎是打了鳳朝一個措手不及,北宸風因為之前維護蘇念兒早已經落下了沉迷美色是非不清的稱號,在老百姓的心里和鳳朝士兵的心里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陰影。
而今北國軍隊由北冥羽這個失蹤許久的親王帶領下,打著重振鳳朝的旗號,口口聲聲稱北宸風不配為帝。
這件事情給鳳朝的影響極大,百姓都紛紛倒向了北冥羽這邊。
這樣名正言順發兵的理由,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離殤謀劃十幾年的這個計劃……又怎么能不進行得如此成功呢?
蘇念兒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她先是想和離殤一起讓北宸風失去他的江山和帝位,讓他失去一切可驕傲的資本。
可是如今事情真的進展到了這個地步,她卻隱隱的希望到進攻下一個城池時,能遇到鳳朝的忠誠良將,能打亂離殤的計劃……
她如今隨軍而行,她是離殤的同謀。但是若讓她放下一切就此離開,她卻又做不到!她怎么能做得到呢?
北宸風若是真的落在離殤的手里,哪里又還有一絲生機?
幸好……離殤是個說話算數的人,就算事情真的糟糕到了北宸風失去一切,起碼自己還握有處置北宸風的權利。
離殤曾答應過她的,若是計劃成功了,北宸風會交給她處置的。
可是……她又會怎么處置他呢?
她讓他失去了一切,想必只要她站在他的面前,就會讓他恨之入骨吧?這不就是蘇念兒一直想要的嗎?
愛……也許會隨著時間的流失而消逝或者淡化,但是恨……卻能成為一個人一輩子都刻骨銘心的感情。
她就要成為北宸風刻骨銘心的一道傷疤,讓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她!
蘇念兒將臉埋進了雙臂間……她這一刻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死過一次醒來后卻還是放不下了,因為她不甘心。
不甘心作為宴無雙就這樣死掉了,以那樣悲慘的結局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許時間一長,她的容顏,她的名字……她的一切都會在北宸風的世界里消失,那個時候……他就會忘了她。
他還是站在頂端的男人,還是驕傲得不可一世的帝王,可是她……就只能成為一堆塵土,漸漸的淡化在他的心里。
所以她選擇回來,以另一種目的,另一種身份……另一種感情回來。因為宴無雙已經不可能在和他在一起了,宴無雙已經不能再愛他了。
事到如今,竟不是因為她多么的恨他,不是因為她多么的放不下……而只是因為一個很簡單的事情,讓他們走到了如此的地步。
那就是……
她不想他忘記了她啊。
似北宸風說的那般愛與恨,都要至死方休。
“公子,剛才有人送了這個盒子來給您……說是一定要親手交給你!庇惺勘昧碎T,蘇念兒因為太入神而沒有回應,他于是又敲了敲并且說明了來意。
蘇念兒回過神來時,忙起身開門,她一身玄青色的男子長衫,掩不住的姣好身材,還有身上幽幽的女兒香。
門外站著的士兵抱著一個精致的小木匣子,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她一眼,她只好疑惑的道:“是什么人送來的?”
那士兵搖了搖頭,“他只說是故人所贈,要親手交給公子!
“嗯,知道了!碧K念兒接過了那小匣子,然后道,“謝謝你!
“公子不必客氣,沒事的話屬下退下了!”士兵說完,一直低著頭的他轉身離去,腳步匆忙。
蘇念兒已經見怪不怪了,因為軍中的士兵們幾乎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很多人遇到她的時候未免與她過多接觸所以還會避開她。
這樣其實她自己也省心不少,也足可見離殤在軍中的威信。
蘇念兒嘆了一聲,沒有想太多,低下頭看這木匣子時,不由得輕輕打開了。
“。 眲偪吹侥呛凶永锏臇|西,蘇念兒著實的嚇了一跳,手一松,那木匣子滾落在地……里面滾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頭來。
那手指頭在陽光下越發的顯得詭異……
“怎么了?”子瀾的白色衣角剛好走到那斷指的面前,他低頭看了一眼,皺了皺眉。轉而看向蘇念兒有些蒼白的臉,“念兒,沒事吧?這是……”
“這是……”蘇念兒喃喃自語,剛才被嚇了一跳,但是此刻她卻是怎么也無法將眼神從那根血淋淋的斷指上移開。
因為陽光明媚,照射在那詭異的斷指上,那指頭的根部帶著一枚藍寶石的戒指,不是什么珍貴的戒指,但是那藍寶石卻是很獨特的,因為藍寶石不純粹,其中摻了雜質,那雜質有些暗色沉淀,卻剛好像是一直飛舞的鳳凰。
“不可能……這……不可能!”蘇念兒幾乎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離殤在身邊叫了她幾聲她也沒有聽見。
“這不可能!”她突然大叫了一聲,然后匆忙的上前彎腰就要將那斷指撿起來,就是那一刻,子瀾猛的拉住了她的手,叫道:“不要碰!”
蘇念兒被子瀾幾乎拉得撞進了他的懷里,子瀾的眼睛也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斷指,他冷靜的道:“不要碰,那上面該是染了劇毒的,你看那傷口上的血液早已經干凅,但是整個指頭卻是鮮血淋淋,那鮮血似不會凝結了,而且顏色也比一般新鮮的血液要暗一些,這一定有問題,不能亂碰!
“可是……”蘇念兒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了,她開口的時候嘴唇微微的顫抖,“那個是……”
她沒有說出來,卻是猛然想起那一句似乎已經很遙遠的話來,曾經她的母親在病床上想將那枚戒指拿去當了的,但是她很舍不得。
那個時候她告訴過蘇念兒,“這是娘親在出嫁時,你的祖母留給娘的唯一一件東西,她曾說過,這藍寶石里暗藏鳳凰,是暗喻我們家也能飛出金鳳凰的意思!
那時候母親真的很舍不得這枚戒指,所以蘇念兒一直不同意拿去當了換錢,一直留了下來,可這枚戒指現在為何又會出現在這?母親……難道母親還活著?
“念兒,發生什么事了?這個東西是誰送來的?”子瀾看著蘇念兒的神色,知道事情不對,他緊緊的握著蘇念兒的手,感受到她微微的顫抖,他真的很擔憂……
蘇念兒的眼睛一晃,抬頭看著子瀾,“這是……”
對啊……是誰送來的?
還能是誰送來的?
“子瀾,那個戒指對我來說很重要……求你,一定想辦法把它弄下來!還有……還有那手指……請你一定要好好的保存著!我馬上回來!”蘇念兒突然抬眼看了子瀾一眼,就說了這么一句話,然后突然掙脫了子瀾的手,飛速的朝著離殤的住所飛奔而去。
離殤正在書桌前下棋,棋盤對于他來說就是戰場,蘇念兒毫無預兆的闖了進來,幾乎是氣喘吁吁的一進門就道:“我要離開這里!”
離殤手里拿著棋子,正準備落子,聽到蘇念兒這句話后,微微一怔,手停在空中,他的眼睛敷著草藥,他依舊只露出了精致涼薄的下顎,冷聲道:“去哪?”
“我……”蘇念兒幾步走近了離殤的身邊,她的臉色蒼白里帶著一絲鐵青,眼睛死死的瞪著,那股怒氣幾乎讓離殤都感受到了,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我要去找夏香玲!”
“上一次你放過了她,這一次……又何必再去?我說過……你若是做不到狠心,就不該去自取其辱!”離殤的聲音永遠這么無情直白。
蘇念兒冷冷的笑了起來,她的眼睛一片陰霾,想著那鮮血淋淋還抹了劇毒的手指,那一枚被血染紅了的戒指,她的心一片冰冷,“你說得對,我不該心軟,不該放過她的!這一次……她若是真的傷了我母親一根寒毛,我就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離殤挑了挑眉,輕輕的‘咦’了一聲,然后問道:“出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嗎?”
“有趣?”蘇念兒的眼睛似毒箭一般的射向離殤,他感受到了,只是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冷冷的笑了起來。
蘇念兒將剛才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后,離殤幾乎毫不猶豫的回答道:“你不準去。”
“為什么?”蘇念兒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
“這幾年來,你都學了些什么?彩蝶居然還夸你天資聰穎,怎么我是一點也沒看出來?這樣的小把戲你也要上當……難道是準備自投羅網?”離殤的手終于動了,穩健的落子。
她的家族,親人,妹妹,兩年前就隨著她入獄之后,全都死盡了,現在又冒出來一個母親?
“我不管!夏香玲送了那一根手指來,明顯就是威脅我,我若是不去的話……我娘……”蘇念兒簡直不能說下去,因為就算是想一想她都無法接受。
這一輩子,從入宮開始,她就是為了能夠出人頭地,能夠給母親找更好的大夫醫治她的頑疾,兩年前她入獄,母親一同遭罪,當時她就發誓,如果來生,必要這些血債血償!
當時是她沒有能力保護母親,但是現在!她不可能再讓歷史重演一遍!
不論這根手指到底是不是她母親的,單憑這枚戒指,她也不敢輕敵。
“唯獨這個……我賭不起!”蘇念兒咬著唇,卻終于是輕輕的道了這一聲。
“總之,你不能上這個當……你要是去了,必是死路一條,不去……才會有生機,不論是你,還是你娘!彪x殤說著,又落了一子,棋盤上是他最慣用的招數,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那一子落下,原本已經是死路一條的白棋絕處逢生,竟是殺出了一條血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