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對這東西應該不陌生才對，怎的……是這般反應？”

蘇念兒笑了笑，聞了聞那草上散發出來的味道，又道：“這種雜草可是遍布整個后宮都是，香氣四溢，雖然不起眼，但卻是極為危險的。”

夏香玲質疑的看著蘇念兒，又看那小草，剛才她確實聞到了，這草的味道和模樣對她來說，是真的有一點熟悉……一定是在哪里見過，可是這皇宮奇花異草多如牛毛，這樣小小的不起眼的雜草，誰又會去注意。

“離大人讓我提醒娘娘，。”蘇念兒將子鴛丟在了夏香玲的腳下，抿唇認真的道：“這子鴛……便是后宮避孕之藥，你可得想仔細了。”

“胡說！”夏香玲猛的站了起來，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你別在這里妖言惑眾，你是想害本宮的孩子才對！”

“信不信由你，奴家的話傳到了就是！”蘇念兒勾著嘴角，笑得異常耀眼，“娘娘是聰明人，你認為皇上登基數年來，為何沒有人懷孕？有懷孕的……也都被皇上親手打掉了？就連當初倍受皇寵的雙妃娘娘，也在懷孕后……遭受了同等的對待！”

“你胡說，本宮不會相信你的，這子鴛怎么可能在后宮每個角落都有？若是真有……本宮，本宮又為何會懷有龍子？”夏香玲有些顫抖，看著蘇念兒嬌笑的眼角，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冷。

可是蘇念兒的話在她的心里生根發芽……張嬪的死根本不合道理，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當時卻將身懷有孕的張嬪亂棍打死，若張嬪懷的不是北宸風的孩子……那么……

而宴無雙……宴無雙……是皇上親眼看到了她和北冥羽私通，所以才廢了她的，是……皇上以為那是野種才打掉的，是因為親眼看到了才打掉的，不是因為這什么莫名其妙的子鴛！

“娘娘是在想什么呢？”蘇念兒笑了笑，緩緩渡步在這偌大的宮殿中，她的聲音那么嬌弱，卻又那么清晰的響起，“在想張嬪為什么會死？在想……宴無雙是因為與北冥羽私通，所以才被懷疑珠胎暗結……才打掉了孩子的？”

夏香玲沒有說話，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蘇念兒，她那么了解……她了解得太多了，夏香玲瞪大了眼睛，看著她一字一句的接著道：“那娘娘又何曾想過，皇上若當時心里沒有懷疑，又怎么會聽信如妃一面之詞就開始懷疑她？若換做平時，有人那樣向皇上告狀，會有什么下場？”

蘇念兒自扯傷疤，不顧心里撕裂了一般的痛。是啊……其實不管北宸風是不是親眼所見她和北冥羽有染。

根本從一開始就懷疑她了，所以才那么輕易的相信了如妃和夏香玲。

他總是不動聲色，就像當初對待張嬪一般，就是那么不動聲色的就除掉了。

“你胡說，本宮不會相信你的！”夏香玲突然打斷了蘇念兒的思緒，她緊緊的捂著肚子，卻是指尖顫抖。

北宸風從不允許誰誹謗宴無雙半句……若是平常如妃就這樣無憑無據的去向北宸風告狀，北宸風一定會當場就廢了如妃的。

當初自己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當時才鉆了空子，能夠讓宴無雙入獄。

現在看來……根本是北宸風明明早有懷疑！不然她哪有機會對付宴無雙。

夏香玲臉色蒼白，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本宮不會相信你的，不會相信你的，若事情真似你說的那般，那本宮怎么會懷孕？本宮確實懷了皇上的孩子。”

“那就要問娘娘，您當初給雙妃吃了什么樣的藥讓她懷了身孕？”蘇念兒笑得詭異，手中多了個瓷瓶，“子鴛并不是無藥可解，只要每日在補湯里加上那么一滴……就能稀釋了子鴛的功效，娘娘自然……也就懷孕了。”

“是你，是你……是你在搞鬼！你讓我喝了和宴無雙一樣的藥，讓我懷上孩子，你究竟想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夏香玲倉惶的站起身來就要去搶那個瓶子。

蘇念兒身輕如燕，輕輕的避讓開了，看著夏香玲恍惚的腳步，她將藥瓶子丟在了地上，一聲脆響，摔得粉碎。

她笑了起來，不屑的轉身道：“我看娘娘希望有孩子，不過是幫娘娘一把……現在娘娘如愿得子，這藥也不起作用了，只是不知道……比起當初的雙妃來，皇上對娘娘的信任，會不會多上那么一分呢？”

她的背影一點點的離去，在夏香玲的眼里模糊，她追了幾步……終于是放棄了，她無力的跌坐在地，眼淚迷糊的眼睛，哽咽道：“他的信任……他的信任……”

他對她……何嘗有過一絲半點的信任？

難怪……自從知道她懷孕后，他再沒出現過！就算是來折磨她……他也不愿意了，他是不是懷疑她了？

他是不是以為她背叛他了？他是不是……在籌劃著要如何對付她了？

夏香玲搖頭，慌亂的搖頭，這時身后突然停下一個身影，穿著太監服在她的身后冷冷的道：“娘娘，發生什么事了？”

夏香玲猛然醒悟過來，連滾帶爬的沖了回去，一把抓住了落在地上的子鴛，然后才轉身對著那神秘的小太監道：“你去……你去幫本宮查探……后宮的每一個宮殿是不是都種著這樣的小草，本宮的宮殿是不是也有……你去查……務必，務必每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子鴛才塞進那小太監的手中，那小太監的手便僵硬了一下，隨機答道：“娘娘，不用查了，這草名叫子鴛，確實在宮里每一個角落都有。”

“你怎么知道？你看都沒看，你怎么就知道了？”夏香玲幾乎崩潰了，死死的拽住了小太監的袖子，大吼道：“你胡說什么？你都沒去看……你怎么就知道到處都是。”

夏香玲死死的瞪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張冰冷的臉，有些陌生……卻是她熟悉的。

當初在宴無雙宮里那個憨厚老實的小太監小多，后來成為如妃宮里內侍總管的小多，最后在如妃死后被爹爹分派到她身邊來的小多。

這張陰冷的臉是她熟悉的，卻又陌生，因為他的臉上再沒有出現過在長春殿時的憨厚老實，因為他的表情比呆在如妃身邊的時候更冷，更毒……甚至雙眼無時無刻的有濃濃烈火在燃燒著，讓人顫抖……

那怒火，能燒毀一切！她當時就看中了他這深刻的仇恨，因為如妃的死，他對蘇念兒那種恨意……能毀滅一切！

可是他現在居然騙她……肯定是他在騙她！

小多沒有表情，只是冷冷的道：“當初如妃便對后宮女人不孕一事做過調查，在一本古醫書上看到過這子鴛，這是皇上在每個宮殿里種下的，為的就是讓后宮的女人失去生育的能力，當時如妃娘娘就是握住了這一點，讓皇上對當時懷有身孕的宴無雙疑心加重，這才給了宴無雙致命的一擊。”

夏香玲頹然的放開了小多的袖子，小多依舊面無表情，夏香玲呆呆的走開，坐回了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

她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那里是剛剛生出來的小生命，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她死死的捂著自己的肚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回來復仇的！我就知道……她跟離殤一起回來，絕對不會有好事，果然……果然還是對我出手了……”

夏香玲的笑容變得猙獰，目光似看到了自己天大的仇人一般，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我就知道她不會放過我的！她終于是回來了……”

小多對于夏香玲猙獰扭曲的面孔似乎沒有多看一眼，他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這偌大的宮殿變得有些陰森冰冷，卻讓小多冷冷的笑了起來。

他一定……會報如妃之仇！一定……會讓蘇念兒不得好死！不管她是誰……

蘇念兒回到君霄殿時子瀾也才剛回來，白凈的衣衫上沾了不少泥土，正在洗手時蘇念兒便進了門來。

“弄完了嗎？”蘇念兒上前，為子瀾拿了錦帕。

“嗯，都種上了，”子瀾接過錦帕，擦拭了一下手掌，才問道：“夏香玲當真會讓人去查看皇宮是否有子鴛花嗎？”

“她一定會的。”蘇念兒笑了笑，看著子瀾有些狼狽的衣衫，笑了起來，“辛苦你了，要你把子鴛種滿每一個角落，一定是累極了。”

“知道我累就好。”子瀾伸了伸懶腰，又道：“也真是奇怪，這宮里不是應該有子鴛的嗎？怎么一顆都不見了，害我種的手都磨破皮了。”

蘇念兒垂了垂眼，掩飾了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伸手替子瀾脫下了外衫，又換了件干凈的，說道：“誰知道呢，也許北宸風想要孩子了呢？”

子鴛為什么沒有了，她不想知道。但是她確實曾敗在了那一顆小小的雜草上，她和北宸風的感情，她以為可以付出生命的感情……像家人一樣，互相信任，互相愛護，不論發生什么事情都可以生死相隨的感情。

經不住一顆雜草的摧殘。

夏香玲……的感情，又經得起嗎？若她還有那么一點點的良知，或許蘇念兒還會放她一馬。

一切，就看夏香玲自己的選擇了。

“你在想什么？”子瀾的俊臉突然湊近，那美麗的桃花眼因為笑容微微的彎曲著，打斷了蘇念兒的思緒。

“沒什么，你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一會兒吧！”蘇念兒轉身朝院子里走去，看著外面又開始飄雪了，笑了起來，“過了這個冬天……就不用待在這了，我們現在就等一個結果了。”

“嗯。”子瀾點了點頭，一把抓住了蘇念兒的手，笑了起來，“你做完了這件事情，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不論是哪里……我都能帶你去！”

蘇念兒詫異的抬頭看著子瀾，逃避了他的眼神，回應道：“當然是回離國了，離國……還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

還有……最終的一件事情，也是她做這么多事情以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看著北宸風一無所有。

“然后呢？等一切的一切都完結了以后呢……不論什么事，不論你求的是個怎樣的結果，這件事情總會結束的，那時候……你又如何打算？”子瀾沒有放開蘇念兒，執著的看著她，等著她的回答。

“我……”一切的一切都完結的時候？

北宸風一無所有的時候？鳳朝傾覆的時候？她……又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