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宸風緊緊的捏住了拳頭,腳步不聽使喚的穿過花園,朝著君霄殿的方向而去。
剛進花園轉(zhuǎn)角,就有一群宮人迎面而來,遠遠的奴才們都朝兩邊讓開了,北宸風這才看到唯一還站在中間的人,那一身絳紫的宮裝,已經(jīng)是高貴美麗扮相的夏香玲。
似乎很久沒有見到了,她的臉依舊讓北宸風覺得陌生,北宸風腳步不停的走了過去,她沒有退讓的意思,輕輕福身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
北宸風不得不停下腳步,“起吧。”
毫無情緒的說了這一句話后,他深沉的眼卻精準的看到不遠處那個艷紅的身影,是她!
北宸風幾乎慌了一下,然后他猛然拉住了夏香玲的手臂,一用力將她拖進了自己的懷里。
“皇上?”夏香玲嚇了一跳,卻身子早已經(jīng)軟綿綿的靠在了北宸風的胸膛上,北宸風勾起一抹笑容來,“許久沒見,皇后是越發(fā)的美艷動人。”
夏香玲愣了以愣,不可置信的看著北宸風微微笑著的唇角,那是她夢想過無數(shù)次的笑容,他那么對著她笑,那樣的笑容就算在夢里,她也不曾奢望過,可是她此刻卻是真的被他擁在懷里。
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的懷抱……還有他幾乎能攝魂的笑容。
“皇上……”夏香玲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頭來,臉上一片紅潮,這時北宸風那始終未變的眸子看到了那紅色的身影從轉(zhuǎn)角過來,正正的停在了他們身前。
“咦?”蘇念兒似乎遲疑了一下,但是還是邁開了腳步走了上前去,在北宸風和夏香玲身前笑了起來,“皇上今天那么好興致呢?”
她的聲音幾乎打斷了夏香玲的美夢,她驚慌的回過頭來想站穩(wěn),可是北宸風的手臂那么用力的握著她的手腕,將她小小的身姿禁錮在他的身邊,緊緊的貼著他的身子。
夏香玲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知道她沒有必要怕這個女人,但是她此刻選擇什么也不說,聽著北宸風冷冷的道:“怎么?難不成朕和皇后說會兒話都不行了?”
“當然行,皇上慢慢說!”蘇念兒點頭,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北宸風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握著夏香玲的手腕痛得她差點叫出聲來,可是她沒有,只是看著北宸風冰冷的眼睛,看著他隱隱跳動的青筋,然后看著他高傲的開口道:“昨夜你說的對,從今起,朕不會再把你當成是她。”
蘇念兒頓了頓,回了頭露出了絢麗無比的笑容,“是嗎?那真是謝謝皇上了!”她的表情無懈可擊,沒有絲毫難受和痛心表現(xiàn)出來,因為她的心和她的笑容一樣,冰冷的。
“你若不是她,那對朕來說,便是半點價值都沒有!”北宸風接著說話,懷里的夏香玲瞪著眼睛看著他,他感受不到她嬌軟的身子和體溫,只看到了不遠處那亭亭玉立的背影,他冷冷一笑,越發(fā)的冷酷無情,“朕答應過你的事情不會改變,但是朕不會再對你特別了,你若還想著你那位大人或者侍衛(wèi),就馬上離開。”
蘇念兒的笑容不變,回過頭一步步朝前走去,邊走邊說:“雖然是可以隨時離去了,但是曾經(jīng)奴家也承諾過,奴家是皇上十座城池換回來的物品,那便是皇上的,就算皇上丟棄了……奴家也不會離開。”
她的身影漸漸遠去,北宸風的臉色蒼白,那痛讓他手上越發(fā)的用力,終于夏香玲忍不住一聲嬌喝,“啊……皇上,您弄痛臣妾了。”
北宸風的力道并沒有松,只是一直看著蘇念兒離去那個方向的眼睛漸漸的收了回來,定格在夏香玲的臉上。
然后他松開了夏香玲的手腕,拉開了兩人的距離,他的表情瞬間的冰冷,卻和剛才對待蘇念兒的冰冷完全不一樣。
這樣的冰冷,完全是一種幾乎視而不見的冷漠,讓人寒心。
夏香玲完全明白他的變化,也完全知道自己剛才作為棋子的利用價值,但是她依舊支撐著美麗的笑容,道:“皇上,您……何苦呢?”
只是一句話,換來北宸風冷冷一眼,她住了嘴低下頭去,看著北宸風華麗的衣角在她眼前掃過,聽到他冰冷的道:“不要自作聰明,你連給朕當棋子都不配!若不是因為需要穩(wěn)定朝堂,朕絕對不會允許你活在這個世上。”
他冰冷的聲音隨著腳步離去,他走得和她相反的方向,每走一步就覺得失去一分力氣,直到他無法再維持那冰冷到殘酷的表情……
他終于身型一晃,支撐著靠在了走廊上的柱子邊。深深的呼吸,卻每一次呼吸都帶起內(nèi)心巨大的痛苦……
為什么她不走?她回來了,他這樣對待她的話……她的心是不是就會安穩(wěn)了,再要做什么事情時,或許就不會痛了吧?
她回來……他很高興,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回來了……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那種欣喜是怎么也掩蓋不了的。
可是他知道,若是他再似以往之前對她,她一定還會痛苦,還會陷在當初那些痛楚的回憶中不可自拔,她回來是要了斷一切的吧?
既然是如此,那么她就要狠下心來,如果她狠不下心來,那么他就幫她……幫她狠心,讓她帶著更濃烈的恨來報復……
這樣,她結(jié)果了一切的時候,或許才會真的解脫吧!
夏香玲就那樣被丟下了,前一刻的溫柔笑容和后一刻的冰冷眼角,讓她站在原地低著頭,幾乎感受不到自己了一般,她甚至無法動彈。
天空似乎突然就陰霾了,原本艷麗的好天氣讓人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夏香玲一動不動,周圍的宮女們眼看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誰也不敢說話,幾乎連呼吸都嚇得屏住了。
夏香玲緩緩的抬起頭來,入眼的就是一個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小宮女,她一步步走近了,冰冷的聲音讓人顫抖,她問道:“你聽到什么了?”
“奴婢……奴婢什么也沒聽到!”小宮女慌忙跪地,不住的搖頭。
夏香玲的嘴角勾起殘忍的笑容,整個臉容都變得陰霾,她冷冷的道:“你剛才笑了對嗎?”
“沒有……奴婢沒有,娘娘,奴婢沒有!”小宮女急得哭了起來,不住的磕頭道:“娘娘饒命,奴婢該死,娘娘饒命……”
“既然沒有,又何來饒命?既然饒命……又為什么該死?”夏香玲轉(zhuǎn)身離去,奴才們剛松了一口氣,她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拖下去杖斃,以后誰再敢亂聽亂看,下場就和她一樣!”
一陣風突然吹過,驚出了奴才們一身的冷汗……而大家逃過一劫,幾個人上前執(zhí)行夏香玲的命令。
風似乎都變得冷了,混合著皇宮某個角落里那絕望又尖利的叫聲……
秋意漸濃,連皇宮也變得滄桑了許多,蘇念兒依舊住在君霄殿里,不同的是北宸風再也沒有來過。
每日,他留宿不同妃嬪的宮殿,完全換了一個人般,從不留宿的他甚至自從宴無雙死后便再沒有寵幸過任何妃嬪……而今卻夜夜流連溫柔鄉(xiāng)。
君霄殿的書房外,有一顆楓樹,秋風染紅了葉子,片片飄落時,宛然下了一場紅雨一般。
蘇念兒的素手接住了紅色的楓葉,那葉子靜靜的躺在她的掌心,她笑了笑,進了書房時隨手將那葉子夾在了一本書里。
君霄殿的書房不同于任何地方的書房,這里是北宸風閑暇時在后宮批閱奏折或者接見朝臣的地方,這算是一個禁地。
可是北宸風不在這里,孟元也不在這里。蘇念兒是得過圣旨任何地方走能進出的。
這個書房她來過不止一次,偶爾看書作畫,所以沒有人再會攔她。
她夾好了楓葉,青蔥的手指劃過那些整齊擺放著的冊子和圖紙,嘴角劃過了冷笑……
長春殿
幾乎寧靜得過份的宮殿,只從宴無雙死后,這里幾乎成為了禁地,不論奴才還是主子,路過時都要繞遠一點,不敢隨意接近。
孟元小心的進了正殿,北宸風正睡在那張依然放在窗邊的軟塌上,他身上蓋著的衣服卻是那件宴無雙曾經(jīng)做給他卻沒有完工的灰白袍子。
他的眼睛輕輕的閉著,有濃郁的黑眼圈在眼周蘊繞不散,深深蹙著的眉頭,似乎就連假寐,也那么的不安甚至是煩躁。
“皇上……”孟元輕輕的喊了一聲,北宸風睜開了眼來,他的手輕輕的滑過袍子,將那微微落地的衣角珍惜的拉了起來,才抬眼道:“怎么樣了?”
“放在書房的行軍布陣圖,還有邊防調(diào)度令……皇城守衛(wèi)情況通報,她已經(jīng)全部都看過了。”孟元微微蹙眉,心里隱隱的不安。
“嗯,靜觀其變吧,朕吩咐過你的事情,該是時候行動了。”北宸風揮了揮手,然后孟元點頭退下了。
北宸風將身上蓋著的衣服小心的拿開,那柔軟的料子在他的手掌里那么柔軟,他輕輕的將衣服折疊好了,忍不住觸摸上面未完成的金線刺繡……
他說過她要什么都可以給她的,但……只是給她,而不是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