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外面就是馬,蘇念兒跳上馬去,策馬揚鞭。
在這廣闊的天地里,她疾馳在風里,明明是夏日,卻感覺臉上的風如刀割一般。
那么冷,那么痛……
“等我。”身后忽然傳來聲音,蘇念兒回過頭時,已然看到子瀾那張笑臉,“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別跟著我。”蘇念兒別過臉,沒有看他。
子瀾看著她,忽然打了一鞭,騎著馬兒跑在了蘇念兒的前面。
“你是要去鳳朝嗎?正好,我也有個朋友在鳳朝。”
“喂!你不許去!”蘇念兒打馬追上。
“你管不著……”
一紅一白的兩個身影,在青山綠水間追逐前行。
離殤和北冥羽兩人站在院子里,看到兩人消失的身影,北冥羽忽然轉身離去。
“你還是在這里等人吧,我要去做自己的事。”
離殤沒有說話,北冥羽駕馬而去,院子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忽然他笑了起來。
他痛過嗎?或許這種感覺已經離他太遠了,曾經他痛到了極致,痛徹了心扉,現(xiàn)在剩下的,只有恨,哪怕遇到再多的事,他都不可能痛了……
轉身回屋的時候,桌子前忽然多了一個人,他坐在那里,喝著茶,臉上精致的銀色面具讓人感受到他身上的冷冽氣息。
那種壓抑得連周圍的空氣都降溫的氣息,卻讓離殤笑了起來,“你來了。”
“這么多年了……沒想到,我們還能再相見。”那人站了起來,身上的氣質和離殤的陰冷十分的契合。
“天不絕我離家!”離殤笑了起來,笑容不那么冰冷了,這是唯一一次他真心的笑,“這么多年了,你還好嗎?”
“沒什么好不好的,噩夢沒有驅散,大仇未報,就永遠都不會好。”
黑衣人拍了拍離殤的肩膀,精致的鬼面下勾起一抹笑容來,卻是和離殤薄涼的笑容一般無二。
他丟給了離殤一塊黑色的令牌,“以后有什么事,就到明月閣找我。”
“你不留下來嗎?”離殤接過令牌,問了一句。
那人卻已經轉身離去,走到了門前,他身子一頓,轉過身來,陽光下那銀色的面具露出冰冷的光,“我們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待大仇得報,自會相聚。”
說完,他轉身就走……
“離淵……”離殤叫了一聲,可哪里還有那人的影子,他這才嘆息,“天這般待我離家,誓要殺盡天下負我離家之人,方能罷休!”
………
蘇念兒和子瀾進鳳朝時,夜已經深了,蘇念兒抬頭看了看高掛的月亮,突然想起昨夜花海里看到的那又圓又大的月亮……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見那么美的景色。
“你知道在這城里有一戶姓宴的官員嗎?我記得是在城南……十幾年沒來了,這城里的變化真大。”子瀾突然說話,讓蘇念兒一愣。
十幾年?蘇念兒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并沒有問,可是子瀾又接著道:“我記得……那個宴府……應該是在鳳朝有名的官家,你知道嗎?”
蘇念兒突然回過神來,城南的宴府?那不是……
“你去那里做什么?”蘇念兒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為什么子瀾會提起宴府,他說的朋友……難不成是宴府的人?
“你知道的話最好了,我們去一下好不好?”子瀾開心的笑了起來,雖然已經是邪佞入骨了,可是他的笑容讓人看著就覺得很開心。
蘇念兒別過了臉,咬了咬牙……宴家自兩年前被滿門抄斬,今日的鳳朝已再沒有人敢提起,他這是真不知還是?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蘇念兒轉眼問了一句,心里卻噗通的跳著,子瀾轉眼看著她,微笑著道:“她是宴府一個小姐,脾氣很倔,應該是叫……無雙。”
蘇念兒很久很久,沒有聽到從別人的嘴里,喊出這個名字了。
此時在子瀾的嘴里聽來,卻是有些幸福的感覺。
沒想到在這個世上,還有人記得宴無雙。
可是,當她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卻也是愣住了。
“她?”蘇念兒喃喃的開口,卻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什么時候跟子瀾認識?他又怎么會知道她的家,他們難道不是初次相見嗎?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一個藥王谷的少爺,怎么會認識晏家的小姐?”蘇念兒問道。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可是神醫(yī),小時候我替她娘治過病,所以就認識了,只不過這十幾年沒見了,也不知道那個小丫頭還記不記得我。”
子瀾說著,滿臉的笑容,又道:“你要是認識路,就趕緊帶我去吧。”
蘇念兒愣了好久,這才木訥道:“她……宴無雙不是鳳朝的太子妃嗎?”
“太子妃?”子瀾瞪了瞪眼睛,有些不可思議,“你是說,那個小丫頭當了太子妃?”
蘇念兒艱難的點了點頭,子瀾一時間回不過神來,卻忽然想到了什么,臉色瞬間蒼白,“可……可是,鳳朝的太子妃不是早就已經……已經……”
“死了。”蘇念兒冷漠的接了子瀾的話,兩人在房檐上四目相對,蘇念兒的眼睛沒有一絲波瀾,而子瀾,那雙迷人的桃花眼瞬間失去了光芒,他猛然的搖頭。
“不,怎么會?你是不是搞錯了,那個小丫頭,怎么可能當上了太子妃,或許……不,這不可能!”
子瀾多希望這是搞錯了,或許只是剛好和太子妃重名而已,可是……鳳朝的太子妃也姓宴啊。
蘇念兒看著子瀾慌亂蒼白的臉,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這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心里有一萬個問號?
他剛才說小時候為她的母親治過病,她倒是記得那時候是有個白衣的少年翻墻而入,給了她許多藥,可那時她對他的印象并不深。
當時因為她沒有錢,母親的病情需要大量的金錢和藥材,才能夠治愈,所以那時候她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憑自己的能力,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之后,她就進宮了,再沒有見過這個男孩。
只是蘇念兒沒有想到,他竟然是藥王谷的少爺。
“宴府的三小姐宴無雙,入宮五年,冠絕后宮,兩年前身懷六甲,被人陷害入了地牢,葬身火海。”蘇念兒木訥的念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她不停的麻痹著自己,告訴自己,那個人,不是她。
“她……真的死了。”子瀾坐在了屋檐上,失去力氣一般,臉色蒼白,神情悲痛,那雙絕世的桃花眼中染上一層悲傷的氣息,月光照射下來,那沒有星光的眸子,和沙啞的聲音笑了起來,隨后蘇念兒看他的肩膀在顫抖。
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說什么,不過是一面之緣而已……為什么他會那么的難過,原來在這世上,還有人,會為她的死而傷心,而她而難過嗎?雖然他們只是萍水相逢。
兩人許久都沒有說話,許久蘇念兒才嘆息,“別難過了,若是她在天有靈,看到這世上還有人惦記著她,她也欣慰了。”
“欣慰?”子瀾笑了起來,“人都死了,我從來不相信什么在天有靈,你太天真了,看來……在離殤身邊的這兩年,你是白呆了。”
蘇念兒站了起來,道:“我跟他只是利用關系,他是他我是我,我才不會變成和他一樣,冷酷無情!”
說著,蘇念兒跳下屋檐,上了馬,往皇宮的方向走去。
子瀾大咧咧的跟了上來,“你這個人,脾氣倒是跟她蠻像的!”
蘇念兒咬了咬唇,這個人剛才還那么傷心,現(xiàn)在又好像沒事人一樣,看著他的笑容,蘇念兒只感覺他渾身都散發(fā)一種與世無爭,桀驁不馴的氣息,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你那個侍衛(wèi)怎么不跟著你了?”子瀾忽然問了一句,蘇念兒愣了一下,才冷冷道:“關鍵時候,人還是要靠自己,別人永遠是靠不住的。”
子瀾挑了挑眉,“話是這么說沒錯,可你一個弱女子,孤身一人難免遇到危險。”
“我不需要人保護。”
“誰說的,在藥王谷可是我救了你,不然你以為掉下那個懸崖還有命回來?不過你那個侍衛(wèi)武功太差,還是我保護你吧。”
“大少爺!”蘇念兒忽然這么叫了一聲,表情很是認真,然后她笑了起來,“我現(xiàn)在要回皇宮了,那種地方恐怕不適合您去,拜托您別再跟著我了行嗎?”
她緊緊的攥著韁繩,皇宮已經離他們不遠了,她的心里不由的沉重起來。
“什么合適不合適的。”子瀾忽然很認真的看著蘇念兒,“我看不合適的人是你吧,本少爺向來無拘無束,想去哪就去哪,皇宮又如何,照去不誤。”
蘇念兒別過了臉,不想理他,不時,兩人便來到皇宮門前。
蘇念兒的模樣守衛(wèi)們是記得清清楚楚,所以二話不說大開宮門,隨后有人快速的去宮里稟報,“皇上,蘇姑娘回來了!”
蘇念兒就當沒看見,子瀾跟著她入宮,沒人敢說半句,更何況無名現(xiàn)在也不在,哪怕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人不是無名,也不會有半點質疑。
“咦?”兩人下了馬,馬匹被守衛(wèi)牽走了,一路上他們暢通無阻,直到進了皇宮,子瀾才不由的疑惑道:“原來皇宮這么好進的嗎?我還以為至少要驚動皇帝什么的,沒想到……”
蘇念兒越發(fā)淡定了,“或許,是皇上早就交代了,沒什么奇怪的。”
說著,前面就迎來了一隊人馬,為首的人急匆匆的趕來,就是北宸風無疑,“念兒,你回來了。”
他幾步上得前來,抓住了蘇念兒的手。
念兒笑了笑,裝作沒事的樣子,“皇上,太后的毒解了嗎?我把子瀾神醫(yī)也給帶回來了,若是還有什么問題,可請神醫(yī)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