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幽冷的風。
葉青寒雙手挖著墳,不一會的功夫,雙手十指鮮血淋淋。
周赤站在后方,看著他這個樣子,僵硬在原地,心跟著難受起來。
看著墳漸漸挖開,露出了里面的棺材。
葉青寒動作一僵,雙目呆滯的看著棺材,一滴淚落了下來,落在棺材上,暈染了一圈水漬。
這一刻他僵住了。
他怕。
怕打開棺材后,看到的真是她。
葉青寒微微閉眸,心情沉痛復雜。
須臾,他緩緩伸出雙手,漸漸抓著棺材的兩邊,指尖僵硬,清雋的臉愈發的蒼白。
胖丫……
葉青寒雙眸緊閉,手上用了力道,棺材蓋驟然打開落在一邊。
棺材兩邊的土漸漸落下,落在了棺材里面,染臟了已經清理干凈的衣裳。
幽冷的月色照在棺材里面,露出了一張面目全非的臉和肥碩的體格。
熟悉的衣裳,熟悉的體格,熟悉的……人。
這一刻,他渾身力氣盡失,癱軟在地上,看著棺材里的人,久久未能回神。
這一刻,心里所有的堅強瞬間崩潰瓦解。
那一刻,他與胖丫相識的一幕幕閃現腦海,直到最后一次,她的冰冷絕情在跳入懸崖后,徹底消失。
她寧愿死也不愿意待在他身邊。
她為何如此絕情?
葉青寒爬起來,伸手抓著‘沈詩筠’的手腕,眉心緊擰,哽咽了幾許,聲音沙啞到近乎聽不見。
“胖丫,為什么……”
周赤不忍去看,背過身去,雙眸通紅。
等魏今華趕到時,便看到‘沈詩筠’躺進了棺材里,一張臉徹底毀容,已經看不到本來面目了。
那么深的懸崖,她跳下去,必然會撞到碎石。
魏今華渾身發顫,走到棺材跟前,看著早已沒了氣息的‘沈詩筠’,瞳眸含淚,低低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胖丫頭,對不起。
是他誤會她了,若是當時他能跳下去拉她一把,她也不至于喪命。
如今他一切都想通了。
胖丫頭沒變,至始至終都沒變。
她一定是有難言之隱才會如此,這個難言之隱將她生生逼上了絕路。
這一刻魏今華滿心愧疚,任由眸底的淚滑落,濺落在地上。
他忽然一震,瞬間出手抓住葉青寒的手臂,凝眉喝道,“你瘋了!”
葉青寒掌心凝聚著渾厚的內力,而這一掌,則是沖著他自己而來。
若是打下去,他必死無疑!
葉青寒看著他,神情平靜,“放手。”
魏今華凝眉,聲音有些哽咽,“青寒,人死不能復生,你節哀,但別傷了自己。”
涼薄的諷笑溢出薄唇,葉青寒低頭看著‘沈詩筠’,笑的蒼涼,“沒有胖丫,這世間還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戀的?”
魏今華冷眉掃了眼周赤,周赤瞬間懂了他的眼神,轉身離開了沈家。
他蹲下身,緊緊抓著葉青寒的手臂,眉心緊擰,聲音壓得極低,“你別忘了,我們兩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你真以為自己還有運氣再重活第三世?”
葉青寒狹長的眼睫輕顫,低垂著眸,看不清其中神色。
魏今華凝眉,聲音壓得依舊很低,甚至帶著一股濃烈的恨,“我們既然重蹈覆轍,走了科舉之路,這一世你身子已經好了,就不想將這條路徹徹底底的走下去嗎?”
見他沉默,魏今華又道,“我們既然重蹈覆轍走了仕途,就該想清楚,三個月后,我們若是沒去淮安城,那就是抗旨,是滅九族的大罪,你要牽連你身邊所有的人嗎?”
葉青寒身軀微僵,不知情緒的眸底陡然裹上了寒冰。
魏今華看了眼前院,指著‘沈詩筠’,“胖丫頭死了,沈廷風也許也不會去淮安城了,他若是不去,那他們整個沈家都完了,胖丫頭在天之靈,豈會安生?”
“再者,就算沈廷風去了淮安城,咱們若是不在旁相助,以他對朝堂險惡的無知,只怕死的連渣也不剩,你忍心看著胖丫頭一心保護的家人全都身首異處嗎”
看著他掌心凝聚的內力漸漸消散,魏今華松了口氣,攥著他的手始終不敢放松。
葉青寒掙開魏今華的手,將‘沈詩筠’的手緊緊攥在手里,“胖丫,等我。”
等他幫沈廷風在朝堂穩固地位后便下去陪她。
葉青寒陪著她待了許久,魏今華不放心,靜靜立在一旁一同陪著他。
直到天色漸亮,葉青寒才松開‘沈詩筠’的手,將棺材蓋蓋上。
蓋子合上,徹底隔絕了他的視線,隔絕了他們二人,從此以后,就是陰陽相隔。
重新埋好了棺材,葉青寒單膝跪地,掌心覆在墳堆上,萬千言語盡在一雙漆黑的眸中。
須臾,他起身走向了前院。
周赤守在沈家院門前,聽到里面的動靜,急忙走了進來。
葉青寒問,“沈廷風在哪里?”
周赤指向最里面的一間屋子。
葉青寒走過去,魏今華急忙緊隨其后,一起進了點了蠟燭的屋子里。
昏暗的屋子里,沈廷風面色蒼白的躺在炕上,眼尾處還掛著一滴淚。
即使時昏睡中,眉心也依舊緊擰,臉上依舊看得出悲痛。
葉青寒轉身離開,聲音沙啞,“帶他走。”
魏今華還未動,周赤走進來,“我來背他。”
他走進來,抓住沈廷風的雙臂,剛拽起來,卻聽魏今華陡然道,“等一下。”
周赤一頓,沒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