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詩筠輕輕拍了下她的后背,聲音低斂,情緒難明,“娘沒事就好。”
廉氏漸漸收住了哭聲,指著楊明再次怒罵,“筠筠,他就是個牲口,就不是個人!”
周赤看著廉氏,又看了眼楊明夫婦身上的傷痕。
今日將他們帶到酒樓,廉氏便對二人拳打腳踢的,打累了歇一會繼續(xù)打,現(xiàn)在他們二人身上的傷倒真是不輕。
沈詩筠淡聲道,“讓他們先帶你回去,這里的事就交給我了。”
廉氏有些不肯定走,沈詩筠握著她的手,“大哥很擔(dān)心你,你回去了也好讓他安心,廷雨和筱止也在酒樓,待會娘與他們一塊回去。”
廉氏這才點頭,臨走時又對著楊明踹了一腳。
雅間門關(guān)上,屋里就剩下楊明夫婦和周赤沈詩筠四人。
沈詩筠坐在軟椅上,眉目低斂,輕蔑的看著跪在地上被綁的結(jié)實的二人。
周赤為她添了新的涼茶,她端起涼茶小呷了口,渾身清冷,淡然飲茶,眉眼時而冷淡的看一眼他們。
她越是這樣,楊明夫婦就越怕。
楊明對著沈詩筠不停的磕頭,頭擱在地上發(fā)出砰砰的聲音,聽的戴氏都覺得疼。
“是我混賬了,筠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一次,我保證以后離你娘一定遠(yuǎn)遠(yuǎn)的。”
戴氏也跟著求饒,“對對,筠筠,你放了我們,我們再也不和你娘來往了,好不好?”
沈詩筠冷然嗤笑,放下杯盞,譏嘲的睨著他們,“你們說的倒真是輕松。”
楊明不停的磕頭,想要抓住一絲絲希望,“筠筠,你打我罵我都行,都是我的錯,我是個畜生,是個牲口,我保證以后離你娘遠(yuǎn)遠(yuǎn)的。”
戴氏哭著附和著。
沈詩筠端著杯盞,看著涼茶中倒映著眸底的寒意,唇角輕挑,“想要息事寧人也不是沒有法子。”
兩人一怔,頓時對沈詩筠磕頭更加賣力了。
周赤眸底微訝,看到姑娘眼尾處藏著的冷意時,心里逐而一笑。
只怕楊明和戴氏會痛不欲生。
沈詩筠放下杯盞,看了眼楊明,眉尖輕挑,“聽說你很喜歡賭錢?”
楊明一怔。
不過聽到賭,他壓抑了許久許久的賭性忽然間收不住了,趕緊點頭,“喜歡,喜歡。”
此時他額頭淤青紅腫,還滲著血,趁著那張臉愈發(fā)的狼狽猙獰。
戴氏心里卻是咯噔一下,摸不準(zhǔn)沈詩筠想要做什么。
沈詩筠對周赤吩咐,“去賬房拿一百兩銀子來。”
周赤一頓,也未言語,轉(zhuǎn)身走出去。
楊明和戴氏聽到一百兩銀子,眼珠子都直了。
周赤沒一會就回來了,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百兩銀子,將托盤放在桌上,恭聲道,“姑娘,正好一百兩。”
沈詩筠拿了一錠銀子在手里把玩,眉眼彎彎的看著楊明,眸底卻寒意四起,“我們做個買賣。”
楊明看見銀子,不住的點頭,“你說,你說。”
沈詩筠輕笑,將銀子放在桌上,“你用這一百兩銀子去羊城縣最大的賭坊里賭錢,若是能用這一百兩銀子贏來五百兩,今日之事我就當(dāng)沒有發(fā)生過,并且不拿你們所贏的錢,如何?”
一聽有這好事,楊明心里早已歡喜的不行,高興的點頭,“好,我答應(yīng)你。”
戴氏卻是擔(dān)憂。
她丈夫可是因為賭錢把家都給敗了,萬一這次再把他們的命搭進(jìn)去怎么辦?
戴氏小心翼翼的問道,“那要是輸了呢?”
“輸了?”
沈詩筠眉尖輕挑,笑的陰寒,“那就看你們的造化了。”
她站起身,冷聲道,“今晚我會安排一頓飯局,到時舅爺舅奶都會來,為了不讓他們擔(dān)心,你們就說去外面打拼,否則……”
她凝眉,語氣沉寒冷厲,“我送你們?nèi)ゴ罄危 ?br>
楊明和戴氏嚇得趕緊點頭,“我們答應(yīng)你。”
其實她也只是嚇唬他們,這件事絕不能鬧到府衙,這樣一來,她娘的聲譽在余淮府城就徹底毀了。
沈詩筠吩咐道,“你去將我娘與我大哥,還有我舅爺和舅奶都接來。”
周赤領(lǐng)命,退了出去。
她又讓小二給楊明夫婦松綁,給他們換了身干凈的衣裳,重新梳洗了下,看著比之前好了許多。
沈詩筠看了眼坐在軟椅上的二人,他們的眼珠子都在托盤上的銀子上落著,若是這屋子沒了人,他們恨不得上來搶。
她讓小二撤下去,給后廚吩咐,做上一桌好菜端到雅間來。
飯桌上,楊明和戴氏坐在一起,兩人身子繃得僵直,忌憚的看著對面悠閑品茶的人。
雅間里詭異的安靜,楊明和戴氏提心吊膽的,心慌又害怕。
不一會外面?zhèn)鱽砹酥艹嗟穆曇簦肮媚铮麄儊砹恕!?br>
“讓他們進(jìn)來。”
周赤“嗯”了一聲,讓人將楊老頭與老婦人迎上來,兩人進(jìn)了雅間,看到飯桌上坐著的三人。
楊老頭厭惡的看了眼對面的楊明夫婦,冷哼一聲,坐在了沈詩筠身邊,笑的和藹,“筠筠,今天是有什么事嗎?”
老夫人也坐在了沈詩筠身側(cè),和藹的笑看著她。
沈詩筠笑的乖巧,起身為他們二老添了涼茶,笑道,“不是我叫你們二老的,是舅舅讓我擺桌飯,說有話給你們說。”
楊老頭聞言,冷哼一聲,“有話說就說,干什么來筠筠的酒樓,這頓飯你們付銀子嗎?!”
楊明和戴氏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老婦人也有些疑惑,但也多少有些不悅,訓(xùn)斥道,“筠筠酒樓生意忙,你們怎么還來叨擾,還來讓她破費,有話你不會在家里說嗎?”
楊明看了眼沈詩筠,見她眉眼輕輕一抬,心里哆嗦了下,趕緊起身,對著二老道,“我們這次是來給你們二老告別的。”
楊老頭和老婦人皆是一震,很是意外他們會說這種話。
楊明端起茶盞,給而二人敬茶,“爹,娘,我們兩個這幾天商量了下,打算去外面打拼,等我們東山再起后,一定會回來接你們二老。”
楊老頭冷笑,對這個兒子說的話不再相信。
老婦人卻是擔(dān)心,“你們上次走了十天什么也沒干成,這次怎么又走啊?”
楊老頭冷眉豎眼的說了句,“這次用不了三天又得討飯回來!”
楊明也窩了火,怒道,“這次我們干不成大事決不回來,哪怕死在外面也不會回來煩你們二老!”
只要有這一百兩銀子,他就能翻身,這些年的白眼他受夠了,到時大不了和他們斷絕關(guān)系!
楊老頭氣的拍了下桌子,“你這混賬……”
沈詩筠又給楊老頭添了杯涼茶,寬慰道,“舅爺,您別氣了,小心氣大傷身。”
楊老頭這才壓了身上的怒氣,狠狠的瞪了眼楊明夫婦。
這桌飯吃的每個人各懷心思,飯桌上的氣氛也詭異的沉默。
飯后,沈詩筠讓周赤安排馬車將楊老頭與老婦人送回去了,找人盯著楊明夫婦,讓他們明天一早離開。
臨走時,她看向楊明夫婦,“明早我的人會在暗中跟著你們,你們?nèi)羰歉夷弥y子逃跑,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們!”
楊明和戴氏嚇得身子一哆嗦,兩人齊齊搖頭,“不會,絕對不會。”
“最好如此!”
她冷漠離開,雅間里的二人終于松了口氣。
見外面沒了聲音,戴氏這才問出心里的擔(dān)憂,“你怎么能一口答應(yīng),萬一你要是輸了怎么辦?”
楊明瞪了眼她,晦氣的罵了句,“還沒賭你就盼著我輸,婦道人家就是沒用,趕緊給我閉嘴!”
戴氏趕緊閉了嘴巴,生怕再說下去,楊明真會輸似的。
翌日一早,楊明和戴氏背著包袱離開了酒樓,往府城的外而去。
兩個伙計暗中跟著他們,看著他們走出府城,往羊城縣的方向走去。
寂寥無人的管官道上,兩人背著包袱邊走邊看,似是想找周圍有沒有人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