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跟在宋連身邊兩年, 頭一次看見自家老板這么安靜乖巧的一面。
倒不是說宋連平時有多聒噪，而是因為宋連在他心中，那可是冷漠毒舌小公舉這一類型的, 平時在私下的場合里, 他從來只見宋連懟自己懟K神, 這么文靜地坐在長輩中間被噓寒問暖的宋連，他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助理有助理的職業準則, 老板的私事——尤其是涉及家庭方面的, 能不關注就不關注, 不能不關注的時候也得盡量左耳進右耳出。
許元眼觀鼻鼻觀心, 專注地當一個透明人司機, 假裝沒看見寬闊的后座正在上演的家庭溫馨喜劇。
在機場和公寓附近跑了一個來回，即使沒遇上堵車，等宋連他們帶著尹家父母到達預定的酒店時也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點。
宋連看了一眼電梯口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新聞聯播，有點懊惱，他應該提前算好時間，先帶著叔叔阿姨吃完飯再來酒店的, 否則也不至于害得兩位長輩現在跟他們一起餓肚子。
許元從前臺把房卡取來交給宋連后就離開了，剩下四人一起進入電梯里, 尹媽媽見宋連微微皺著眉, 關切道：“怎么了？”
“沒事, ”宋連搖了搖頭，誠實的坦白，“都這么晚了, 應該先讓你們吃飯才對。”
尹安寧靠在他身上，對他這兩天表現出來超出自己預想的“賢惠”悶笑，用韓語跟自家爸媽打趣道：“怎么樣，我這個親愛的老婆找的很讓你們滿意吧？”
尹媽媽捂嘴笑了一會兒，莞爾：“是啊，沒想到你還真的能追到人家。”她又怕宋連聽不懂韓語覺得尷尬，又專門回復了他一句：“沒關系，等會兒我們一起吃。”
“好。”交談了一路，宋連已經沒有剛見面時那么拘謹了，動了動肩膀想把尹安寧推下去，尹安寧不為所動依舊半靠在他身上，宋連也懶得再去管他，反正待會兒出電梯他還是得挪開。
晚飯還是在這家酒店里解決的，頂層的中餐廳一直開放到十點，許元拿到房卡的時候就順便幫他們定了座，還是前后都有格擋，不用擔心被認出來的那種隱秘位置。
宋連看見自己助理發來消息的時候，感動的甚至想給他漲工資。
由于宋連已經提前向尹安寧打探過他爸爸媽媽的喜好，所以主動擔起了點菜的職責，菜品端上來以后果然正中尹家爸媽的口味，少不得又是一頓夸獎。
宋連端著碗笑了一下，偏過頭去對尹安寧做了個wink，有點小得意。
怎么樣，做的還不錯吧？
尹安寧夾著菜的筷子一頓，然后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在桌子下面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我老婆，真棒。
尹媽媽對兩人在自己眼皮下的小動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了會兒才詢問道：“聽安寧說，你們就住在附近？”
“嗯，不遠，走路的話大概十幾分鐘就到了。”落地窗外是霓虹閃爍的繁華夜市，宋連放下碗筷，朝著自己身后的某個方向指了指，“就是那邊，今天晚上爸爸媽媽你們先好好休息，明天再過去也一樣。”
“不用著急，知道你們好好的就可以了。”尹媽媽笑道，遲疑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連連，你的父母他們還好嗎？”
宋連一怔，想要重新握住筷子的手僵在半空。
“他們……他們挺好的。”宋連不知道一向善解人意的尹媽媽怎么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他一直以為尹安寧告訴過他們他家里的事情，“您……為什么會忽然這么問？”
宋連知道自己這個問題有點無理取鬧的感覺，兩家的孩子走在一起，雙方父母想要見面是再正常不過的，關心親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這一句很普通的問題放在他身上，就顯得格外滑稽和不搭。
父母還好嗎，父母近況如何。
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尹媽媽見他神色變得不安，立刻繞過桌上的餐盤，伸手去握住宋連的，柔聲道：“我知道你的事情，但畢竟你跟安寧在一起是一輩子的事情，他們總會知道的……如果連連相信我，讓我們見上一面好不好？”
原本溫馨的空間里陷入了讓人焦慮的沉默。
手背上還能感受到屬于尹媽媽的溫暖，宋連地垂著眼眸不說話。
面對著三雙期待的眼神，他沒有辦法脫口而出拒絕的話，只能用沉默表達，半晌，他忍不住偏過頭去看尹安寧，想知道他的想法。
尹安寧嘆了口氣，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頸讓他放松，柔聲道：“如果你不愿意面對他們的話，我們就不去。”
宋連嘴唇動了動，深呼吸了一下，做出了決定，“……約出來見面他們肯定不會同意，我會帶你們去那里見他們。”
尹媽媽注意到他把應該稱之為“家”的地方叫做“那里”，慈愛的眼神中又帶上了幾分心疼，“好，我們不說這個了，先吃飯，吃完你們也回家休息吧。”
*
吃完飯以后，尹安寧提議走回去，宋連心情不大好，也沒拒絕，跟尹爸尹媽道別后就戴上眼鏡和口罩被他拉著出了酒店。
從酒店到小區的這段路不遠，經過兩個十字路口后就到了一段只剩下綠化帶的人行道上，街邊沒有商戶和游樂設施，因此到了夜間就格外冷清，幾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宋連從酒店出來以后就顯得格外沉默，尹安寧拉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相扣，想了想，開口道：“你記不記得去年在我家，我們一起坐在陽臺喝酒那次，我對你說過什么？”
宋連放慢腳步，單手摘下口罩掛在耳朵上，回憶了一會兒，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你說了那么多話，我哪兒記得。”
“那我不介意再說一遍，”尹安寧狡黠地笑，屈起手指撓了一下他的手心，“那天晚上月亮好像跟今天差不多，當時我說……以后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宋連耳根發燙，還是不能習慣他隨口就來的甜言蜜語，“嗯。”
“不管他們是什么樣的態度，都有我在。”
“……”宋連眨眨眼，終于釋懷，露出晚飯后的第一個笑容，用力回握他，“那可是你說的，別讓我失望。”
“那當然！”尹安寧臭屁地挺胸抬頭，把交握的雙手拉到嘴邊親了一下，“不就是見家長嘛，K神不在怕的！”
*
宋連的老家在B市鄰省，開車經過高速要四五個小時左右，宋連本來還想讓尹爸尹媽多在B市休息兩天再過去，結果兩位長輩看見宋連被自家兒子做好了思想工作后，說什么擇日不如撞日，所以他們在第二天吃完早餐后就踏上了去見親家的旅程。
許元多少是知道一點宋連家里情況的，來接他們的時候還有點擔憂，宋連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低聲道：“沒事。”
修建了幾十年的教師小區樸素又平凡，年邁的門衛甚至不用確認來人身份，看見有車開來就直接放行，許元按照宋連指示，把車停到遠一點的車棚下面，反身趴在駕駛位的椅背上，關切道：“連哥，我直接在這兒等你們還是去附近找家酒店訂房？”
尹爸尹媽已經先一步打開車門下去了，宋連沉思了一會兒，搖搖頭，“估計沒有留下的必要，你等著吧，無聊可以去附近隨便轉轉，頂多半小時我們應該就下來了。”
“我們也走吧，”尹安寧叫了宋連一聲，明白他還是沒多大信心，“我們一起去見家長。”
“嗯。”
老式的小區不像現在的房地產商這樣注意設計規劃，唯一的娛樂場所坐落在小區正中間，無論進入哪一棟都會被在當中休憩的住戶看見，宋連沒用任何掩飾容貌的東西，果然還沒走近就被認了出來，有幾位從小看著他長大的阿姨驚訝地叫了一聲，引來其他人注意。
“呀，是宋連？好久都沒看見你了哦。”
宋連尷尬地點頭，打了聲招呼就帶著他們上了右手邊的樓棟。
他身后，幾位熟識的阿姨都聚到了石桌邊，小聲八卦著：“老宋他們兩口子都在家吧？宋連這時候回來……別又跟前兩年那樣把他爸氣暈過去。”
“唉，我就覺得老宋太固執了。”有人搖搖頭，對她的說法不甚贊同，“你說人家宋連從小又孝順又聽話，出去打游戲還能拿世界冠軍，又有名氣又有工資拿，擱誰誰不樂意啊，他們倒好，好好的兒子說不認就不認。”
“你說的也是，而且最近我在電視上看見，宋連都成大明星了，特別有出息！”
“……嘖，不知道這次老宋跟嫂子會不會想得開，話又說回來，宋連后面怎么還跟了幾個人，也不知道是來干嘛的。”
“看年紀也不像是朋友，差輩兒了，我估計啊，要么是老板上司，要么是干爸干媽。”
“搞不懂，他們一家人啊，讓人搞不懂……”
*
還是那盞熟悉的門，宋連卻帶著與之前截然不動的心情抬手敲了門。
這么多年，那些事情也應該有個結果了。
扣扣扣。
他不輕不重地敲了三聲，尹爸爸跟尹媽媽帶著善意地笑站在他身后，尹安寧手里拎著兩個禮盒安靜地站在他身邊。
“哪位？”沒多久，門內傳來一聲詢問，隨著一聲鎖扣輕響，宋連的母親出現在了他們對面。
讓人窒息地安靜并沒有持續太久，宋媽媽只愣了幾秒鐘，一言不發地就要關門，尹安寧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禮盒塞進去堵著門，開口道：“阿姨先別記著關門！我跟宋連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訴您和叔叔。”
“沒什么好說的，你們走吧。”宋媽媽冷著臉，伸手使勁去推他的東西。
尹安寧也不退讓，無奈道：“但這件事情我們今天非說不可，叔叔阿姨也不想因為我們在門外鬧得不愉快，導致小區里的其他住戶議論紛紛吧？”
尹媽媽也適時地開口，帶著一貫地笑容，“這位夫人，您這樣我們都會很難堪，不如各自退讓一步？”
尹安寧點點頭，補充道：“就是，阿姨你就讓我們進去說幾句，說完我們自己會走，好不好？”
宋媽媽臉色變了又變，屋內的宋爸爸也聽見了聲響，問道：“是誰？”
眼看送媽媽推搡的力道變小，尹安寧順水推舟，強硬地拉開了大門，裝作不經意地說道：“剛剛我們上來的時候還碰到了小區里好多叔叔阿姨，他們好像都很喜歡宋連哦？”
“……”宋媽媽也想到了小區里的情況，沉默一會兒，黑著臉松開了手，算是同意退讓。
宋連有點無奈，連進個家門都這么難，還想和好？這不是天方夜譚么。
宋媽媽轉身進屋，把他們留在身后，尹安寧悄悄握了握宋連的手，帶著自家父母走了進去。
典型的書香門第。
這是尹安寧看見屋內陳設后的第一反應，沙發上坐著一位略顯蒼老的男士，看見他們走進來后愣了幾秒，視線轉移到宋連身上，登時就皺起眉頭，嫌惡道：“誰讓你進來的？”
宋連梗著脖子跟他對視，“我只是來告訴你們一件事情，說完就走。”
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愿，也沒想遮掩更不想委婉，推開半步跟尹安寧并肩，開門見山道：“他是我愛人，現在是，以后也是。”
尹安寧眼神一亮，欣喜地看了宋連一眼，把禮盒放到桌上，附和：“他說的沒錯。”
原本已經安靜坐在沙發上的宋媽媽聞言立刻瞪大了眼，似乎沒能反應出來自己的兒子說了什么，宋爸爸更極端，瞬時暴跳如雷，拿起桌上的水杯就要朝宋連砸過去，破口大罵道：“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尹安寧反應極快，立刻伸手將宋連護到了懷里，眉頭一擰，在宋爸爸還沒出手前冷聲道：“叔叔，看不出來您還有暴力傾向？也是，要不怎當初能狠心打斷他的右手，讓他在拿完世界冠軍之后因傷退役，還要因為隱瞞真相而遭受粉絲的質疑和辱罵。”
他話鋒一轉，眼神順著宋爸爸青筋凸起的額角轉移到按著水杯的手上，他笑了一聲，道：“不知道這次叔叔又要往哪兒打，不如說出來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也好想想辦法安慰他。”
宋連靠在尹安寧懷里，在一片混亂中忽然有點想笑，好像身陷修羅場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尹安寧還有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
宋爸爸被尹安寧連珠炮般的話語給打斷了動作，沖上頭頂的怒氣在短暫的停止過后慢慢降下，但他的手依舊沒有離開水杯，惡狠狠地盯著靠在男人懷里的宋連，咬牙切齒道：“說完了？說完可以滾了，以后不要再過來了，我們一點都不關心你找了什么樣的人，是人是鬼都跟我們沒有關系。”
“嗯。”宋連從尹安寧懷里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爸媽，他輕笑了一聲，還認同地點了點頭，“是啊，我就算死在外面，也跟你們沒有關系對吧？”
宋爸爸的回應是把水杯砸在了他的腳邊。
宋連怔怔地盯著破碎的瓷片，張了張嘴，小聲道：“為什么你們不肯原諒我？因為我沒有按照你們的要求上大學，沒有在親戚面前給你們爭光，還是因為你們覺得我打了職業就會沒出息讓你們在外人面前抬不起頭？”
他覺得眼前有點模糊，于是頭垂的更低了，“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哪里做錯了，你們能告訴我嗎？是不是只有我完全按照你們的期望進行我的人生，才是你們滿意的兒子？”
一室的寂靜。
宋連感到攬住他的手更緊了一些，輕輕地搖搖頭，低聲道：“我們走吧。”
一直沒有出聲的尹爸爸忽然開口，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兒子，“你帶連連先出去玩一會兒吧，讓我們再說幾句。”
尹安寧應聲，摟著宋連出門前又轉身說了最后一句話，“對了叔叔阿姨，你們知道宋連他拿過世界冠軍對吧？那你們知不知道，那一年的全明星投票，他獲得了最多的中國賽區和海外賽區的票數。”
“全世界有那么多人喜歡他支持他，唯獨你們拋棄了他。”尹安寧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但你們本應該是世界上最愛他的人。”
說完這幾句話他頭也不回地帶著宋連離開了，走出家門后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擁抱住宋連，軟聲撒嬌，“我剛剛的態度好像不是很好，你不會生氣吧？”
宋連回抱住他，悶聲道：“不會。”
“那就好。”尹安寧欣慰地笑了笑，放開宋連，改去拉他的手，“走吧，帶我去看看你從小生活的地方。”
宋連也低笑，跟著他往樓梯下走，“其實也沒什么好看的。”
“我就是想多了解你一點嘛~”
“好好說話，不要賣萌。”
“不嘛，人家剛剛耍完帥，現在心臟還砰砰跳哦，要連連親親才好~”
“……”
“誒你別跑！等等我，這邊的路我不熟——”
*
宋家，尹爸爸和尹媽媽在默許下坐到了另一邊的沙發上，宋媽媽不知道是被兒子出柜的消息驚到還是被宋連剛剛的那番話給刺激到，失魂落魄地看著地上那攤碎玻璃，一句話也不說。
尹媽媽沉吟片刻，像跟朋友嘮家常一樣開口，話里還帶著笑意，“我們第一次見到連連的時候，他特別緊張，坐在客廳里話都不敢多說一句，規規矩矩的坐著，特別乖巧。”
“他喜歡吃我做的菜，不過也不是所有，像醬湯那種他就不怎么喜歡。”尹媽媽回憶起了當初在韓國的日子，又笑了笑，“明明不喜歡也不拒絕，我做什么他吃什么，那時候我總覺得他是因為家教好，后來才明白，大概是怕我們也討厭他。”
尹媽媽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你們應該不知道吧？我們其實是韓國人，我兒子剛剛說的對，全世界真的有很多人喜歡他，在我們國家也是，那天我告訴朋友們，連連在跟我的兒子交往，她們都很羨慕我有了這么好的新兒子呢。”
宋爸爸跟宋媽媽一直沒說話，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尹媽媽語速慢，又一邊回憶一邊說給他們聽，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快二十分鐘，“也打擾你們這么久了，應該告辭了，只是在離開之前，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好好想清楚。”
“他是個很勇敢，很善良，又跟重感情的孩子。”尹爸爸抬頭看向兩位親家，略帶嚴肅地說道：“你們放棄了他，但我們不會。”
尹媽媽整理了一下衣擺，慢慢站起來，“雖然我們不介意代替你們去當他的爸爸媽媽，但他畢竟一直都記掛著你們。”
尹家爸媽相攜著離開了，屋內，一時間誰都沒有再開口。
宋媽媽輕喘一口氣，忽然就紅了眼眶，她雙手緊緊地按在沙發上，哽噎道：“他小時候……也喜歡吃我做的菜。”
這句話說出口，眼淚就打開了閘再也止不住，她捂住嘴，身軀止不住地顫抖，斷斷續續地說著什么，也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身邊的人聽。
宋連怎么能帶著這些人過來？他又怎么能說出那么殘忍的話？
那些人又憑什么說出他們在一起過得有多開心有多幸福？
誰也不能代替他們去當他的父母。
眼淚暈濕了手掌，宋媽媽卻像感覺不到一樣任由自己發泄，半晌，她喉頭一哽，啞聲道：“是我們先放棄了他……”
宋爸爸任然一言不發，微紅的眼眶和顫抖著點煙的手卻出賣了他。
*
三個月后，宋連在家被尹安寧神秘兮兮地戴上了眼罩，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你到底要干嘛？”宋連有點無奈，想摘下眼罩又被他一直擋著，三翻四次之后只好任由他去，他又怕踩到在兩只小胖貓，只能重新坐回沙發上去，“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噓，馬上你就知道了，等我去開個門。”尹安寧在他嘴邊親了一下，“保證會是一個很巨大的驚喜。”
“……”宋連聽著他開門的聲音，嘆了口氣，“這次是什么？又是玫瑰花？還是跟潛入我的粉絲群跟她們一起定的布娃娃？”
尹安寧沒說話，輕咳了兩聲，關上門，在他身邊坐下，鼓勵道：“準備好了嗎？”
宋連一點情感都不帶地應付他，“準備好了——”
尹安寧摘下了眼罩。
然后他就看見客廳里多了兩個人。
兩個根本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人。
宋連慌張地站起來，張了張嘴，試探性的小聲道：“……爸，媽？”
宋爸爸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過得怎么樣，看完了，可以走了。”
說是這么說，可他腳下一點挪動的意思都沒有。
宋媽媽笑著揉了揉眼睛，“你好就行。”
宋連不知所措地看向尹安寧，卻發現他早已經溜走了，偌大的客廳只留下他們一家三口。
“……”宋連又轉過頭，愣愣地看著父母，眼淚毫無預兆地就落了下來，“我、我是在做夢嗎？”
宋爸爸皺著眉，偏頭看向窗外，“多大人了，還哭鼻子。”
宋媽媽最終還是沒忍住，伸手去撫摸兒子的臉龐，“你會不會恨我們？”
“不會，”宋連搖搖頭，哽咽道，“我一直在等著一天。”
……
書房內，尹安寧拿著手機跟自家爸媽匯報情況，“嗯嗯，都搞定了，他們一家團聚啦，現在就在客廳，放心吧，你們兒子出手，就沒有搞不定的事情。”
至于怎么搞定的……
尹安寧咂咂嘴，決定打死也不會把自己每周上門一次騷擾岳父岳母的事情說出去。
他才不會告訴宋連，他頭幾次上門的時候，連吃三次閉門羹。
他也不會告訴宋連，他憑著比城墻還厚的臉皮硬是跟著宋媽媽走遍小區附近的菜市場，嘴皮子都磨干了才換取到進入家門的機會。
他更加不會告訴宋連，第一次進去的時候連頓飯都沒混上就被轟了出來，兩個月以后才得到了跟岳父岳母同桌吃飯聊天的恩賜。
至于上個周……宋爸爸終于沒忍住問他，“怎么每次就你一個人過來？”的這件事，他也決定不告訴宋連。
畢竟這可是他和岳父岳母之間的秘密呀。
尹安寧收起手機，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站起來離開書房朝著客廳走去。
“爸媽，下午想吃什么，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伊澤瑞爾跟奈德麗窩在墻角，互相舔了舔耳朵，看著其樂融融的一家四口，發出一聲輕叫：
“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