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連不是頭一次成為焦點，但這絕對是最尷尬的一次，他已經不想回憶自己是怎么扯出虛假的微笑，硬著頭皮站起來，想伸出手卻被面前這位頂級流量直接來了個熱情擁抱。

“溫哥，怎么還麻煩你親自跑一趟？”不知道是哪位大兄弟及時出聲，引起溫晏的注意力讓他松開宋連，也讓宋連終于有了喘口氣的空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鎮定下來，看著依然離他很近的溫晏默默退了一步，禮貌道：“你好。”

溫晏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熱情的不合時宜，仰臉笑了一下，自然地轉身看向眾人，解釋道：“夏導讓我下來叫人，結果一看到偶像就激動忘了，大家別見怪啊哈哈哈哈。”

說完，他又轉臉看向宋連，禮貌性地伸出右手，“宋隊，終于有機會見到你了。”

宋連跟他握了握手，輕聲道：“謝謝。”

能叫他宋隊的，多半是跟職業比賽有關。

溫晏年紀又不大，打游戲看比賽很正常，他也就能明白了為什么剛才溫晏會突然來這么一出了。

溫晏也沒再寒暄，松開手又環視了一圈休息室，似乎是在清點人數，半晌，點點頭，“走吧，上樓。”

試鏡的人陸陸續續離開休息區，宋連叮囑了許元幾句讓他留下，自己快步跟了上去。

辦公室的門敞開，里面空無一人，溫晏推開隔壁練習室的門，指了指里面，“夏導他們在這邊。”

宋連還是第一次來這種專業的試鏡地點，之前拍逆光的時候，選他純粹是出于導演的任性，完全沒有什么帶妝試戲的環節，所以宋連對這間練習室還多了幾分新奇。

溫晏帶他們進了房間后就走向了邊緣的評論席，跟一位同樣年輕的男人低聲交流著什么，宋連猜測那位就是傳說中的夏淮秋夏導演，席位上還有其他幾位年長一些的，應該是宋于歸給他提到過的劇組和制片方的其他工作人員。

“人都到齊了？”夏淮秋停下了跟溫晏的交流，目光環視站在房間中央的眾人，“現在三點整，我把試鏡片段的劇本發給你們熟悉熟悉。”

有助理拿著一沓白紙上前依次分發，沒等他們細看，夏淮秋又道：“十一個人，公平起見，表演順序抽簽決定。”

助理又拿了一盒短簽過來，宋連跟著眾人一起圍成圈，手指剛碰到竹簽就聽見身邊有人小聲質疑：“那越靠后的人豈不是準備的時間越長？”

這句話在封閉且空曠的練習室里顯得格外突兀，那人似乎也覺得自己闖了禍，捂住嘴巴顯得有幾分慌張無措。

夏淮秋卻是眼皮都沒抬一下，冷聲道：“繼續抽簽。”

眾人快速拿到屬于自己的竹簽站回了原位，宋連低頭看了一眼，五號，不前不后正中間的位置，看樣子他今天確實有被幸運女神光顧。

“都拿到號了吧？”夏淮秋問，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指了指一旁的觀眾席，“按順序從右到左坐著去吧，三點半開始正式試鏡。”

“另外……”宋連剛碰到凳子，就聽見夏淮秋冷然地開口，“剛剛不滿意那位先別著急坐下，麻煩抽到十一號的朋友跟他交換一下。”

吃瓜群眾們紛紛抬頭看向低著頭恨不得鉆到地縫里去的那位小年輕，只見他腳步躊躇不前，眼神不斷地往評論席看，似乎想說點什么，但最終還是走向了最左邊的座位進行交換。

眾人坐定，夏淮秋似乎還沒打算放過那人，“你們都開始準備吧，十一號那位，準備這么長時間可別千萬讓我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宋連的錯覺，他似乎從夏淮秋這句話中聽出了點嘲諷和不屑的語氣，有點像他以前打游戲的時候，跟隊友一起說垃圾話互相嘲諷。

這感覺還真是讓他懷念。

半個小時很快過去，宋連閉了閉眼，默默在心里記下剛剛那種戲感。夏淮秋給的劇本正好是全劇臨近結尾的部分，男女主正式訂婚后，男一男二冰釋前嫌，重新回到初次見面后的知己狀態。

試鏡的場景被標注出來，是二人在機場巧遇通過交流化解心結的部分。

宋連合上兩頁文件，第一位試鏡的人已經站了過去，拍攝機器也慢慢啟動，等待著夏淮秋的一句開始。

“快去。”夏淮秋推了推還賴在座位上喝飲料的溫晏，高聲提醒，“后面的也注意一下，先表演，演完了再自我介紹，盡量簡短一點別浪費大家時間。”

溫晏伸了個懶腰，整理好衣服后走到一號面前笑了笑，“準備好了嗎？”

夏淮秋敲了敲桌面，“開始。”

試戲流程走的很快，輪到宋連的時候大概才過了不到二十分鐘，他把心里那點想要給前幾位試鏡者評分的沖動按壓下去，放下手里的紙張，冷靜地向著房間中央走去。

溫晏絲毫不遮掩見到他的歡喜，右手握拳，小聲道：“宋隊加油！沖啊！”

宋連點點頭，做了個深呼吸，“開始吧。”

溫晏眼神一亮，快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驚喜道：“沈玉！真的是你！”

“……”宋連——或者說是沈玉，面無表情地回頭，盯著面前這張熟悉的面孔看了一會兒，冷淡道：“嗯，是我。”

溫晏的手沒有放下去打算，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還搖了搖，“那什么，我、我跟她訂婚了。”

“哦，恭喜。”沈玉往后退了半步，拍掉了肩膀上的手。

溫晏頓時蔫了不少，想道歉又不知道從何開口，他以前因為吃醋，明里暗里針對了沈玉不知道多少次，曾經的那點友情值早就被折騰的所剩無幾，現在沈玉對他愛答不理，似乎也是正常的。

“對不起。”溫晏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屋頂，語氣卻逐漸平靜，“為我的年輕不懂事向你道歉。”

沈玉眉頭微皺，似乎在看他，又似乎透過他看向多年以前兩人初遇時的意氣相投。

“沈玉，我還能當你的兄弟嗎？”

沈玉沒說話，面上仍然是沒什么情緒的，半晌，他拉著行李箱繞過了溫晏，慢慢向檢票口走去。

身后的溫晏懊惱又喪氣地抓了抓頭發。

忽然，熟悉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溫晏抬起頭，看見沈玉駐足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下巴微微揚起，“喂，兄弟我要出國一趟，你都不送送？”

溫晏呆愣幾秒，笑著快步走過去，不輕不重地錘了沈玉肩膀一下，順手搭上肩膀，笑罵：“你特么嚇死我了！”

兩人一起往前走了幾步，沈玉嘴角有輕微的笑意，故作嫌棄地再次拍掉溫晏的手，“嚇死你誰給我接風洗塵？先說好了，回來那天要是沒一頓大餐，小心我找人揍你。”

“行行行，包在我身上！”溫晏笑道，又神秘兮兮地開口：“洗塵宴允許帶家屬嗎？”

沈玉挑眉，順勢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滾蛋！”

溫晏哈哈大笑。

……

“好了。”收尾的幾句臺詞結束，夏淮秋準時喊了停，對著場上的兩人點了點頭，不過依然是冷著一張臉，看不出滿不滿意，宋連松開道具行李箱，對溫晏點頭道謝，“辛苦了。”

溫晏笑了笑，往旁邊站了一點，空出位置來給宋連自我介紹。

宋連輕輕鞠躬，看著評論席的各位，開口簡短介紹：“我叫宋連，是個新人。”

“沒了？”夏淮秋錯愕地看著他。

宋連茫然地眨眨眼，不是導演自己說的要簡潔么？

“有。”一旁的溫晏及時插嘴，笑道：“他是我偶像！”

宋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