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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 > 科幻小說 > 六零重組家庭 > 第24章 第24章
“蘇同志, 我能麻煩你一件事嗎?”不等蘇袂走近,趙恪便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蘇袂接住沖過來小黑蛋,點了點頭:“你說。”
趙恪伸手抹去小兒子臉上淚, 抱著晃了晃,“我明天要帶隊進山拉練,你也看了,”他舉了舉懷里小兒子,“小這個剛滿一歲, 屋里大那個……”他下巴一抬點了下東廂玻璃窗后露著半個人影小小少年,“傷了腿, 請保姆,政審還沒有通過,人暫時過不來,我能請你幫忙照顧他們幾天嗎?”
蘇袂詫異地挑挑眉,這人從頭到尾沒提妻子一句,卻帶了兩個沒有自理能力孩子來隨軍!
“工資什么都好說?”趙恪頓了一下, 接著補充道,“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
蘇袂:“……”
她看著像是能照顧好孩子人嗎?
“趙同志,我……”蘇袂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實話,我沒照顧過人,你別看我身邊帶著兩個孩, 是個母親,就以為我能把孩子照顧得好好。”
“念營剛到我身邊不久,念輝從小到大一直是我母親和幾個嫂子在幫忙帶。當然, 我也知道, 不是沒法子了, 你也不會剛見了我兩面,就放心地將兩個孩子交到我手上。你看這樣行不,我給你介紹個人?”
趙恪:“你說。”
“炮團王營長,不知道你認不認識?”蘇袂見趙恪想了一下,頜首,繼續道,“他家王大娘和張寧姐也隨軍來了,兩人都是爽朗大氣和善人,還特別喜歡孩子,你看要不要去問問?”
“行!我等會兒就去問問,要是她們……”
“王大娘多半不會拒絕,”蘇袂笑道,“她家就在我家后面,走路要不了幾步,我和兩個孩子一天時間,有半數在她家度過,你放心地把孩子交給她吧,她和張姐要是忙了,這不是還有我和念營、念輝嗎。”
“我看,”趙恪笑著搖了搖頭,“你是怕擔責任吧!”
擔責任是一方面,她還怕麻煩,傷了腿那個還好,有什么要求幫忙做了就是了;一歲孩子啊,抵抗力弱,還不會表達自己需要和想法,冷了熱了,饑了飽了,稍不注意都有可能病一場,到時你可不得陪著住院。
念營、念輝誰來照顧?
還有她工作事還沒有解決呢,張秘書那邊還不知情況如何?
蘇袂沒承認也沒否認,而是看著紅著雙眼委屈不已孩子,問道:“沒吃早飯嗎?”
“食堂打來粥,只喝了幾口。”趙恪無耐地看著懷里挑嘴孩子。
“怎么沒讓司務長給他蒸個鴨蛋?”新鮮鴨蛋他們也沒少撿。
“蒸了,嫌腥不愿意喝。”鴨蛋本身就腥,又沒有放香油。
“奶粉什么有嗎?”蘇袂又問。
“有半袋,”趙恪道,“沒熱水。”
還沒來得及備鍋壘灶。
“我早上起了瓶開水,”蘇袂放下小黑蛋,安撫地拍了拍他肩膀,伸手對趙恪道,“我來抱他,你帶上東西,背上大,先跟我回家一趟,給孩子沖瓶奶喝。然后,咱們再去王營長家。”
小家伙認生,不熟悉不讓抱,趙恪剛回家那會兒抱他,都不讓,抱著上車,在車上差不多哭了一路。
蘇袂伸手,趙恪以為小家伙會頭一扭伏在他肩上,留個背給她。
沒想到他看著蘇袂聳了聳小鼻頭,張手撲進了她懷里。
趙恪驚訝地看著空空雙手。
蘇袂瞅了眼乖乖伏在自已胸前娃娃,猜測道:“他應該是喜歡我身上味道。”
小黑蛋扯著蘇袂衣襟下擺聞了聞,“有一點……藥味。”
“紅媽有胃病,經常熬中藥喝,”東廂玻璃窗推開,露出了趙瑾那張清瘦稚嫩小臉。
“那是老大趙瑾,”趙恪跟蘇袂和兩個孩子介紹道,“小這個叫趙瑜。”
“小瑾,這是蘇同志,叫阿姨,”趙恪介紹了蘇袂,又指了指林念營、小黑蛋,“林念營、林念輝。”
蘇袂給趙瑾第一印象,就是辮子又黑又長,個子只比他爸低一頭,雙眼很大,瞳仁很黑,四目相對,給人一種說不出沉靜。
“蘇阿姨。”
蘇袂微微頜首。
“趙瑾哥哥,”林念營乖乖叫人。
小黑蛋“噔噔”跑到窗前,扒著窗沿探頭看向坐在桌前,手握鋼筆趙瑾:“你在寫什么?”
“老師布置作業。”趙瑾看著他遲疑了一瞬,拉開抽屜,抓了把奶糖沖他揚了揚,“給你和你哥哥吃。”
小黑蛋對作業不感興趣,這幾天為了給姥姥、姥爺、舅舅、妗子、表哥表姐們寫信,他頭都快愁禿了。
目光在奶糖上停頓了一瞬,小黑蛋松開扒著窗臺手,扭頭對林念營嚷了聲“過來吃糖了”,轉身跑進門,奔到趙瑾跟前,扯著衣兜讓趙瑾幫他裝了一半。
把位置讓給過來林念營,剝了糖塞進嘴里,小黑蛋好奇地問趙瑾:“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哥?”
趙瑾把手里另一半糖給林念營,回答道:“你們名字里都帶了個‘念’字,一聽就是兄弟。”
“哦,”小黑蛋團了團手里糖紙,本想丟在地上,想了想轉手塞給林念營,歪頭對趙瑾道,“你跟你弟名字里也都有一個‘趙’字。”
趙瑾怔了下,沒有出聲。
林念營盯著手里糖紙,想了想剝開一顆糖,咬下三分之一給他。
小黑蛋伸手接過,丟進嘴里,含糊道:“小氣!”
林念營沒理他,掏出一個用芭蕉葉裹著小包遞給趙瑾,對上他疑惑眼神,道:“是茶苞,用山泉水洗過,你打開嘗嘗,很甜……只有一點點苦。”
“張大娘說還沒有熟,”小黑蛋在一旁道,“過幾天等它熟了再摘,會更好吃。”
趙瑾見林念營眼里隱著小心與期待,遂打開芭蕉葉,捻起一片青黃芽葉送進嘴里,甘甜松脆中帶著淡淡苦味,“嗯,挺好吃。”
林念營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抿唇笑了。
趙恪拿包裝了奶粉、麥乳精和兩包點心走來,摸了摸林念營和小黑蛋頭,問兒子:“方才我跟你蘇阿姨對話,聽到了吧?”
趙瑾知道爸爸忙,對寄養在別人家這事,來前他就有所預見,遂點點頭,“我方便帶課本過去嗎?”
“先過去看看情況再說,”趙恪伏身背起趙瑾,對兩個小家伙揮手道,“走吧,念營你走在后面,幫叔叔關一下門。”
“好。”林念營口中應著,目光卻跟小黑蛋一起落在了趙瑾先前隱在桌下打了石膏右腿上,小黑蛋驚訝地張著嘴“哦”了聲,跟在趙恪身后,伸手撮了撮那硬硬石膏,問垂眸看來趙瑾:“這是什么?為什么要把它裹在腿上?”
“小黑蛋不許摸,”林念營忙扯開他手,“這是石膏,是用來固定……”
“固定什么?腿嗎?”小黑蛋眨著烏黑眼,好奇道,“方才叔叔說他腿傷了,用這個包住腿就好了嗎?”
“不能,”趙瑾神色平靜道,“我不小從樓上跌下來,摔折了腿里骨頭,這石膏是為了固定住受傷腿骨,免得它在恢復過程中來回移動長歪了。”
“折了呀!”小黑蛋吸了口氣,“疼嗎?”
林念營亦擔心地看著他。
先前他們聽趙恪說趙瑾傷了腿,只以為是磕了下,或是碰了一下,破了皮流了血,沒想到這么嚴重。
疼嗎?肯定是疼。
趙瑾沒吱聲。
一行人走下這片山腰,沿著田邊曲折小路往東走了數千米,便到了蘇袂他們住山腳。
當初建筑半山腰三座屋子時,為了扛運材料方便,山路上陡峭地方被鏟緩填平了,雖然沒有鋪就石階,一路上去卻也不費什么勁。
到家,蘇袂抱著趙瑜打開門,讓念營、小黑蛋幫趙恪父子搬了凳子到門外,屋子陰暗,雨季積存潮氣還沒有散去,遠沒有外面來亮堂和暖。
蘇袂家凳子,是配小桌子用,高度不足04米,趙瑾被他爸放坐在凳子上,打了石膏腿只能伸直斜垂在地上。
蘇袂抱著趙瑜,提來暖瓶,指揮著趙恪將小桌子搬到門外,然后進屋拿了只碗。
趙恪放下手里帶來包裹,依言搬了桌子放在趙瑾身旁,轉身見她抱著小兒子單手做事不方便,伸手道:“我來抱他吧?”
蘇袂還沒說什么呢,小家伙瞅了他爸一眼,身子一扭伏在蘇袂肩上,雙手緊緊地環著她脖子,拒絕意思不要太明顯。
趙恪:“……”
頓了頓,趙恪伸手,又對蘇袂道,“碗給我,我來給他們沖奶。”
小家伙抱得太緊,蘇袂有點不舒服,聞言將碗遞了過去,輕拍著小家伙背走到坡邊,摘了朵花給他玩。
趙恪看了眼幾個孩子,“念營,再幫我進屋拿三個碗來。”
林念營點點頭,乖乖地進屋抱了三個白瓷碗出來。
趙恪接過來一字擺開,打開帶來奶粉,倒了四勺在手邊碗里,另三個碗里倒了麥乳精,提起暖瓶沖上水,拿勺子攪了攪,“好了,過來喝。”
小黑蛋才不懂客氣為何物呢,接過一碗,抱著咕嚕咕嚕一氣就喝完了,放下碗還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趙瑾接過來,看著遠處旖旎風光,慢慢地啜了口,偏頭見林念營抱著碗一臉猶豫不決,抬了抬眉:“喝吧,偶爾一次。”
趙恪笑著揉了揉林念營頭:“聽你趙瑾哥。”
趙恪這么說,是因為趙瑾比林念營大了兩歲,今年九歲,小學三年級。
蘇袂抱著趙瑜走來,對此沒說什么,只把這份情記下了。
喂小家伙喝過奶,蘇袂看趙瑾一臉隱忍摸著傷腿,顯然是疼得難受,遂對趙恪道:“讓趙瑾在這兒坐著曬曬太陽吧,我帶你過去找王大娘。”
趙恪順著她目光在兒子腿上停留了一瞬,點點頭,起身道:“行,走吧。”
張寧又上山采菌子去了,家里只有王老太在院里喂養小鴨。
“大娘,”蘇袂抱著孩子推開籬笆門,帶著趙恪走近,說明來意。
王老太喜歡孩子,打從兒子兒媳結婚后,就一直盼著有朝一日能過上小兒繞膝那中忙碌而又歡樂日子,聞言自是滿口應承。
趙恪松了口氣,伸手掏了一疊錢票,一分為二遞了過去:“大娘,別我也不多說了,總之感激不盡,這些錢票你拿著花,兩個孩子就麻煩了。這一份是兩個孩子伙食費,勞你費心了。”
王老太自是不愿意接,趙恪跟兒子雖然不在一個團,更是分屬于不同兵種,可趙恪能力家勢都不弱,誰又能說,沒有用到人家那一天。
這時伸手幫個忙,結個善緣,可比什么拿錢來得實際,再說,她是缺錢人嗎?!
王老太推,趙恪給,蘇袂來回看了兩人幾眼,伸手:“這錢給我吧,吃用,我找司務長幫忙買。”
來回推趙恪也怕了,聞言轉手就把所有錢票給了蘇袂。
蘇袂伸手接住,把懷里孩子遞給王老太,想點點錢票,當下過個明路,日后怎么用,用了多少也好記個帳。
趙瑜喜歡蘇袂身上混和了竹子清爽藥香,熟悉中又透著一股舒適,一看她要將他給個陌生人,嚇得忙伸手抱緊了她脖子,口中叫道:“不,不要,不要。”
“好,不要。”蘇袂安撫地拍了拍他后背,把錢票遞給王老太:“大娘,你幫我點一下,看有多少,記個帳。”
王老太瞪了她一眼,接過來,數完不由一愣,看向趙恪:“趙副團,你這給……也太多了吧?”
這年頭,米面一斤是018元,一斤肥豬肉072元,食堂土豆菜幾分錢一大碗,五分錢菜就已經見葷腥了,上次吃紅燒肉,老大一碗,肉給足足,也才四兩肉票五毛錢,兩個孩子送來不過幾天,哪需要二十塊錢,還有各式票證啊。
趙恪:“我怕訓練日期會延長……”
“這你就放心吧,孩子既然交到了我們手里,不管時間多長,”王老太把錢票卷巴卷巴塞進蘇袂兜里,笑道,“大娘保證都幫你把人照顧得好好。”
趙恪感激地給兩人敬了個禮,轉身將趙瑾背了過來,隨之他又匆匆回了趟家,收拾了兩個孩子衣服、玩具和趙瑾課本作業,小藥箱、鋪蓋等,給送了過來。
一同遞來還有一張趙瑾用藥、換藥清單。
送了東西,趙恪就大步走了,他得去軍區看看,明天進山訓練物資準備怎么樣,訓練上,上面又有什么指示要求,還有訓練地方是否有變動等等。
老太太看到堆放在椅上鋪蓋愣了一下,偏頭問坐在一旁趙瑾,“小瑾你要自己睡嗎?”
她那屋,床、衣柜、妝臺、條凳、書柜、配套桌椅、小幾、竹制圈椅,布置得滿滿當當,再放一張床有些難。
可讓他單獨住進東廂吧,她又不放心,小家伙傷著腿,晚上起夜一個不好就有可能造成二次創傷。
跟兒子兒媳住,那更是不行,彼此打擾,誰也不自在。
老太太為難,趙瑾看在眼里,他抿了抿唇,“我,我怎么都可以。”
“住我哪吧。”蘇袂也想到一個問題,老太太年齡不小了,晚上讓她照顧趙瑾有些不現實。
“我去后勤拉張床,”蘇袂說著拍了拍懷里小家伙,“姨姨去給哥哥拉床,小瑜在家跟哥哥們玩好不好?”
“不,不不……”趙瑜抓著蘇袂衣服連連搖頭,“要姨姨,就要姨姨。”
“小家伙說話瞞利落嘛,”王老太拆了塊糕點引誘他道,“來王奶奶這兒,糕糕就是你。”
趙瑜頭一扭,別說要了,連看都不看一眼。
林念營掏出竹蜻蜓,放在手里轉給他看,“小瑜陪哥哥玩好不好?”
趙瑜好奇地看了兩眼,小身子往下一縮,頭埋在了蘇袂懷里。
小黑蛋看得有些不樂意,扯了扯他小腳,宣告道:“這是我娘,你要找娘……”
椅子上趙瑾瞬間變了臉色,老太太瞟了眼趙瑾,若有所思。
“小黑蛋,”蘇袂手覆在他頭上揉了揉,“弟弟沒有要跟你爭娘意思,他只是初到這里,滿眼都是陌生人、事,心里不安罷了。等過幾天熟悉了,他就該追在你屁股后面跑了。”
“真?”
“真,”蘇袂點點頭,“去跟哥哥玩吧。”
相比竹蜻蜓這么簡單玩具,小黑蛋更喜歡林建業用子彈殼幫他做坦克和槍,遂看了一眼林念營手里竹蜻蜓,不感興趣地搖了搖頭:“我跟你一起去搬床。”
“從家到后勤部有六七里地呢,”蘇袂看著他道,“你確定能走這么久嗎?”
“六七里地是多遠?”
“嗯,”蘇袂想了想,“是從咱家到你趙叔叔家來回五趟。”
小黑蛋掰著手指數了數,越算越亂越多,“這么遠呀?”
“對,”蘇袂點頭,“要去嗎?”
“娘不背著我嗎?”
“娘要拉床,沒空背你?”
“啊!”小黑蛋傻傻地看著他娘,“真不能背嗎?”
“娘也會累,小黑蛋不心疼嗎?”
“那,”小黑蛋揮了揮手,“那你去吧。”
“大娘,”蘇袂看向王老太,“你有什么要嗎?我一塊帶回來。”
王老太知道后勤部戰士送貨到家,遂看了眼幾個孩子,琢磨道:“我想把東廂改成小課間,你幫我選三套桌椅,一個書柜,再請他們幫忙做一個小黑板。”
蘇袂一一記下,抱著孩子轉身要走。
“哎,你等一下。”王老太突然叫道。
蘇袂站定,王老太疾步回屋,片刻拿了塊藍白格子家織布出來,“你這樣抱著他,時間長了該累得慌了。過來,我教你怎么把他給綁在身上。”
蘇袂在末世,見過女人用塊布,兜著孩子系抱在胸前,知道這樣孩子不會不舒服,遂點了點頭,走到王老太身前,由她邊解講邊將趙瑜綁系在自己身前。
下山往西走,經過趙恪他們家山腳,蘇袂隨意地往上瞟了眼,目光在趙恪家停頓了一下,三間帶兩耳,一排五間房子,軍部最高規格住宅。
最喜人是,這座房子后面有片竹林,雖然是最普通毛竹,長勢也稀疏,卻是養雞崽好地方。
到了后勤部,說明來意,有小戰士過來,將她領到木工房。
寬長木工房被分隔成了三個區域,存料區、制作區、成品區。
蘇袂避過來回忙碌戰士,在成品區,挑了三套桌椅和一張床,在要別就沒有了。
目前他們抓緊趕制就是床和學校教室配套桌椅,樣式都是簡單到了極致。
小黑板倒是有現成,是給近期掃盲戰士們準備,不過若是掛在墻上用來教學就太小了,每一個只有0303米那么大。
蘇袂挑了四個,讓小戰士幫忙用木板訂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大點可掛墻上黑板。
付了三個月家具用費——九毛錢,然后請戰士幫忙用獨輪車拉到山腳,桌椅和黑板抬送到王家,床就放到了蘇袂他們臥室窗下。
送走戰士,蘇袂抱著不知什么時候睡著趙瑜,找王老太。
解開綁布,把趙瑜放在她床上,蘇袂又腳下不停地下山去蓋房子工地,背了兩捆稻草回來。
沒有竹席,架子床板訂又稀,板與板之間空有一扎遠,她準備給趙瑾做個稻草墊子鋪在下面,免得床板硌背睡得不舒服。
墊子做好后,沒有急著鋪上床,而是放在外面灌木上暴曬,除一下濕,去一下味。
“蘇梅,”張寧送趙瑾鋪蓋和衣物過來,“中午別開火了,來我家,我們吃菌絲面。”
“好。”蘇袂接過衣物放在臥室藤箱上,取了曬被子兩個三角架出來,支在門外空地上,拿過張寧手里一床褥子晾上。
張寧一邊抬手把抱著被子曬上,一邊小聲問道,“唉,你說趙副團長隨軍,怎么光帶了兩個兒子,沒把妻子帶過來呀?”
蘇袂默了默,伸手一點她額頭:“趕緊回家和面去,瞎操什么心!”
說罷,轉身進屋拎上裝了菜刀竹籃出來,關上門,往山下走去。
“唉,”張寧捏著把紫蘇葉,叫道,“你去哪?”
“我去捉幾條魚,等會兒用剁椒蒸了,鋪在菌絲面上吃。”
“家里沒有剁椒啊。”
“司務長那兒有。”蘇袂朝后揮了揮手,快步下了山。
到了溪邊,尋了棵樹,砍了根細長枝條,削去上面枝杈葉片,嶄去梢,削尖一頭。
蘇袂雙腳相互一蹭脫了草鞋,挽起褲腿,瞅準一處游魚多地方下了水。
沒要別,蘇袂前世記憶中吃過一種魚加面,鋪在面上魚就是拌了剁椒清蒸鯰魚。
挑了魚刺,把魚肉和過了涼水面條拌在一起吃,那味道又鮮又辣,還帶了面條勁道,想起來就流口水。
不過小孩子不能吃辣,蘇袂提了一桶處理好鯰魚到食堂,跟司務長不但換了剁椒,還換了一瓶他不舍得吃一口自制豉汁和二兩香油。
道過謝,蘇袂拎著空桶回到溪邊,又叉了十條鯰魚。
“蘇同志,”趙恪不放心兩個孩子,怕哭了鬧了,遂等工作告一段落,便匆匆跑了回來,“你這是?”
蘇袂涮了涮腳上泥,趿上草鞋,拎著桶選了處水清地方,倒了魚出來,拿刀去鱗,“中午想吃魚了,我過來叉幾條。”
趙恪走近幾步,俯身盯著一條條魚背上血洞,雙目微微凝了凝:“蘇同志好手法!”
所有血洞都精準在了同一個位置,就是他都不能保證,出手可以做到如此快、狠、準。
蘇袂:“……”
微不可見地輕嘆了聲,蘇袂收刀回頭:“趙副團,想不想再見識一下我刀功。”
她想清楚,她日后但凡要讓念營、念輝接手劉英同志和林建業兄弟留下人脈,就要不斷地跟軍中將領打交道。
就她這性格,不可能做到絲毫不露,如此,倒不如在行勢不是太嚴峻當下,主動暴露,讓他們去調查,左右原主從家來這一路,都是有跡可尋,不存在也沒有調包情況發生,只要她不說,又有誰能想到靈魂互換,或是借尸還魂呢。
趙恪伸手做了個請。
蘇袂拿起手里刮了一半魚在溪水里涮了涮,涮去上面魚鱗、血沫,然后將其放平在一塊石頭上,左手按住頭,右手握刀,手腕一翻,“刷刷……”幾下,刮干凈魚鱗,刀尖抵在魚嘴上,往下一劃,回刀刮去內臟和黑膜,挖去魚鰓。
“刷刷”又是四刀,分切在了魚鰓后、魚尾前,掰開魚鰓下部切口,捏住小白點,輕拍魚背,抽出魚腥線,沖去血污丟進桶里。
一條魚處理好,前后不到一分鐘,手法干凈利落。
“怎么樣?”蘇袂握著刀于手中挽了個刀花,雙眸晶亮地看著他。
趙恪眼角微微一縮,手幾乎下意識地摸向了后腰慣常放槍地方,不過此刻他摸了個空,不是出任務、訓練、站崗,是不允許戰士帶槍。
蘇袂將他動作看在眼里,呲牙一笑:“知道嗎,因為我這一手刀功,前兩天我剛被司務長舉報過。”
趙恪不得不承認,眼前女人他看不透,也看不懂,像個迷。她有著一手好刀功,這個毋庸置疑,可這刀功又明顯跟她農村婦女形象不搭。她聰明,卻又輕易地將自己與眾不同暴露在他們面前,不是張狂,不是有持無恐,倒更像是在急于獲得他們認同,“你這一面,林建業知道嗎?”
“知道,他說我跟我娘戲看多了,時不時會來個戲精上身。”
趙恪抽了抽嘴角,挽起衣袖,伸手……
蘇袂愣了下,把刀遞過去。
趙恪接過刀,“上去!”
蘇袂:“……”
洗了洗手,蘇袂起身上了堤岸,回頭就見趙恪蹲在了她方才宰魚地方,撿起地上魚,略顯笨拙地宰殺了起來。
手上魚腥味很重,蘇袂探身揪了把薄荷,在手里搓了搓丟掉,下去蹲在溪水上游洗了洗。
“你會做飯?”蘇袂好奇地打量著下游兩米處男人。
纖長眼睫,柔和了他冷硬五官,五八式軍裝讓他穿出了挺括質感,宰魚時認真模樣,又給人一種很居家感覺,一個無論是在外貌上還是行事上,都挺會弱化自己攻擊性男人。
感受到她注視,趙恪偏頭瞅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會。”
蘇袂甩了甩手上水珠,胳膊肘抵在膝上,單手托腮,正大光明地看著他:“那你平常喜歡做家務嗎?”
“你想問什么?”趙恪頭也不抬地處理著手中魚。
“什么都想問,”蘇袂扯了根水草去逗水里小草蝦,“多了解你一點,我才好判斷你會不會舉報我呀。”
趙恪:“……”
“你不是說司務長已經向上舉報過你了嗎?”
蘇袂點頭。
趙恪:“那就乖乖在家,等著接受審查。”
蘇袂噎了噎:“軍部打電話給我公公求證過了,我沒問題。”
趙恪手下刀停頓了一瞬,才想起她說“公公”是誰,林建業他爹,現任花城市市委副書記林成良。
蘇袂敏銳地感受到了他情緒上變化,“你認識我公公?”
“打過幾次交道。”
“哦。”蘇袂原想問問他林成良是個什么樣人,可想想,她一個兒媳向一個外人打聽公公為人處事,好像不太好,遂便熄了心思。
趙恪聽著她情緒不高聲音,眸子暗了暗,按理,得知兒子犧牲消息,作為父親林成良該打電話叫他這個帶隊隊長過去仔細尋問下當時情況,或是問問林建業可有什么遺言才對。
他走前沒有接到林成良電話,這回來兩天了,也沒聽王紅志提過一句他來電消息。
“好了,”趙恪處理完最后一條魚,洗了洗刀,起身拎起桶,“走吧。”
“嗯。”蘇袂拿起堤岸樹下瓶裝剁椒、豉汁和香油,快步跟上趙恪。
“小瑜上午哭鬧了嗎?”
“沒有,很乖。”
“小瑾呢?”
“也很乖。”
趙恪駐足,偏頭看著她。
“怎么了?”蘇袂一臉莫名,她沒說什么呀,不是他問一句,她答一句嗎?
“這么看來,你挺會帶孩子。”車上幾天,小兒子哭鬧差一點沒讓他投降,大兒子陰郁表情,更是讓人心塞。
這么兩個難搞小子,怎么到她嘴里都是“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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