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彬和王保保聯袂前去拜會李思齊的時候，毛貴在茅十八的護送下來到了益都城下，守軍焉有不認識毛貴之人，欣喜若狂放下吊籃將毛貴拉入城中。

當天晚上，益都城靜悄悄的，突然西門大開，一隊隊面黃肌瘦的紅巾軍整齊的開出城來，為首者正是毛貴，毛貴身邊跟著姬繼祖，陳鍒頭等心腹部將。

毛貴主政山東一年有余，可以說是紅巾軍當中難得的多面手，打仗勇猛，計謀多出，深得軍心民心，姬繼祖等人又以為毛貴是效法田豐王士誠詐降，因此所謂投降一事出奇的順利，很快就被茅十八接收走了，只留下一座益都空城……

初冬的太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如果不是有風，今日可以說是比較不錯的天氣，在這冬日冷風中，戰馬響鼻聲此起彼伏，一座小城鎮外的山梁上，藏著一支騎兵，一看就不是正規部隊，衣服五顏六色，武器花樣繁多，唯一的共同點是他們臉上的彪悍之氣，那是只有經年悍匪才有的暴虐殺氣。

為首的一名悍匪拉住馬匹，伸手遮擋住冬日的陽光，眼神犀利的看著山下的小鎮，那里是一處看起來頗為熱鬧的集市，這在兵荒馬亂的年代非常少見，尤其是被紅巾軍肆虐過的山東大地，可謂奇葩。

其實這都是毛貴的功勞，毛貴占據山東后，大舉屯田，雖然政策比不上保安軍厚道，但也讓老百姓在一年中積累了不多的余財，這才有了小鎮這樣的集市。

“上好的山核桃，一筐只換一斗糧食……”集市上，一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身前放著兩筐山核桃，看樣子是在山里采摘的，希望能多換一些過冬的糧食吧！

“新打的獐子肉��！快來看看喲！很便宜的……”一個獵戶模樣的人，身下擺著野雞，獐子等獵物，臘紅的臉上滿是笑意，也許今天的收獲可能要大于預期吧！

在山上打量著集市的悍匪目光炯炯，隨著他的手一揮，身后數百雜牌騎兵呼呼啦啦的抽出了兵器，扛起了長矛，在冬陽的映照下，寒光閃爍。

亂世之中，人的警覺性會得到極大的鍛煉，小鎮雖小，卻也設有警戒的崗哨，他們第一時間看到了遠處如鬼魂般冒出來的騎兵，馬上示警，一陣低沉的號角聲回蕩開來。

“�。　�

那名示警的人正在吹著號角，冷不防一支羽箭飛來，將其釘在了崗樓上，號角聲也戛然而止，只有鮮血流淌的聲音，滴答滴答的落在木制的樓板上。

“燕山賊來啦！燕山賊來啦……大家快跑��！”集市上參加交易的老百姓終于看到了奔殺而來的騎兵，一瞬間，整個集市便成了一鍋粥，手忙腳亂的人們四散逃命，有那舍不得財物的人則慌忙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有那貪圖小便宜的人則撿著別人舍棄的財物，場面混亂不堪，一片狼藉。

“嗷……”燕山賊們嘴里嗷嗷的叫著，手中的兵器互相碰撞著，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戰馬的馬蹄子敲打在有些凍的地面上，仿佛在敲鼓，發出了咚咚的聲音，這支燕山賊在這樣的伴奏聲中殺向小鎮的集市上。

這個時代，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地主，小鎮也不例外，地主占著地利，靠著小鎮的集市發了不少財，也雇傭了一些家丁護院什么的，看到燕山賊殺來，馬上應戰，稀稀拉拉的射出了第一波數十支羽箭。

這些護院家丁的身家性命都和小鎮和集市捆綁在了一起，因此面對數百賊寇也只能硬著頭皮應戰，他們沒有絲毫的退路，戰也是死，不戰也是死，誰還沒有個血性呢！

燕山賊的騎兵仿佛漲潮的潮水般涌來，悍匪們的猙獰表情清晰可見，而小鎮的守軍在第一波羽箭射出后，馬上校正了羽箭的角度和力度，再次射擊。

這一次，燕山賊中有十數人被射傷或者射死，慘叫聲此起彼伏，那掉落戰馬的悍匪很快就被馬蹄踩成了肉餅，但這絲毫無法阻擋燕山賊的沖鋒，那些埋在地上的尖尖木樁倒是發揮了一點作用，稍稍的阻擋了燕山賊的速度。

“弟兄們，左右都是死，跟他們拼了。”小鎮守軍的頭目眼看逃命都辦不到了，心中的暴虐血性被激發出來，隨著他的招呼，有二十幾名年輕人操著家伙迎了上去，狠狠的和燕山賊騎兵撞在了一起。

數十人在數百騎面前，很快被淹沒，連慘叫聲都被馬蹄聲所掩蓋，沒有了守軍的小鎮，就像是赤裸著身體面對淫賊的少女，絲毫沒有抵擋的能力，只能乖乖的接受燕山賊的蹂躪。

小鎮三排數百戶房屋很快火光沖天，在干燥的初冬火勢很快擴大，在火光之中，燕山賊們四散分開，掠奪著看得上眼的財富，米糧，同時開始了殘酷的殺戮，老百姓和商販很快倒在血泊之中，沒有死的也雙眼驚恐無助的哭泣著。

一個頗有姿色的少婦被燕山賊從房子里拖出來，在少婦使勁的尖叫聲中被按倒在地，任意的凌辱著；另一邊，一名身材彪悍的燕山賊早已得手，身下少婦的身軀已然冰冷，他得意的哈哈大笑，甚是滿意的起身去尋找另外的目標……

在燕山賊離開的第二天早上，周彬率領保安軍途經這里，整個集市已經成了一個廢墟，空氣中飄蕩著腥臭味和毛發的焦糊味，入內一看，滿地都是尸首，死狀慘不忍睹，其中一名少婦更是雙目圓瞪，似乎死的非常不甘心。

周彬冷著臉站在那幾乎赤裸的少婦尸首前，雙拳緊握，呆立了良久后，猛地回頭對茅十八說道：“這幫禽獸不如的家伙，馬上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誰干的好事�！�

茅十八立即命令手下人去尋找幸存者，可惜整個小鎮伏尸遍地，就連活著的雞犬都找不到。

毛貴的部將陳鍒頭嘆了口氣，道：“不用查了，一看就是燕山賊干的好事，他們不同于韃子兵，更和紅巾軍不一樣，是真正的匪徒，以劫掠為生，殺人為樂�！�

周彬看了陳鍒頭一眼，道：“燕山賊？你說來聽聽�！敝鼙蜻�真沒聽說過燕山賊這股勢力呢！難道是山東特有的匪徒？

毛貴接口道：“燕山賊起初也是紅巾軍的一支，在五六年前分裂了出去，變成了真正的悍匪，燒殺擄掠無所不為，名聲很差，但卻極富戰斗力，而且韃子和紅巾軍都不管他們，發展的倒也迅速，兵力大概在一萬七八千人左右，主要有三個頭領指揮，麾下兵力不等。”

毛貴見周彬有意去剿匪，趕緊打住，道：“大人，燕山賊飄忽不定，也沒有個穩定的根據地，是真正的流寇，想要尋找到他們的主力太難了�！�

周彬也知道憑借手中的這些人馬去剿滅燕山賊，太過兒戲，但是卻把燕山賊記在了心里，還有那死不瞑目的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