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一隊保安軍士兵在彈壓官的帶領下圍繞營舍巡邏警戒,當他們來到了最大的那間木屋的時候,發現木屋里面的燈還亮著,人影綽綽,都知道大老爺周彬正在給百戶軍官們講解知識,官兵們管這個叫吃小灶,對此那是極為羨慕啊!
木屋內,周彬將畫好的一張圖畫掛在了墻壁上,指著圖畫,道:“今天晚上我們來講一講陣地戰的攻防,首先,正面碰撞,兵力是決定性的因素,具有壓倒性兵力優勢的一方,本身的士氣也將獲得加成,如果己方的兵力只有敵方的三分之一,那么對己方來說,陣地戰能避免就要盡力避免……”
周彬面前坐著十一個人,哈馬爾這個親兵隊長也被周彬點名參加學習,周彬對這些人寄予厚望,將他整理出來的適合軍官學習的知識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他們。
哈馬爾,茅十八等人聽的非常認真,而且還吃力的記著筆記,有的時候不是很明白周彬話里的意思,也會舉手提出疑問,周彬馬上一一解答……
日復一日,官兵們準時的爬起床,整隊,出操,訓練,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三個月,隨著日出月落,保安軍的將士和剛剛入伍時相比,身上煥發的神采大為迥異,漸漸的有了兵的氣質,將的威嚴。
周彬在保安軍上傾注了滿腔熱血,有點小好色的他為了貫徹和將士們推食解衣的初衷,已然做了三個多月的和尚,這對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來說,殊為不易。
這一天,周彬正在校場上給陳四九等人講解如何展開實兵對抗訓練,講的正熱火朝天的時候,三寶奴帶著兩名家仆急三火四的跑進了校場,剛進校場的門,就被一隊士兵攔住了去路。
三寶奴看到攔在面前的八九個人,神情慍怒,道:“讓開,不知道我是誰嗎?”
“對不起,沒有百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入校場,違令者,斬。”為首的一名彈壓官當然知道三寶奴是大老爺周彬的二哥,但是他牢記的是軍令,如果他違反了軍令,腦袋掉了也怨不得別人,因此即便面對的是三寶奴,也絲毫不講情面。
三寶奴怒極反笑,道:“信不信我現在就一刀宰了你,爺爺我有要事在身,快點讓開!
彈壓官神色不懼,道:“我馬上命人前去通報給大人,請稍等!彼f著對身邊的一名士兵示意,那名士兵點點頭,一溜小跑朝校場內奔去。
三寶奴的確被這幾名士兵氣的夠嗆,心說這幫狗崽子真是膽大包天,難道不知道在吃誰家的飯嘛?想到這,三寶奴當啷一聲抽出了腰刀,雪亮的腰刀在彈壓官的面前晃了晃,道:“我等不及,馬上滾開。”
彈壓官無畏的看了看三寶奴,慢慢的把手一揮,身后的幾名保安軍士兵紛紛將手中的兩頭尖的木棍舉起來,左右錯開,踏步跟進,眨眼間就把三寶奴和兩名家仆包圍了起來,尖利的木刺逼在了三寶奴等人的要害部位,只等彈壓官一聲令下便要刺去。
此舉把三寶奴弄的愣住了,心說三弟這是練的什么兵?膽子也太大了,再這么練下去,那還了得?
就在這時,周彬騎馬趕了過來,翻身下馬后看到這一幕,已經猜到三寶奴是要強行闖進校場,他看了一眼彈壓官,道:“孫三六,你這一隊盡忠職守,午餐加一份肉!
彈壓官孫三六聽了周彬的話,心下一松,知道自己做對了,施了一禮,道:“末將職責在此,不敢加餐!
周彬點點頭,道:“好,爾等繼續值守!敝鼙蛘f著轉過頭,對三寶奴道:“二哥別見怪,他們職責所在,不敢放二哥進去的!
三寶奴看著周彬和孫三六一板一眼的答對,腦子有點痛,覺得三弟似乎生疏不少,看來是練兵練傻了。
“三弟,先別管軍中的事情了,姚廣孝讓我來找三弟馬上回城,城中出事了。”三寶奴想起姚廣孝的吩咐,也不想說別的了,趕緊讓周彬回城才是正經的。
周彬聽了三寶奴這話,心頭就是一顫,姚廣孝說城中出事了,而且讓他馬上回去,那肯定不是小事!立即翻身上馬,道:“好,我馬上回去。”
回到通州城,周彬立即感覺到了不對勁,城中多出了很多人,而且一看就知道是逃荒的難民,攜家帶口,破衣襤褸,跟乞丐差不多少,一路行到縣衙,起碼看到了一千多這樣的人,周彬的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來到縣衙,周彬顧不得去內宅梳洗,徑直來到了姚廣孝和韓疇等人居住的小院,一進來就看到韓疇在姚廣孝面前站著,聽著姚廣孝的言語,不時的點點頭。
姚廣孝和韓疇看到周彬回來,韓疇躬身道:“師傅的話我都記住了,我馬上派人去辦理。”
韓疇轉身朝周彬躬身施禮,連個招呼都沒打,急急忙忙的出去了,周彬走到姚廣孝的身邊,道:“師傅,出了什么事?”周彬直覺認為可能和城中出現的那些逃荒難民有關聯。
果然不出周彬所料,姚廣孝嘆了口氣,道:“施主,你在軍營這三個月,可曾察覺到有什么異常嗎?”
周彬琢磨了一會,不禁一拍手,道:“三個月一滴雨都沒有下!敝鼙蛴浀媒衲挈S河以北會遇到重大饑荒,只是忙著軍中的事情,疏忽了。
姚廣孝點點頭道:“施主說的正是,今年秋糧已經注定了顆粒無收,老百姓沒有吃食,這對通州來說,是一大劫難。
周彬示意姚廣孝坐下說,道:“師傅,從張大戶等人那里購買的糧食,加上能夠填飽肚皮的吃食,也撐不過今年冬天嗎?”
姚廣孝搖頭道:“貧僧算過了,根本不夠吃,這一個月來,每天進城的老百姓幾十上百的增加,如今已經達到了一萬余人,如果把糧食用于賑濟災民,施主購買的那些糧食,支撐不了兩個月就光啦!而且那些購買的糧食乃是軍糧,輕易動不得!
周彬當然知道軍糧不可擅動,否則必然會導致軍心不穩,一旦沒有了飯吃,他這幾個月的努力可就付諸流水了,但是讓周彬眼看著進城的老百姓餓死,于心不忍。
周彬記得清楚,史載這一年的饑荒,光是大都周邊就餓死了六十多萬人,那得是多么大的糧食缺口啊!憑他一個人,根本無力解決這個難題,這才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姚廣孝看著面現愁苦神色的周彬,繼續說道:“施主,這只是其中的一個困難,還有對施主來說更不妙的事情呢!”
周彬哦了一聲,道:“還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