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巾軍沒有給元軍更多的時間穩住陣腳,從他們在地平線上出現到沖殺向元軍陣地,只用了不到一刻鐘,根本就沒有給元軍留下騎兵沖刺加速的時間。
在大元朝中樞系統的認知中,包括皇帝妥歡在內,都認為起義的流民多是烏合之眾,最令人忌憚的無非是人多罷了,不論是武器裝備和軍事素養,完全不能和官軍相比,至于為何官軍屢戰屢敗,倒是沒人去根究原因。
但是今天出現的紅巾軍給大元朝的中樞系統上了一課,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紅巾軍堪稱精銳,八千騎兵,萬余步卒,一個個精神抖擻,武器齊備,在撕心裂肺的喊聲中沖殺而出。
“弟兄們,活捉韃子的皇帝啊!這可是了不得的功績,關先生已經說了,活捉韃子皇帝者,賞銀十萬兩,削其首級者,賞銀五萬兩……”
“前面的弟兄別擋著我的道,這個該死的皇帝老兒,害的我家破人亡,我非把他千刀萬剮不可,我要把他點天燈……”
與前方的群情激奮不同,位于紅巾軍后方一處略微高的地方,兩個紅巾軍將領正在小聲的交談著,說話的大胡子乃是紅巾軍中的關鐸,也就是俗稱的關先生,而他身邊那個腦袋上有個大疤瘌的則是破頭潘。
“老潘,你說前面的那隊人馬真的會是韃子皇帝的儀仗嗎?我們舍棄上都城追擊這伙人,不會中計吧?”關鐸說道。
破頭潘嘿嘿一笑道:“老關,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們北伐帶來的部隊除了騎兵就是步卒,根本沒有多少攻城器械,之前的幾次攻城戰之所以能夠成功,除了我們的兵力優勢外,則是因為攻克的都是小城,上都城可就不一樣了,那可是韃子的夏都,不但城池堅固,守城兵力肯定也不少,與其在上都城下吃虧,還不如吃掉這支隊伍,然后攜大勝之威揮師上都城,必能一舉克之。”
關鐸皺著眉頭道:“我是害怕那個消息的來源是假的,萬一這是敵人的計策,我們豈不是被人包了餃子,那時候后悔可就晚了。”
破頭潘舔了舔嘴唇,道:“老關放心,消息絕對假不了,那個給我們送信的人可是韃子頭身邊的仆人,因為不堪折磨才偷跑出來,我們這一路追來,不也證實了嗎!擒獲或者殺死韃子的皇帝,這可是一件不世之功啊!”
關鐸總覺得有點不靠譜,但是現在人馬已經殺出去了,那就先打一仗再說,俗話說的好,管他有棗沒棗,先捅一竿子再說。
怯薛軍雖然有濫竽充數的,但總的來說,戰斗力比普通的大元官兵高出不少,在紅巾軍剛剛沖鋒到弓箭的射程內的時候,怯薛軍紛紛開弓射箭,胳膊長的羽箭呈拋物線朝紅巾軍射去,萬箭齊發,蔚為壯觀。
紅巾軍八千騎兵頓時被一波箭雨覆蓋,他們有的揮動武器格擋,有的拿出盾牌遮掩,但仍然有數百騎兵被羽箭射中要害,控制不住戰馬,栽倒在地,而后被無數的馬蹄踐踏,不一會變成了一堆血淋淋的爛肉。
但是這并不能阻擋紅巾軍沖鋒的速度,在戰馬的嘶鳴聲中,又迎來了一波箭雨,又是數百上千人的傷亡,鮮血在飛揚的塵土中四濺。
周彬此刻就站在蠻子的身邊,手中握著蠻子遞過來的大刀,面對沖鋒而來的紅巾軍,周彬手心滿是汗水,心跳如鼓,不由自主的吞咽著唾沫,感覺嘴里干渴的要命,這可是他第一次面對如此大規模的生死陣仗啊!
蠻子的情況比周彬稍微好一些,但同樣腦門冒汗,一個勁的擦著,像是安慰周彬又像是給自己打氣,說道:“兄弟別害怕,這幫流寇看起來勢大,但只要頂住他們的第一波沖擊,就好辦了,砍人的時候千萬不要緊張,把刀握緊了,眼睛一定不要閉上啊!”蠻子記得這些話好像是很多年前,他的老爹教授給他的,沒想到現在回想起來這么清晰,仿佛在他耳邊說一樣。
周彬點點頭,道:“大哥,你說皇上他們能跑多遠?我們只要拖的時間夠多,他們一定會沒事吧?”
就在紅巾軍出現的時候,撒敦決定分出兩千騎兵護送妥歡快速撤離,隨行的主要是撒敦等朝廷大臣,而宮冰和金良一家也在其中,周彬原本也要隨行的,但他卻想留下來阻擋一會,希望能讓宮冰等人有個活命的機會,宮冰雖然眼淚汪汪的央求周彬一起走,卻被周彬打了一個嘴巴,才勉強隨著妥歡的隊伍走了。
蠻子吐了口唾沫,道:“鬼他娘的才知道,現在想別的什么用都沒有,殺了這幫狗娘養的,你才能活命,記住了。”
周彬剛想說話,卻已經沒有張嘴的機會了,紅巾軍猶如飛流而下的強大瀑布,狠狠的沖擊在了怯薛軍的陣地上,兩軍短兵相接,好像兩塊撞擊在一起的冰塊,只是飛濺起來的不是冰屑,而是鮮血和殘肢斷臂。
周彬將剛才蠻子的話記在了心里,睜著大大的眼睛,手中的大刀揮舞著,砍向刺來的長矛,長矛應聲而斷后,大刀斜飛,然后就是一片血雨揮灑,濺了周彬滿臉。
血是熱的,順著臉頰流淌,周彬剛才繃緊的心弦神奇的消失了,仿佛進入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狀態,如同一個機械人重復著格擋,揮刀,飲血的動作。
周彬并不知道,他現在的樣子有多么可怕,凡是撲殺到周彬面前的紅巾軍,沒有一合之將,在周彬大刀的揮砍下,如水果忍者當中的水果,分成了四六八塊,肢體與內臟齊飛,鮮血共朝陽一色。
蠻子萬萬沒有想到周彬如此勇猛,戰場之上有如此猛將,用他父親的話說,那是三軍之福,是保命的依仗。
蠻子大喝一聲,將手中的大刀拋出,道:“兄弟,接著。”
卻不料周彬根本沒有反應,只是本能回手一刀將蠻子拋來的大刀砍飛了,害的蠻子不得不另尋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