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萬機臉色瞬間一變,他臉上的淡定和平靜,在這一瞬間全部消失了,轉而是震驚!
震驚至極。
他看著云安,緩緩呼吸了一口,凝重地道:
“殿下死前的哀嚎,真是令人心驚膽戰,不得不說,這句話的確讓我嚇了一跳。”
“可是天下還沒有人能夠死而復生,從來都沒有,別說是李圖,就算是九幽道君,也做不到的。”
楊萬機搖搖頭,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李圖沒有死,九幽道君就不可能贏。
李圖如果沒有死,更不可能坐視云安登基,更不可能坐視他的朋友和追隨者們被關進大牢,就連云熙被押進天牢都不管不問。
如果李圖沒有死,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應該是云熙!
……
李圖一定死了。這才是合理的答案。
但是他的心中卻又隱隱有一種深深的擔憂,止不住的憂慮,他盯著云安,卻沒有從云安的臉上發現絲毫的破綻。
難道……是真的嗎?
這怎么可能?
“你已經信了,不是嗎?”
云安看穿了楊萬機內心的畏懼,他獰笑了一聲,撐著站了起來,他留戀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龍袍,道:
“無論你們怎么爭搶,如今今天,朕,才是皇帝,哈哈,哈哈哈哈!”
說著,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瘋狂得意的神色,像是整個人的精神都已經錯亂,他轉身走出了楊府。
沒有一個人阻攔他。
而跟著他一路氣喘吁吁,肺都要跑得掉下來的百官們,此刻也都是面面相覷,感到了一陣陣的猶豫和畏懼。
沒有一個官員,跟著云安去。
他們都明白,云安完了。
從九幽道君死去的那一刻,云安就徹底完了。
可笑的是,真正殺掉九幽道君的人,又可以說正是云安,如果不是他專權的欲望,楊萬機又怎么可能得逞……
云安走了。
楊萬機目光轉向了和他一起前來的百官們,道:
“他說的,是真是假?”
他的眼中凝重到了極點。
李隼不過轉瞬之間,就已經想明白了,看來四皇子云安是廢了,跟著他絕對沒有前途!
而李圖又是死敵,根本沒有投降的可能,當即直接跪了下去,一臉的忠誠,道:
“啟稟圣上,啟稟楊首席,李圖那廝,的確是活了!”
云壑聽到他稱自己為圣上,當真是說不出來的受用,但是聽到后面一句,卻又是吃了一驚!
楊萬機的眉頭,頓時皺緊了!
“究竟怎么回事!”
他沉聲開口。
“啟稟楊首席,九幽堂出了事,我們跟隨圣……四殿下率兵前去,只見九幽堂一片斷壁殘垣,九幽道君多半是死了,但是李圖卻出現了……”
甄史廈也急忙開口。
百官也紛紛附和。
他們也都是人精了,在這一瞬間就已經明白了,現在得換主子了。
否則的話沒有活路。
楊萬機驟然抓緊了木椅的扶手,指甲幾乎要嵌進去。
他的眼中疑惑到了極點,忌憚到了極點。
“不可能……九幽道君……為什么?難道他沒有殺李圖?這怎么會……”
百思不得其解。
“楊首席,現在西南的軍隊已經殺進了城中,南門已經被攻破了,請您快點想辦法啊,否則的話,恐怕我們一干大臣,都要被李圖那廝屠戮干凈啊……”
李隼著急地開口。
楊萬機頓時臉色大變,道:
“西南的軍隊殺來了?”
他眼中充滿了而不可思議!
西南的軍隊如果來了,那一切都完了。
如果只是一個李圖,那么贏面還是很大,因為李圖的勢力,在這段時間已經被九幽道君控制得差不多……
但是現在……
“李圖!”
他握緊了拳頭!
難道自己隱忍了這么多年,最后還是要功虧一簣嗎?
不!
絕不!
他不甘心!
“來人,立即派人入宮,令御林軍守護皇城,以皇城為根基,對抗西南賊兵!”
“另外,立即派人去天牢,把云熙抓來,速度要快!”
他立即坐了安排。
楊萬機絕對不是等閑之輩,韜光養晦之下,藏著的是決勝千里之外的計謀,他瞬間就明白了局勢。
守備軍不能用,能用的就只有皇宮中的親衛兵。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先占據皇城,然后以云熙為人質,要挾李圖。
百官瞬間動了,有了主心骨,他們不過一日之間,就從云安的膝蓋前,跪到了云壑的身前。
他們頓時跟著楊萬機行動起來。
……
距離上一次京城大火才過去了不久,新帝才剛剛登基,但是京城之中,卻又一次混亂了起來!
不知從哪里殺來了西南士兵,居然突然出現在城樓之下。
而南門更是不攻自破!
西南宣威將軍伏軼,親率五千精銳,殺進了城中!
入城之后,幾乎沒有遇到絲毫的抵擋!
如入無人之境。
京城百姓聽說是西南軍隊,根本不去抵抗,都待在了家中,甚至還有的人主動給西南的士兵帶路!
而守備軍沒有易秋柏的命令,根本就不會動!
剩下的一些散兵游勇,在西南士兵的面前不過是螳臂當車。
伏軼率軍沖殺,迅速派人占據了京城之中的重要地方,府庫、鹽鐵司等。
而后,他率領數千人,沖到了京城九幽堂前。
九幽堂已經化作了一片廢墟。
“大人呢?……”
伏軼吃了一驚。
——在幾日前,他以化整為零的法子,將西南士兵神不知鬼不覺地輸送了過來,準備殺進京城的時候,李圖卻出現了。
見到李圖,伏軼等人自然是大喜過望。
在李圖的安排下,他們決定今日破城,而京城南門不攻自破,自然也是李圖的安排。
按照李圖的號令,他入城之后,立即帶人前來這里等候。
但是現在李圖卻不見了……
“找找,李圖大人在何處!”
伏軼當即開口,心中微微一沉。
……
而此時。
九幽堂的地下。
漆黑的囚牢和巷道。
方才的一聲巨震,讓地牢中的嚴慈遇和李慚恩,都是震駭不已。
九幽堂究竟發生了什么,會出現在這樣的事情?
但是他們并不知道。
只能等待。
九幽堂得到消息,東瀛人來襲之后,就讓嚴慈遇也進入了地下。局勢未定,現在還不是用他的時候。
地道中靜得出奇,不時有塵土因為方才的震動而簌簌落下。
李慚恩躺在一堆柴草之上,身邊還有一個破酒瓶,他的臉色泛紅,醉眼朦朧,又伸手抓起了酒瓶,但酒瓶之中,卻是一滴酒都沒有了。
“嚴慈遇……給我酒……叛徒……給我酒……”
他醉語著。
他已經醉了很久,很久。
當一個人絕望痛苦到了極點的時候,有什么比一點酒精的麻醉更讓人舒服呢?
寧愿醉死。
嚴慈遇坐在外面的一張椅子上,神色平靜,不為所動。
“王爺如果知道,他死后,你成了一個醉鬼,一定不會很開心的。”
他冷冰冰地開口。
“啪!”
酒瓶驟然摔在了牢房的墻壁上,粉碎了。
李慚恩轉過頭,眼中是猙獰深沉的仇恨,道:
“你,也有資格和我提王爺……?忘恩負義……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李慚恩憤怒地罵著,他盯著嚴慈遇恨不得將嚴慈遇一刀斬成兩?!
他恨!
嚴慈遇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道:
“你沒有忘恩負義?”
“如果你真的沒有忘恩負義,就該抓住你的劍,站起來,去等待機會,去暗殺九幽道君!”
“而不是活在馬尿的浸泡之中!”
李慚恩下意識地抓住了劍,他的手都已經有些握不住劍,但是眼中復仇的火焰卻沒有平息。
“我就算要殺九幽道君,也會先殺了你這個叛徒……叛徒……”
李慚恩喃喃著。
嚴慈遇自嘲地一笑,道:
“我也想死在你的劍下,那樣或許就會輕松很多……釋然很多。”
他的眼中帶著一抹深沉的無奈。
“但你總該明白,人活著并不是為了享受輕松,而是為了付出辛勤。”
這個時候,地道的另一邊,忽然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
地道之中,李慚恩和嚴慈遇,都是瞬間臉色大變!
他們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兩人朝著漆黑的甬道之中看了過去。
只見黑暗之中,一道人影逐漸走了出來。
“王爺!”
嚴慈遇瞬間站了起來,椅子都因為他太過激動而倒在了地上!
“大人!”李慚恩爬了起來,逼近了柵欄,朝著那道人影,伸出了手,他的眼中熱淚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