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慈遇隨即將來人李隼,請進了書房之中。
李隼走進書房之中,嘴角帶著一抹微笑,就像是來和一個老朋友聚會一樣。
李圖打量了李隼一眼,才發(fā)現(xiàn)李隼今夜的著裝,宛如一個老農一般,他還給李府帶了幾棵白菜。
很顯然,他是裝做給李圖府上送菜的農夫,才敢來這里。
李隼也是老狐貍了,深知如今的京城,已經(jīng)是暗哨無數(shù),如果不小心些,被九幽道君知道自己前來拜訪李圖,那么恐怕會死的很慘。
“下官見過李王爺。”
李隼進入了書房之中,當先行了一禮,十分恭敬。
李圖點點頭,道:
“大人不用多禮,請。”
李隼隨即坐了下來。
“李王爺威震天下,武功文采,都是蓋世之才,實在讓老夫佩服,想當年,居然不自量力,以至于和王爺有過許多的誤會,真是汗顏啊。”
李隼微笑著開口,只言片語,將當年的事情一句揭過。
他注視著李圖,希望從李圖的臉上捕捉到絲毫的變化,以便推測李圖是否對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
畢竟,他當年對李圖曾經(jīng)多次下手,恨不得置李圖于死地。
如今雖然迫不得已前來拜訪,但是李圖會抱著怎樣的態(tài)度,他著實不知。
李圖卻只是淡淡一笑,道:
“沒有大人當年的提攜,李圖也走不到這一步。”
“一切都是過往,誤會化作煙消云散即可,大人不必介懷。”
聞言,李隼長長松了一口氣。
他敢來,也是猜到如今的李圖應該不會對自己動手。
畢竟,李圖需要人手。
如果沒有百官的支持,他想輔佐云熙上位,非常難。
“李王爺,老夫也不拐彎抹角了,今日到來,就是想要得到李王爺?shù)囊粋承諾而已。”
李隼盯著李圖,一字一句開口。
李圖道:
“請說。”
李隼道:
“他日李王爺若是有需要,登高一呼,屆時李隼必然效犬馬之勞。”
“包括我的門生故吏,也都會全部支持李王爺。”
李圖淡淡道:
“條件呢?”
李隼凝重地道:
“他日李王爺執(zhí)政,縱然不用李隼,也請給李隼一條活路,留我一命。”
他這是請求。
李圖淡淡地掃了李隼一眼。
誰能想到,當年高高在上的刑部侍郎,如今卻要如此求人?只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
李圖淡淡道:
“若李隼大人果然能踐行承諾,我李圖,便答應了你的要求。”
李隼聞言,立即起身,朝著李圖重重一拜。
“我之所以來,只是因為信得過王爺?shù)某兄Z,因為天下信守承諾之人,已經(jīng)不多了,而李王爺,一定是其中一個。”
“今日得王爺一諾,李隼,安心了。”
“下官預祝五皇子得登大位!告辭!”
李隼說完之后,轉身離開。
他離開的時候,眼中都帶著一抹輕松。
他的確沒有說假話,之所以來,就是想要李圖的一個承諾而已。
因為他知道,李圖這樣的人,一定會遵守自己的承諾。
得到了李圖的一個承諾,等于得到了他日的一個免死金牌。
當然,他是否會真的遵守自己的話,支持云熙?
這是一個未知數(shù)。
“老師,吏部侍郎甄史廈來訪。”
嚴慈遇繼續(xù)傳來消息。
甄史廈,當時和云壑等人是一丘之貉。
如今,他也來了?
“請。”
李圖淡淡開口。
甄史廈來了,他同樣也是易容而來,打扮成了一個富商模樣。
“李王爺,”
甄史廈走進了書房之中,臉上帶著一抹熱切的笑容,道:
“久別重逢,王爺貴體安康,真是讓下官欣喜不已。”
李圖淡淡道:
“看到甄大人康健,我也很是開心。”
甄史廈哈哈一笑,道:
“李王爺,今夜下官前來,一者,是為了替百官,感謝王爺鎮(zhèn)守邊疆的功績,二來,也是有一件大事,要求李王爺。”
李圖道:
“請說。”
甄史廈道:
“下官見五皇子所居,頗為陳舊,心中痛惜不已,有意為五皇子于東山,建豪宅一座,以供五皇子娛樂,這件事,還得請李王爺首肯。”
他低下頭,但是目光卻不住地往上瞟。
話雖然說得比較委婉,但是意思是很明顯的。
他這是想投誠于云熙,但是肯定需要得到李圖的許可。
只要李圖點點頭,他就算是云熙的“自己人”了。
李圖笑了笑,道:“如此也好,勞煩甄大人除了東山之上,為云熙殿下建造豪宅之外,也給我的平西王府中,置辦一批家具物事,最好是紅木。畢竟我聽說,圣上雖然讓人給我造了平西王府
,但是其中還是空得很。”
這是公然索賄啊!
李圖居然這樣堂而皇之的說,讓甄史廈給他送紅木家具。
就算是朝廷中的潛規(guī)則,也不會說得這么明顯。
但是甄史廈聞言,卻是心花怒放!
好,太好了!
只要李圖肯索賄,就說明李圖不是鐵人一個,只要他日不斷用金錢腐蝕李圖,李圖肯定會落入掌中。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他已經(jīng)決定要不惜一切代價,讓李圖相信自己了。
他隨即躬身道:
“請王爺放心,下官一定會讓王爺滿意!”
“此外,恐王爺剛剛到府上,府上的菜蔬不新鮮,所以下官給王源帶來了一些蔬菜,請王爺稍后查點。”
“下官告辭。”
說完之后,他轉身離去。
嚴慈遇走進了書房之中,道:
“大人,甄史廈帶來了一車菜蔬。”
李圖嘴角冷嘲了一下,道:
“說吧,多少錢?”
嚴慈遇道:
“古玩字畫、金銀財寶無數(shù),用了四匹馬才拉動,學生粗略估計了一下,價值不下十萬兩。”
十萬兩!
李圖眼中更是一沉,冷笑了一聲,道:
“昔日,本王從京城去西南賑災之時,別說十萬兩,一萬兩都籌集不到。”
“如今,這吏部侍郎,出手就是十幾萬兩,還真是豪綽。”
一個吏部侍郎就有這么多錢,其他的呢?
刑部?戶部?兵部?……
“大人,收,還是不收?”
嚴慈遇詢問。
李圖一向極度有原則,莫說索賄,一針一線,也不會取。
但是現(xiàn)在李圖卻只是淡淡道:
“收,凡是有送禮到王府的,來者不拒,全部收入王府府庫。”
“錢自己要飛過來,費盡心思去擋住,又是何必呢?”
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冰冷之色。
“甄史廈和李隼,都是朝廷中活了多年的老狐貍了。”
“現(xiàn)在看來,甄史廈,真是傻,而李隼,顯然聰明得多。”
他搖搖頭。
緊接著,下面還有無數(shù)官員來訪。
六部之中,除了工部侍郎沒有來之外,其他的都到了。
畢竟,工部侍郎乃是墨家的人,從來不會主動參與朝廷之中的爭斗。
無論是哪一皇子坐上了皇位,都不可能對墨家不利。
所以,墨家對這種爭斗,往往是作壁上觀。
另外,圣御廳的首席楊萬機,也不曾到來。
圣御廳乃是皇帝的喉舌,幾乎代表了皇帝的意志。
所以,在皇帝沒有決定好究竟選誰之前,圣御廳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傾向。
縱然曾經(jīng)楊萬機和李圖有過不淺的交情,如今也得避嫌,以免造成誤會。
六部之外,下面的官員,有名有姓的,也來了不少。
各大武將的,同樣也有很多人到了。李圖曾經(jīng)收下的弟子,驃騎將軍易秋柏的兒子,易天,也到了,和李圖敘舊了一番之后離去。
朝廷中近三分之一的官僚,都來了。
三更半夜之時,茶水已經(jīng)是涼了很多回。
李府的門,才終于關上了。
今夜凡是到來府上的人,幾乎都得到了李圖的承諾。
李圖對他們幾乎都是一樣的態(tài)度。
完全歡迎。
只要他們支持云熙,他們提的要求,李圖都同意了。
有曾經(jīng)得罪李圖,要他日李圖掌權之后,放過一命的。
有希望李圖掌權之后,能給其封賞,令其榮華富貴的。
……
很多。
“老師,今夜這么多人到來,九幽道君會不會起疑心?宮中?”
嚴慈遇有些擔心地開口。
李圖也有些疲倦了,道:
“不會的,有些事,他早已心知肚明。宮中那位也是。”
嚴慈遇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道:
“老師,阿園和阿根怎么安排?”
這兩個孩子,嚴慈遇并不知道他們的來歷。
但是能夠讓李圖一直重視非常,絕對不會是等閑。
李圖想了想,道:
“找?guī)讉品學兼優(yōu)的先生,教他們讀書識字吧。”
“休息吧,后面事情還有很多。”
……
而此時。
九幽堂。
“老師,”
辛去病走進了堂上,道:
“暗哨來報,今夜有很多人出沒李圖的府上,要不要一一清查?”
九幽道君搖搖頭,道:
“不必了。”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
“用不著關注猢猻和眾人,只要你能將樹和墻推倒,他們就會幫你的忙的。”
“天下從來就不缺兩面人,殺不完的。”
辛去病點點頭。
“早點休息吧,明天之后,事情會逐漸多起來的。”
九幽道君也開口。
……
“皇上,怎么還不睡?”
金鑾殿上,太后走了進來,看到皇帝還在看著一些書信,不由得關心地開口。
雖然皇帝不理朝政,但是一些重要的事情,依舊是他在勞心勞力。
尤其如今,更是多事之秋。
皇帝抬頭笑了笑,道:
“母后,賈鎮(zhèn)邦離去了。”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抹惋惜。
畢竟跟了他那么多年。
賈鎮(zhèn)邦雖然才華不如他的師兄趙無極,更不如九幽道君等,但也是一個聰明人,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并且把自己分內的事情,都做到了最好。
沒有他的幫助,皇帝很難一路平衡各方的勢力。
如今,他卻是離去了。
太后的臉上也露出一抹惋惜之色,道:
“這京城里邊,靠得住的人,越來越少了。”
皇帝默然許久,道:
“百官已經(jīng)開動了,棋盤上的第一子已經(jīng)落下。”
“明日還得麻煩母后了,我時日無多,得快些見到結果。”
“九幽和李圖,應該也早已做好準備了。”
太后點點頭,滿是皺紋的臉上,卻是寫滿了對自己兒子的疼惜,她忍不住道:
“云熙是個好孩子,你痛苦了那么多年,這一次還古妃的情,也沒什么,何必這么折磨自己,母后也理解你……”
皇帝苦笑了一聲,提到古妃,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苦。
“是的,我欠天雪的。”
“但是我不能因此,就將皇位交給云熙。”
“那是對天下蒼生的不負責。”說完之后,他卻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