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靜了下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李圖。
在無數的目光之中,李圖依舊如此淡然。
“啟稟欽差大人,巴山雨管教不力,致使段天德胡作非為,居然敢對欽差大人不敬,此刻,下官將他的耳朵斬下來,以儆效尤!請欽差大人恕罪!”
巴山雨高聲開口。
他之所以斬掉段天德的耳朵,就是因為李圖!
巴山雨不是尋常之輩,不會因為李圖是欽差,就如此卑躬屈膝。
李圖是欽差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得罪了欽差,現在有把柄在李圖手中!
須知道,這主可是在京城,將京城中的大族都血洗了一遍!
而且,就連他背靠的董家,最重要祠堂禁地,都因為李圖而染血!
——得知李圖將要前來西南賑災,京城董家提前飛馬給了他一封信。
信中只說了一句話:謹言慎行,不可被李圖抓住疏漏。
附在信上的,還有一張畫像,李圖的畫像。董家非常清楚李圖的可怕,深怕李圖到來,巴山雨不認識,中了李圖的計。
畢竟,李圖如今是皇帝的欽差,身懷尚方寶劍,如果被李圖抓住疏漏大做文章,恐怕他西南節度使,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巴山雨是什么人?能成長到節度使這一步,他非常明白自己依靠的是什么。
就連背后的靠山都發話了,所以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絕對不能出問題!
出了問題,恐怕影響的不只是他巴山雨,還有可能是背后的靠山——董家。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李圖進城第一天,自己就犯了大錯!
居然派人來殺李圖?
居然對李圖如此不恭敬?
這何止是讓李圖抓住了疏漏,李圖若是想,完全可以治他大不敬之罪,甚至,當街拔出尚方寶劍斬之,都無人敢置喙!
所以,他能不怕嗎?
能不慫嗎?
現在,只能認慫!
別說李圖只是割了段天德的一只耳朵,就算是李圖直接殺了段天德,他都絕不會在乎,反而會在一邊拍手說殺得好。
他后悔到了極點,同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按照李圖出發的日子,應該還有半個月才到才對……
“拜見欽差李圖大人!”
“拜見欽差李圖大人!”
……
城中的各大家族也都不是傻子,見到了這一幕,瞬間就明白了。就連巴山雨都跪下了,他們還能不跪?
瞬間,所有大族的族長,也都跪了下去!
神色恭敬無比!
無論他們心中是什么樣的想法,都只能恭恭敬敬地跪著。
李圖冷漠地走了出來,嚴慈遇捧著一個劍盒立在一邊。
“此,乃天子親授尚方寶劍!見此劍,猶如見天子!”
李圖高聲開口!
到了這一步,他根本不需要掩飾。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
瞬間,街道兩邊的百姓,手中持著強弓烈弩的士兵,都齊齊跪了下去!
萬人下跪!
這樣的景象極為壯觀!
劉超等,更是恭敬無比!
一劍出,滿城跪服!
李圖冰冷地道:“從今日起,本官總督西南賑災事宜!違令者,斬!”
斬!
聲音重重地落下,無數的人心中都是一顫!
沒有人會懷疑李圖的膽子!
“李大人,威武啊!你可算是來了!”
“咱們西南百姓,等你等了太久了!李大人!”
“你來了,咱們西南百姓總算是有救了!”
……
這一刻,街道兩邊跪著的百姓,忽然紛紛開口,他們激動到了極點。
多年被巴山雨這個土皇帝,以及其爪牙欺壓,西南天高皇帝遠,百姓苦不堪言。
而李圖,卻是天下馳名的清官!
他在江南的事跡,他在京城的傳奇,早就眾口相傳,傳遍天下!
——更有甚者,就連西南好幾個強大無比的匪幫之中,都有供奉李圖的畫像,打著替天行道的大旗。
“李大人,你終于來了,你終于來了!”就連劉超,都是一臉的激動。他為官多年,本來有一顆為民做事的心,在益州城也頗有聲譽,但是,苦于被巴山雨壓制,這次賑災,更是和巴山雨的利益直接沖突,將他
掣肘得無計可施。
如今欽差終于來了!
而且,是這樣一個名滿天下的好官!
巴山雨聞言,立即高聲道:“巴山雨,定然全力支持欽差大人賑災事宜!”
這話,未必走心。但,樣子得做足。
其他大族也紛紛開口,道:“全力支持欽差大人賑災!”李圖掃了一圈,沉聲道:“本官一路而來,西南災難慘況,本官歷歷在目!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地!一村之中,僅剩下不到十人,嗷嗷等死!更有人易子而食,慘不忍睹
!”
“城外數千饑民,望滴米不可得;西南無數黎庶,盼粒谷而心碎!諸位,有何作為?巴節度使,試問你,又有何作為?!”
李圖的聲音,無比沉重!
宛如雷霆。
巴山雨低下了頭,一句話也不能答。
所謂的百姓,他不在乎,李圖這幾句話,也改變不了他的內心。
但是他怕。
自己派人殺李圖的事情,李圖還沒有揭過。
現在無論李圖說什么,都只能聽著。
那些大族的族長,自然也悄然無聲,雖然不屑也不敢做聲。
唯有許多的難民,此刻暗自垂淚!
誰能理解他們的心酸?
誰能體會他們的痛苦?
誰曾會向他們的苦難投來同情的一眼?
沒有。
有的是譏笑,是嘲諷,是欺壓,是官府和大族一起聯合,用微薄的米貸奪走了他們的妻子兒女,田地家財!
氣氛沉重。
李圖驟然拔出了手中的尚方寶劍!
他劍指巴山雨!
“本官今日,開倉放糧,你,可敢有異議?!”
李圖冰冷開口!
劍鋒所指,可敢異議?
此言一出,所有人轟然!
巴山雨驟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圖,眼底閃過一抹驚駭之色!
果然是!
他最擔心的事情,果然要發生了!
他瞬間眉頭一皺,臉色無比陰沉,心中千回百轉!
這件事事關重大。
府庫之中的錢糧,雖然名義上是國稅,但其實是掌握在他巴山雨的手中,幾乎等于他巴山雨的私人財產!
讓他割肉?
而且,還是這么慘痛的一大刀?這可不是幾千兩,幾萬兩……
而是,幾十萬兩,以及無數的糧食!
他身后的世家大族們,更是臉上閃過驚怖之色。
這主,是個狠人啊!
居然一來,就敢動巴山雨的肉!
他們與巴山雨,是一根線上的螞蚱,唇亡齒寒,如果巴山雨都被砍了一刀,他們還能撐多久?
“巴大人,三思啊……”
利益當前,張世成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開口。
他低聲開口,李圖隔得遠,并聽不見。
“對啊,巴大人,你要考慮清楚啊……”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巴大人,挺住啊……”其他的族長也是低聲開口,雖然聲若蚊蠅,但話語中的急切絲毫沒有被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