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
飛馬入京,使者帶來的一封奏疏,引發了整個朝堂的震動。
京都。
金鑾殿上,金碧輝煌的數十根巨大柱子,撐起了宏偉的殿宇。金鑾殿中廣闊非常,此刻,一群大臣在其中,疑惑紛紛。
“劉大人,今天是發生了什么?為何讓我等著急得來開早朝啊?”
一個老臣開口,按照道理,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才是早朝,而且,本朝圣上,又是個迷戀外物的求仙之帝,平日里可沒這么積極啊。
“我哪兒知道啊?據說是江南府那邊,飛馬來了封書信。”
劉大人也是疑惑。
所有人都在疑惑的時候,一個身著紫袍官服的老者走了上來,他面如重棗,威儀不凡,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動容。
他雖然垂垂老矣,卻宛如一條臥龍般,令人不敢忽視,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
“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您來了!”
諸位大臣紛紛開口招呼,這個老者,赫然便是當今丞相,賈鎮邦!
賈家乃是京師望族,自從上一代皇帝,取賈家長女入宮為后,賈家從此富貴,名滿京都,大權在握。
正所謂,假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
賈鎮邦漠然入內,卻沒有和任何一個大臣說話,眾人見他這般冷淡,也就不敢喧鬧,都靜了下來。
丞相的威嚴,畢竟讓人不敢侵犯!
賈鎮邦走到了文臣之首,忽然朝著另外一個老者看了過去,道:“文大人,好久不見。”
這個老者,正是李圖在靖南王府時候見過的文老,禮部侍郎!
文老意外了一下,道:“丞相大人,好久不見!”
賈鎮邦微微一笑,枯木一般的臉上帶著某種意味深長的神色,道:“前一段時間,文大人去了靖南王府?可曾遇到什么青年俊杰嗎?”
他這么一問,頓時眾人都是一凜。
六部之首,都是朝中的重要大元,私自出京,還去了外鎮藩王的府上,這可是非常可疑的!
“多謝丞相大人掛懷,老朽前去靖南王府,乃是奉皇上之命,代表朝廷,撫慰邊王,這,沒有犯什么錯吧?”
文老不慌不忙,淡然開口。
賈鎮邦微笑道:“當然,當然。不過嘛,據說靖南王府,之前可是兩次上書,為一個名為李圖的青年后進,求取官職,如今已經升任江南府知府。”
他這么一說,別人還在狐疑之中,文老卻是神色一凜。
賈鎮邦不愧擔任丞相多年,當年能將古天舒大將軍都陷害而死,如今更是對朝廷中的一切,了如指掌!
最重要的是,賈鎮邦一脈,乃是二皇子的堅定支持者,不會容忍任何勢力挑戰二皇子的儲君地位!
“丞相大人,果然關心天下大事。”文老也只是淡淡開口。
“沒什么,老夫沒那個心情,也沒有那個精力去管一個五品官員,只是,文老既然對那青年有提攜的意思,可為何沒有教他做官的道理?”
賈鎮邦微笑著,不在言語了。
“皇上駕到!”
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兩個太監低著頭走了上來,當今皇上,也走上了龍椅,他乃是一個中年人,身體有些發福,卻是龍顏不改,氣勢不凡。
“五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一起行禮,瞬間黑壓壓地一片跪了下去。
“眾愛卿平身!”
皇帝開口。
“謝主隆恩!”
百官這才站了起來。
“今日讓諸位愛卿這么早上朝,絕非朕本意,只是,今日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帝冷漠地開口,而后揮揮手道:“吳公公,念!”
階前侍立的一個太監,取出一封書信,尖銳的聲音響起:
“罪臣李圖,新任江南府知府百拜!”“臣李圖過江南府武名縣,縣令羅富仁為官不仁,欺壓百姓,致使武名縣內,怨聲載道。臣恭行天義,銘記圣恩,為民請命,已先斬之。臣知有罪,特上書圣上,以求必死
。”
太監念完了,下方的大臣們,卻都傻眼了。
“這……這是大逆不道!這是欺君罔上!這李圖算什么東西?區區一個五品知府,居然敢擅殺朝廷命官?!”
“不錯!這樣的事情,還是我朝建立以來第一起!如果不斬了李圖,何以震懾百官?”
“李圖必死!還有,誰舉薦的李圖?也應當受株連之罪!”
百官轟然,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徹底震驚了他們。
朝廷最重要的什么?是制度!是禮法!
李圖的作為,幾乎是視禮法如無物!
百官中,文老臉色大變,手都微微抖了起來!
“李圖啊!你怎么能這么糊涂!”
他痛心疾首,早就知道李圖有大抱負,可是沒想到,李圖這么沖動!
就算是貪官,李圖也應該奏明圣上,再交付吏部、刑部發落,哪有自行處決的道理?
這是對整個制度的無視!
文老直接出列,道:“啟稟皇上,臣有罪!在靖南王府之時,老臣見過李圖一面,當時靖南王府看他學識過人,才舉薦他當江南府知府,老臣未能阻止,請吾皇懲罰!”
說著,他跪了下來,鬢角都被汗水浸濕了。
“啟稟皇上,臣愿意親自前往江南府,捉拿李圖,一定讓他歸案!絕不姑息!”
刑部侍郎直接開口,一臉的大義凜然。
“臣也愿意立即下江南一趟!”
“臣請議,立即召集驛使,將此事傳遍四方,以儆效尤,免得他人效仿!”
一個個大臣都開口了,一副急君所難的樣子。
皇帝卻只是冷哼一聲,而后道:“丞相,你怎么看?”賈鎮邦上前,道:“啟稟吾皇,李圖欺君罔上,藐視我朝法度,按律該斬,另外,應當立即著刑部,捉拿其三族,滿門抄斬,以儆效尤!此外,也要嚴加追查,究竟是何人
保他做官!”
丞相毫不留情,文老臉色大變。
皇帝點點頭,道:“如此,也好,否則的話,天下人人都不把朕放在眼里,這天下豈不是亂了套了?!”
“啟稟皇上,京兆尹有大事啟奏!”
這個時候,快報忽然傳來。
“上殿奏!”
皇帝冷漠開口。
階前的太監頓時高聲道:“圣上宣京兆尹入朝!”
不多時,一個中年人大臣急忙忙地奔了上來,他擦了擦臉上的汗,道:“啟稟圣上,今日早晨,有百姓五百人,入京請命!”
頓時,朝堂震動。
“怎么回事?是什么地方,出現了這樣的事情!”
賈鎮邦臉色一變,頓時冷聲發問。
京兆尹道:“啟稟丞相,是武名縣!百姓星夜趕來,到達京城之時,有十幾人已經餓暈了,臣已經將他們安置在城南!”
武名縣!
頓時,眾人再次吃驚。
這武名縣是發生了什么?
文老等無不愕然。
賈鎮邦眉頭一皺,似乎感覺到了不詳的氣息,當即道:“圣上,不過一批流民而已,以老臣之見,讓京兆尹給了盤纏,讓他們回鄉去便是,免得在京師之中,滋生事端。”
皇帝也沉吟了一下,似乎也不想管這等棘手之事,道:“那就依丞相……”
“皇上,五百民眾進京!這是史無前例之事!還請圣上一定去看看,免得貽誤了重大民情!”
文大人卻急忙開口,事情已經到這一步,哪怕一絲可能,都要抓住。
“是啊圣上,五百民眾進京,這的確不算是小事!”
“從江南府到京師,怎么說也有千里路途,這些百姓能堅持前來,肯定不凡!”
“皇上,應當去看看啊!”
朝中正直的大臣也紛紛開口。
“既然如此,那朕就去看看吧!來人,備駕!”皇帝這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