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是來送資料的小姑娘，她探出腦袋看向屋內，原先是想要開個玩笑，卻沒有想到會聽見這么一番對話，顯然也有幾分尬意。
“那個，嚴老師，我是送資料給您的。您看這些放哪里好？”小姑娘懷里抱著一大疊的資料，朝著站在一旁的白汐雨客氣笑著點了點頭。
白汐雨同樣是朝人淡淡地點了點頭。
嚴越冒著一口煙，吞云吐霧，這聲音早就不如之前那般洪亮，帶著嘶啞。
“隨便找個地方放著就得了，我晚點在看。”
“好的，好的。”小姑娘將東西放在靠近自己的桌子上后，連忙往后退去，順道將原先是半掩的門直接關上了。
嚴越淡淡地掃了眼白汐雨，顯然是沒有將她放在眼中。
“下去吧。要不是陸氏答應了要給醫院捐一棟新的樓，我是不會答應再收徒弟的。”
白汐雨心頭一顫，她忽然想到了多年前，自己還是嚴越徒弟的時候，嚴越說的那句話。
“這輩子啊，我啊，就把你當成我的關門弟子了。除非萬不得已，我怎么也不會再收新的徒弟。”
白汐雨心頭酸澀，就像是有人在上頭撒了一把酸菜一樣讓她不知所措。
“怎么，還不出去？”
“哦，也對，新來的。”嚴越搖搖頭，站起身時要用手扶著自己的腰身才能勉強站起，而不是之前那個身材格外健康，猛如牛的師父了。
嚴越的手撐著書桌，將自己身子撐起，彎腰在桌子底下翻找了一圈，隨后將當年自己倒背如流的一些穴位圖還有一些就診記錄放在了桌子上。
這上面一塵不染，顯然是被人精心保存著的。
嚴越的目光落在那些東西上時稍微凝滯片刻，隨后收回，緩緩嘆了口氣。
“這些，你拿去吧。好好看，好好保存，一周后我會問你，在這一周內，你有任何的不懂，或者是對于上面的不同見解啊，都可以問我。”
“我只希望你不要太蠢。”
“雖然我知道陸氏的事可能你也不知道，但是既然你做了我的徒弟啊，我就希望你能夠聰明點。”
“是。”
嚴越擺擺手，顯然是不想再說了。
白汐雨抱著那疊書將要離開時忍不住回頭輕聲道，“煙還是少抽點，不然擔心你的人還是會擔心你的。”
嚴越夾著香煙的那只手微微顫抖著，他無力地抬起朝著白汐雨的方向揮了揮，顯然是不想再談。
……
原以為自己能夠簡單地在這個醫院實習下去，但是第二天來到醫院后，看見那些本來和自己態度還算是不錯的同學院的實習妹子一個個都背著自己嘀嘀咕咕的，似乎在討論著什么。
要不是那眼睛里露出些許的鄙夷，白汐雨倒也沒想到這些人會討論自己。
只不過自己去問也不一定能夠得到結果，索性直接將那些人的視線給無視了。
嚴越早上沒有手術時一般不會在，白汐雨直接抱著昨天的那些病例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一份份地重新溫習。
雖然這些基本上都是自己之前學習過的，但是這么多年過來的，還真是蠻懷念的。
也不知是不是早上吃多了，倒是有幾分鬧肚子。
拿了手機朝著廁所跑去，正當白汐雨邊刷著手機消息邊蹲著的時候聽見了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喂，你說那個白汐雨真的是……”
“誰知道呢，無風不起浪不是么？而且之前她好像就和陸總關系不錯啊，指不定人家就是喜歡給她花錢呢。”
“嘖，可是她也不是……”外面的那個女人說話時倒是有幾分猶猶豫豫。
而另一個顯然比較大膽，說話時也多了幾分笑意，只不過是惡意的笑意。
“您是想說她看著很普通吧？想不明白為什么陸祁會喜歡這么一個普通的？”
“啊，也不是，就是沒什么特比閃光點的地方。”
“指不定人家床上厲害呢。”
“你這……”
“本來就是。”
“都是靠賣上位的，誰還比誰金貴了。”
女人的言語之中滿是不屑。
白汐雨起身將手機收好，當著那兩人詫異的視線下走出廁位，彎腰伸手到水龍頭底下等著那水緩緩流出。
習慣性像之前那樣一點點地都要洗干凈，便是連指縫之間也不會放棄。
她慢條斯理地洗手倒是讓另外一邊之前說閑話的那兩人有幾分無所適從，尤其是那個膽子大說話也比較大膽的。
“你，你都聽見了？”那個女人濃妝艷抹，絲毫看不出半點是來醫院實習的模樣。
白汐雨對這個人倒是有幾分印象，據說是被某個有錢大佬硬生生塞進來的，本來并不在他們這一批實習生中。
女人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胸圍，仿佛在驕傲什么似的，“怎么，我們又沒說錯。昨兒有一個學姐可是在嚴醫生辦公室門口都聽見了！我們可沒有瞎說！”
這胡亂拉人下手倒是將最初做錯事的人給吐露出來了？
白汐雨輕嗤一聲，倒也沒有半點不悅，而是微微頷首，“陸祁確實和我有關系。”
那個女人露出了衣服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向另一個女人。
“包養就包養唄，不過你也是厲害能夠傍上陸祁，要知道這陸祁可不是普通人能夠隨隨便便傍上的。”
這話語倒是說得白汐雨有幾分想笑。
確確實實不是容易能夠傍上的。
誰知道原來陸氏大總裁，陸大閻王竟然會有恐女癥呢。
“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白汐雨挑了挑自己的衣服一角，對著鏡子整理了半天，眉頭微挑，帶著淡淡笑意，“我可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要是你不信可以打開微博搜一下，也許還有之前熱搜的痕跡。”
白汐雨眨了眨眼，指著自己笑著緩聲道，“很不幸，那個白家千金就是我。”
因為白汐雨當初認證微博并沒有用什么太過于正式的名稱，再加上陸祁官宣的時候照片也不是正臉，所以別人要是一時半會沒認出來也算是正常。
例如現在面前的兩個人。
膽子小猶猶豫豫的那個甚至于渾身打了個哆嗦，連忙伸手拽了下那個膽子大的。
“對，對不起，我，我們不該胡說八道。您別介意，我，我們這就走。”
“你聽她胡說！”膽子大的女人顯然不信，直接甩開對方的手，冷著臉，氣勢洶洶地逼迫上，“陸總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你還真以為自己這只山雞變成了鳳凰了？”
“哼，你也不過是山雞！”
白汐雨轉身看向那膽大的女人，上下掃了一眼，倒是全身名牌，就是砸在他身上顯得有點丑了。
這人倒是沒將自己的優點突出，反倒像是將所有的東西都直接堆在身上似的，顯得有幾分怪異。
“抱歉，讓過一下。至于誰是山雞，誰是鳳凰，不是顯而易見么？”
白汐雨覺著自己和對方撕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甚至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好處。
這人就像是一條瘋狗，逮住了就會咬著你不放。
但是一條可能會被主子隨時隨地拋棄，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和意義的狗，自己又要什么和她爭辯的意思呢。
白汐雨施施然離開，顯得格外的優雅和大氣。
反倒是那個被氣得渾身顫抖的女人顯得莫名有幾分尅可笑。
“還真把自己當鳳凰了！呵！”女人死死地握緊拳頭，踩著小高跟往外走去。
跟在她旁邊的那人連忙問道，“你要去做什么？”
“滾。”女人冷聲道。
膽小的女人不敢跟上，畢竟自己可不像是這兩個人都有后臺，到時候可不要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等白汐雨回了座位，她發現原先放在座位上的一份穴位圖不見了。
白汐雨連忙彎腰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沒瞧見，這時才看到大開的窗戶。
不抱任何希望的白汐雨站在窗戶口朝外看去，直到看到底下那一張平鋪在地面上的紙，心里咯噔一聲。
白汐雨直接翻窗跳下，雖然是只有兩層樓，而且還是老樓房不算是高，但卻也嚇到了底下不少人。
白汐雨下意識往前一傾，伸手抓住地上的那張穴位圖，已然被人淋濕，上面的筆記由于當初是水筆寫的，這會子也都暈染開來，花了。
被風吹的？
白汐雨下意識朝著二樓的窗戶看去，不知為什么，她總覺著這件事會是別人做的。
但如果對方是沖著自己來的，做什么都好，唯獨這件事，她生氣了。
這些穴位圖還有那些已經記載了不少內容的筆記都是嚴越的一個珍寶，甚至于可以說算得上是醫學界的珍寶，這都是嚴越這些年來一次又一次做好的筆錄，甚至于還有往屆學長學姐加以填補的內容。
但是那個人卻象牙通過將東西弄壞了導致自己被嚴越所嫌棄？
如若這人光明正大打自己的臉，白汐雨倒不覺得有什么，但是現在她是真的生氣了。
白汐雨拿著手中那張已然被半毀的穴位圖回到了座位上，拿出另一張紙張，裁出了差不多的大小，按著自己的記憶和手里的半張圖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