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傾瀉在地上，似乎要將所有的一切都囊括其中。
白汐雨和陸祁沿著細長的小巷朝前走去，小巷的路上滿是石轉，顯然是那種如若你不小心走就可能會因為上面的青苔而摔得屁股疼。
空氣之中夾雜著的潮濕味道忽然多了幾分的飯菜香味。
“咦，這里還有人住么？”
周圍實在是太過破舊，這倒是讓白汐雨有幾分好奇和詫異，她還以為這個地方該是沒人在的。
而當兩人走到了小巷的盡頭，看到擺在路邊的一個小攤子，攤子的兩張折疊桌上都放著一盞小小的煤油燈。
攤子旁則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老人周圍并沒有客人，但她旁邊小攤的鍋里仍在冒著熱氣，而空氣之中淡淡的香味顯然就是從那熱氣散發出來。
“你在宴會上應該沒吃什么，請你吃點好吃的。”
陸祁的話讓人很難和面前的場景相結合。
按理來說，陸祁口中的美食佳肴，或者該說他口中的所謂的好吃的，再如何也應該是山珍海味，而不是……
看著那個老人手法熟練地用筷子挖了肉放在扁食皮上頭隨后極快地一捏丟在碗里。
“啊，是你啊。”老人直到他們走到了他面前才回過神來，有幾分遲鈍地點了點頭，正要起身，陸祁卻抬手摁在了對方的胳膊上。
“您坐著就好，我這兒來的次數多，我能夠招待自己。”
老人倒也不勉強，笑著搖搖頭，繼續坐在原位上包扁食，“這是你喜歡的那個人？沒想到老婆子我啊，還真能等到你帶夕會的人來見我。”
陸祁點了點頭，“這是我喜歡的人。您不是說要我帶她來見您，您要給她包扁食么。我這就帶過來了。”
“好啊，好啊。”老人那張滿是褶子的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她扶著腰身起身將先前包好的便是下到了漏勺之中。
扁食在那熬好的濃香豬骨湯中翻滾著，吸取著其中鮮美的湯汁。
“你……”白汐雨著實很難將陸祁和這種老人聯系在一塊。
陸祁輕拍了拍白汐雨。
他們兩個人身形都不是瘦小的那種，在這個情況下倒顯得有幾分突兀，尤其是高大的身子半屈著坐在小凳子和小桌子前的模樣。
“我小時候因為母親的時候曾經離家出走過。”
“那時候年齡小，一切都被陸家保護著，我也不知道什么柴米油鹽醬醋茶，只知道我是陸家長子，什么都該是我的。而這也讓我險些出了事。”
陸祁的聲音低沉悅耳猶如叮當靈玉般。
“我那時候沒帶錢，也忘了怎么回去。倒是問過人，但是那些人不是把我當瘋子就是直接無視我了。我險些餓死的時候，就是她的一碗扁食湯讓我活了下去。”
白汐雨總覺著這個故事自己似乎是不是從什么青少年雜志上頭看到。
“這就是真實的故事。我知道你要說是某個閱讀篇目的故事，但是故事源于生活。既然那個作者經歷過，我為什么不能經歷呢？”
白汐雨還是無法想象陸祁這么一個人小時候竟然還會有這樣的經歷，她下意識張嘴問道，“你怎么會離家出走的？”
這個問話仿佛戳到了陸祁極為痛苦的一個點。
陸祁沉默許久才緩緩開了口。
“我父親那時候車禍去世，而所有都要擔負在我身上，我不能接受父親去世的消息，和母親大吵一架就跑了。”
白汐雨這才想起這一件事。
那時候白汐雨還是唐柒汐，她是有聽人提起過關于陸氏集團前董事長，也就是陸祁的父親去世的事情。
陸祁那年是要趕在兒子生日回家的高速路上剎車失靈發生車禍當場死亡的。
因為剎車后來被人檢查出有極大的人為制作而成的效果，所以很多人都覺得陸祁的父親當年是被人害死的。
而當時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陸祁的母親——汪靜。
自己聽到這件事已經算是有個三四年了，而陸祁那時候還是一個孩子。
讓一個孩子去懷疑自己的母親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多多少少還是有一點殘忍。
“這個地方，我以往如若是想不明白或者是一個人太累了都會過來吃，也算是和你共享了這個秘密。”陸祁面上悲傷神情一閃而過，他湊到白汐雨面前，“那你呢，要不要和我分享分享你的秘密？”
如若不是白汐雨心防鞏固，恐怕在陸祁方才那番溫低語的情況下就要忍不住將自己隱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都一一告訴對方了。
“我沒有秘密。”白汐雨有幾分僵硬地說道。
她的秘密太大。
大到放在古代都可以被綁在十字架上燒死的那種。
白汐雨不能夠確保陸祁的可信的，所以她不能給對方自己的把柄。
自己現在是與虎謀皮，白汐雨很清楚地知道，如若她不小心把自己的狐貍尾巴露出來，也許面對她的并不會是什么好的東西，更有可能會被這只老虎吃干抹凈，什么都不曾剩下。
“怎么這么緊張？”陸祁往后退了半步，笑著道，“不愿說那就不說，沒必要像防賊一樣防著我。”
陸祁和白汐雨就像是兩個人在互相試探著對方的底線和想法，但是誰也不愿意邁出那一步。
就在二人僵持的情況下，老人端了兩碗扁食放在他們面前。
“唉，這姑娘好看啊！水得呀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老人握著白汐雨的手輕拍了拍，語重心長，“我們家小七啊，其實是個好人就是脾氣臭了點，平日里，怕是要麻煩你多多擔待了。”
白汐雨下意識看了一眼被人說脾氣很臭的陸祁，嘴角一揚，“沒有，他很好。”
“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還真不錯。”老人搖搖頭，“對了，你怎么和我家小七認識的？見過小七的爸媽了么？小七爸媽答應么？打算什么時候結婚啊？”
白汐雨沒有想到有一日自己會被堵著用這些問題圍追堵截，讓她險些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張媽，你就不要為難汐雨了。”陸祁難得開口救了白汐雨，“她啊，可是忙到了現在都還沒吃飯呢。你再餓著她，可不就是餓著我未來兒子女兒了。”
“這是有了？”張媽不敢置信地站了起來。
白汐雨瞳孔急劇收縮了一下，隨后也跟著站了起來，滿臉笑容詭異，“我什么時候有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陸祁伸手輕拍拍白汐雨的手背，眼神示意對方不要急躁。
而顯然此刻更為急躁的或者該說緊張的是張媽。
張媽在小攤周圍繞著轉了好幾圈，著急地挪了挪就，“這孕婦怎么能做這么低的凳子和桌子，這怕是會讓她身子不舒服。你啊你，你小子也不早說！”
被指指點點的陸祁一副無辜模樣，“張媽，沒事的。是她說想要了解我的生活，想要更為深入了解我的人，你說我怎么可能不帶她來見你。”
這番話倒是哄得原先還有幾分生氣的張媽喜笑顏開，連連捂著搖頭，“你啊，你你這小子就會說好話哄我開心。對了你這喜歡的人叫什么名字，我可還不知道。”
“她叫做白汐雨。”
“汐雨汐雨。”張媽念叨了幾句“對了，這些錢啊，你拿著，算是以后我給小孫子的了。”
張媽從自己的一個看著已經用得泛白的錢袋子里掏出許許多多零零散散的錢還要一張張被折疊好的紙張。
有一張紙不小心隨風飄落在白汐雨的腳邊。
白汐雨伸手撿起后遞了過去，但卻被張媽連同其他的一股腦都塞入她的手心之中。
“這些都給你，都給你，算是給這未來的小孩的。”
“您收著吧。”白汐雨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給了自己一堆被折疊好的紙。
倒是陸祁輕嘆了口氣，“這些年給您的錢您可真是一份沒花。”
陸祁從白汐雨的手中掏出那一個個被折疊好的小正方形，在白汐雨面前打開。
里面一張張不是白紙，而是沒有寫金額的支票，支票的右下角則是蓋著陸氏集團的公章。
“這些啊，我用不著，用不著的。”張媽說道。
“我說要接您去我那兒住，您也不愿意，給您錢您也不愿意，您這……”陸祁抬手抵著額頭揉摁幾下，“您想讓我怎么樣？”
張媽顯然有幾分手足無措地站在旁邊。
“這，這，小七啊，你別生氣，我收著，我收著就行。”
張媽顫顫巍巍地用手去把白汐雨手中的那些空頭支票都一一拿回放在了自己的錢包里，“我收了，我收了，你可別生氣了。”
白汐雨回頭看了一眼，對方這模樣到不像是生氣，反倒是更多的有幾分無奈。
“這些給你，也就隨你處置吧。”陸祁沒再說什么。
反倒是張媽站在旁邊有幾分拘束，她揪了揪自己的圍裙，“小七，你別生氣。大媽，大媽也不知道故意的。”
陸祁搖搖頭，“沒事。”
白汐雨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后在兩人之中幫忙調解，她伸手扶著讓張媽緩緩坐下，隨后才笑著道，“他啊，刀子嘴豆腐心，沒怪您。就是您啊，以后生活好點，他這心里頭也好受點。”
張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