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給我把好風喲”李蘇心提醒。
“嗯嗯嗯”王默點頭。
“你自己也不準偷看喲”李蘇心警告。
“嗯嗯嗯”王默點頭。
沒有風,周遭靜寂,月牙很窄,星斗漫天。山地間黑沉沉的,馬路邊看不到村莊燈火,也沒有過往車輛,整個世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李蘇心呼出一口濁氣,扶著車把卻不想進去了。
“王默,我餓了。”
“也該餓了!”王默認同的說,打開后備箱,他們準備的物資齊全,有成箱的純凈水、有面包火腿、也有自熱火鍋一類的主食。
李蘇心晃著腰桿說坐了幾個小時的車,屁股疼,借著車燈四下轉悠。路邊有野草和枯蒿,隨手折了一把,仍在路邊的溝壑里,伸手向王默要打火機。
王默正再給自熱火鍋加水,聞言警戒地看她一眼問:“你要做什么?縱火?”
“點著玩。”李蘇心隨口說,手掌卻還伸在跟前,催促問:“你倒是給我呀!”
王默不抽煙,很少攜帶打火機。但這次出行方方面面都有考慮,香煙和打火機就一直放在口袋里。
王默狐疑的看一眼身后,擔憂的問:“不會釀成山火吧?”
“不會”李蘇心斬釘截鐵道。從王默身上搜去打火機,當即點燃了那一團枯草。
混紅的火苗跳躍起來,把四壁山石照的通亮。
好在沒有風,火苗直直的往上躥,煙塵滾滾。
但枯草還是太不耐燒了,一團火焰躥起來,沒一會兒就暗淡下去,只剩下紅燦燦的火星子,啪啪啪的炸響,冒著濃濃煙塵。
眼見就要滅了,李蘇心稚氣起來,慌忙往里添加枯草。初秋,不是所有的野草都枯竭了,這么隨后亂抓,忽聞誒呀一聲,把王默嚇了一跳。
“怎么了?”王默急切的問。
“好疼呀!”李蘇心捧著手,嗞地倒吸一口涼氣。
王默慌忙赴去時,就見李蘇心捏著手指,肘彎鮮血淋漓,腳下的水泥馬路正噠噠噠地掉著血線。
“天啦!”王默驚了,竟有些手忙腳亂。
后備箱里有緊急藥箱,打開汽車大燈,先用純凈水給她清洗、涂上藥粉、用紗布包扎。
王默做的極仔細,見血止住了,松了口氣,
“怎么這么不小心,劃出這么深的傷口?”
李蘇心齜牙唏噓,還是很痛,痛的面目一抽一抽。哆嗦地指過去,興嘆而又顯焦急的說道:“火就要滅了!”
“你還關心火?真不知道你非要點燃它做什么。”
王默沒好氣的控訴,但再看見李蘇心望向自己的深邃眸子,心中潮涌波動。
“你也是心大,不知道鋸子就是根據禾本植物的葉莖發明的嗎?”
說著話,王默撿來一抱枯柴,點了篝火,將自燃火鍋拿過去。
有水有飯,面前是跳躍著混紅火焰的篝火、身后是開著遠光燈的汽車。
星辰璀璨,篝火搖曳,火鍋香醇,佳人美艷。
李蘇心用裹著重重紗布的手拂了拂篝火前飄揚的頭發,吃一口自熱火鍋里的菜,欣然笑道:“嗯!真好吃呀!比中午的特色菜好吃太多了!”
“怎么可能?”王默當面拆臺,卻也吃的滿頭大汗,太辣了,喝一口涼水包在嘴里。
“反正我就是覺得好吃呀”李蘇心堅持說,給篝火里添一根枯柴,有火星子炸出來,落在腳邊。
“是你太餓了!中午吃那么一點點,現在都這么晚了。”
李蘇心看一眼手機,確實,都晚上的九點多了。
但想到這,她又覺得委屈,看一眼王默問:“你還好意思說?不是你把車開偏了,我們現在會在這兒?、我的手會受傷?”
王默被懟的無話可說,“也不能怪我吧!我也不想的。”
李蘇心不耐的擺了擺裹著紗布的手掌,“算啦算啦,趕緊吃,吃完了繼續趕路。”
說完查了查手機地圖,李蘇心面顯憂色,漫不經心的問:“王默,我們今晚住哪里呀?”
“很晚了,找一個附近的城鎮先住下來吧。”王默隨口說,他不是太能吃辣,說話間嘴巴一直吸氣,唏噓唏噓,猛灌純凈水。
李蘇心卻眉心微凝,搖搖頭說:“這附近也沒什么城鎮,除非去石家莊市區,或者去景區,那邊應該有賓館。”
“都可以,你做主。”王默把主裁權丟給李蘇心,自己懶得動腦子。
但就在這個時候,李蘇心看一眼身后,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王默,我怎么覺得……你這車子的大燈越來越暗了?”李蘇心說完凝眸看向車燈,認定地點點頭:“嗯!就是沒之前亮了!”
王默還在滋滋有味的吃著火鍋,不以為意的抬頭看一眼,:“可能是沒電了吧!”
說完這句,王默自己也愣了一下,眼睛一睜,滿目駭然。
“天啦!”王默這才反應過來,趕緊丟下筷子奔赴過去,關掉遠光燈。
但已經太晚了!汽車大燈特別的耗電,又是在熄火的狀態下。
王默試著打火,卻再怎么也打不著了。
“王默……”李蘇心察覺出了異樣,敲了敲車窗玻璃嗎,探頭去問:“王默,是出事了什么事嗎?”
王默快急哭了,降下車窗玻璃一臉坎壈的攤攤手道:“蓄電池沒電了,車子打不著。”
“……”
簡直無語了!
“王默,我現在真想一把掐死你。”
李蘇心憤憤然,再好的脾氣在這種窘境下也要炸毛。
瞥了王默一眼,李蘇心重新坐回篝火邊,生悶氣。
王默又試著用別的辦法,還是不行,愛車拋錨了。氣急敗壞下砸一拳方向盤,王默探頭看一眼火腿胖盤腿而坐的李蘇心,火光在她美麗的臉上跳動,忽然就沒那么氣惱了。
“蘇心你不要擔心,明天有人路過這里的話,我叫住他推一下就能打著的。”
因為蓄電池電量耗盡而拋錨是很常見的突發事件,特別是王默這種老款汽車,配置不到位,連個備用電源都沒有。但遇到這種情況也不難解決,呼叫救援、或者推檔打火,都可以。王默肯定不會打救援電話,很貴的,不值得。但現在又太晚了,這條公路上夜里沒什么車經過,李蘇心一個柔弱女子肯定推不動。
想到這些,王默也沒那么擔憂了,還安慰李蘇心說:“要么……就在這里將就一晚?”
“睡車里?”李蘇心詫異。
點點頭,王默殷勤討好地繞著她轉:“把車椅放平,是可以睡的。”
李蘇心不是那種可以將就的人,但她脾氣好,眼見沒有什么辦法可想,也就接受事實了!
“王默,我不知道自己干嘛鬼迷心竅的跟你來了石家莊,真是被你坑慘了!”
見李蘇心并沒什么情緒,王默當做她同意了,討好的笑了笑,去車子里收拾一番。
把后座的東西統統騰去駕駛室,后椅放平,勉強可以當床睡。
沒有被褥,好在帶的衣服多是厚的,鋪蓋著將就一晚應該不成問題。
……
王默撿來的枯柴快要燒光了,李蘇心還沒什么睡意,看著漸漸暗淡下去的火堆發呆。
直到火星子也越來越暗,王默擰開一瓶礦泉水將其澆滅,攏一攏你蘇心的肩膀:“睡覺吧!外面越來越冷了。”
秋天夜里格外顯冷,車廂里裹著衣服也還是冷,睡下沒多久就被凍醒了。
當王默哆嗦著睜開眼睛時,對上了李蘇心那清澈而明亮的眸子,當即心里一動,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
李蘇心白天睡的太久了,夜晚沒了瞌睡,輾轉難眠間鬼使神差的對上了王默的臉,看著看著就出了神。
這一刻李蘇心也心頭一顫,縮了縮脖子。
但當她再次睜開眼睛,就看到王默的眼睛里星光璀璨,正側躺在自己跟前對視。
李蘇心有些靦腆的抿了抿唇,正想說什么,忽然王默脖子一伸,吻住了她的唇瓣。
剛開始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唇口相觸,迅速、簡單、輕輕的一碰。
李蘇心驚了一記,但沒有躲閃,也沒有回避,更沒有叱責。黑暗中可以看到她明媚如星辰的眼睛晃了晃,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的王默,呼吸有些倉促無章了。
王默在親吻了李蘇心之后,心間的火焰被點燃,像是絕提的洪水,再也難以控制。
只見他盯著眼前的美麗佳人,聞著從她身上散發而出的陣陣體香,心跳和呼吸都以一種高頻率的速度澎湃運轉,情不自禁,又或者說難以抵制。忽一伸手勾住了李蘇心的頸脖,再次吻了下去。
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帶而過,而是緊緊的環住李蘇心的后勁,深情的、粗暴的、陶醉的吻了下去。
李蘇心剛開始還無力的掙了掙,裹著紗布的手掌在王默寬實有力的手臂上砸了砸,被吻住的嘴鼓出嗚嗚嗚的悶哼。
但漸漸的,隨著王默親吻的投入,她也緊緊的閉上了眼睛,環住王默的膀子,身體不由自主的貼上去,緊緊相擁。
夜色很沉,冰涼的草葉結起霜露,車窗玻璃劃下一道道水痕。
李蘇心沒有再反抗,反而配合著王默在自己身上攻城略地,情不自己。
時間好像過的特別慢,她被深陷的沼澤吸住,難以自拔。但尚存的理智告訴她,不可以,一定不可以……
“王默王默……”就在緊要關頭,李蘇心恢復了自主意識,抓住王默探尋的手,身體往后縮了縮:“王默,不可以!”
她搖搖頭,眼睛里面早已雪花飛舞。
看著李蘇心無比認真的眼眸,王默喘著粗氣咽了咽喉嚨,翻身躺回去。
“蘇心,我……”
“是我不能給你!”李蘇心忙解釋,理一理衣衫,抱著已經扯下來的衣服吸了吸鼻子:
“王默……我……懷孕了!”
晴天驚雷!
王默驚的一股腦坐起來,卻忘記了還在車廂里,腦門重重的撞在了車穹頂,一時間眼冒金花。
李蘇心說完這句,再也抑制不住眼淚,斷珠般在臉頰滾落。
好像是憋了太久的一場大雨,終于在今天的這個時候暢快淋漓的下了下來。滂沱大雨,狹小的車廂里充宿著她哭泣時的哽吟,聲勢浩大,震耳欲聾。
“王默,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當時你以為我要跳河,醉醺醺的你還想著英雄救美”李蘇心帶著哭腔說到這里,卻咯咯咯的傻笑起來。黑暗中只能看到她光潔的肩膀、和掛滿淚珠的臉。
笑著,眼淚卻一個勁的往下掉:“其實,我當時真的是打算跳河尋死的。因為那一天我就發現我懷孕了,可是去馬鞍山找男朋友(黃鑫)的時候,才被告知他就快結婚了……”
“孩子是黃鑫的?”王默腦子里亂哄哄的,但僅有的理智還是能夠碼放出一些邏輯的。
點了點頭,李蘇心凄冷的吸著鼻子,好幾次想張口接著往下說,可一張口才發現自己是什么話都說不出了。
她的身體因為哽吟微微起顫,王默本能的攏住她的肩膀。光潔冰涼的膀子入手一滑,這才發現她顫抖的越來越厲害,形似篩糠。
“王默,不用我說你應該可以知道我這段時間所做的事情,是因為什么了吧?”
李蘇心抽泣著又說:“我必須把孩子打掉,可是,我不能讓家里人知道這件事。所以我才讓你幫我租房子,并且用你的名字租,這樣我的父母就查不到我的地址。
本來是想房子租好就告訴你這些的,但是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契機,又因為腳受傷的緣故,這一個月都沒能去把孩子打掉……”
說了出來,李蘇心反而沒有再那么傷心的哭了,只是止不住的抽泣,身體隨著抽泣的頻率一顫一顫的,很是可憐。
“王默,知道嗎?租房子住的這一個月里,我竟然動搖了信念。可能是母愛的天性,很多時候我竟然會幻想著生下這個孩子。雖然主觀意識知道這不可以、是決計不可以的!但我就是忍不住會想,甚至每每的想這些的時候,心間特別的充實安逸。但我真的可以脫離家庭來生養一個小孩嗎?我甚至連做一頓飯都不會。”
“王默,我知道我做得菜一塌糊涂,沒當看見你強迫自己吃下去、并且違心的稱贊時,心里是及其難受的。”
“王默,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會期待你下了班去見我。仿佛自己是你的妻子、肚子里是我們的小孩,……但是每每自己拆穿自己之后,伴隨而來的是無盡的絕望和羞恥。所以我一直找不到勇氣告訴你這件事,但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對你隱瞞,我害怕一說出口,你就丟下我不管了。”
“王默,對不起,我今天不得不告訴你這些了。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