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王默感到疲憊不堪，往椅子上一趟，就懶得動彈了，午飯都不想去吃了。

　　最近煩心的事情是一件接著一件來。本來就經濟困難，現在又降了工資，生活壓力一下子就重了，壓的他有點喘過氣。

　　而更窩心的，是這件實情竟然怪不得別人，全賴自己。

　　……

　　又到了下班點，王默走出辦公區，見了前方又蹦又跳的王玉清，艱難的咬了咬牙，喊住她：“王壯實，你給我站住……”

　　王玉清回眸冷瞪：“干嘛？”

　　快步走上去，王默把這丫頭拽去走廊的邊角，壁咚著問：“老實說，那個案子是不是你做的？”

　　本是很自責的，但思考了一下午，發現事件的關鍵部分還是在于那個文案。那真是王玉清獨立完成的嗎？即便證據確鑿，卻還是難以讓王默信服。

　　“你能寫得出，那么復雜的東西？”

　　面對王默質疑的目光，王玉清有點心虛，不敢看他的眼睛。但任然理直氣壯，畢竟他打自己是不對的。

　　“就是我寫的，不信拉倒！”王玉清故意扯著嗓子吼一聲，脖子一縮，想從王默腋下逃走。

　　王默怎肯放過她？這關乎到自己對自己的看法。

　　如果真是王玉清寫的，他該道歉、該自責、該內疚、該反省。而與此同時，自己也將看不起自己，這對一個自尊心強的男人而言，無外是一種折辱。

　　”等等……“從背后揪一把王玉清的胳膊，后者踉蹌一步，反彈進自己的懷里。

　　兩個人四目相對，僵持了幾秒，當場尷尬了。

　　王玉清擺脫王默，整了整衣衫，“額……，我要回家了，老總們又沒開除我，明天還來的，有話明天再講吧！”

　　“你今晚能去我家住嗎？”王默忽然在她身后喊。

　　聞言，王玉清整個人都為之一怔。剛才的尷尬一幕已經讓自己心跳加速了，現在又提這要求，難不成……

　　不能想不能想……，他可是親哥哥！

　　“干嘛”王玉清撇過臉瞪著他問

　　發現王默變得奇怪了。以前下了班，巴不得離她遠遠的，這兩天卻總是主動叫住自己；以前賴著要去他家里住，他會編各種理由敷衍，今天卻主動邀請王玉清去他家住。這家伙該不會是……

　　細思極恐！

　　“老大，你不會是想泡我吧？”

　　這是王玉清問第三個人同樣的話了。問鄭萬年時，帶著幾分不削；問劉小狀時，帶著幾分戲弄；而問王默時，她滿目慌張與驚恐。心里一遍又一遍在提醒自己，這可是我親哥哥。

　　“想什么呢！”王默推了他一把，還是以前那個不冷不熱的態度，輕哼一聲，拽著她的胳膊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讓她給跑掉了。

　　“孫雯雯今晚還要來我家，我怕我鎮不住她！”

　　“啊？”王玉清不是太明白，被拖拽著邊走邊抬眸問：“什么叫‘還’去你家啊？她經常去你家里啊？”

　　“只有現在，我媽回鄉下了，她說要給我做飯。”王默說。

　　王玉清還是不太懂：“她給你做飯，你讓我去干嘛？怕她投毒、想讓我幫你試毒？”

　　王默發現這個問題回答起來有點麻煩，看一眼自己提溜著的王玉清，凝一凝眉問：“王壯實，你怎么不問問我，她昨晚去我家之后發生了什么？”

　　王玉清覺得莫名其妙，但凝神一想，腦回路通了，豁然開朗。

　　“我靠，老大，你昨晚沒失身吧？”

　　……

　　兄妹倆有著超出常態的契合度。雖然白天鬧的不是太愉快，但親哥哥有難，做妹妹的怎能坐視不理，更何況，王默是要留給閨蜜當老公的，那個豹紋女郎她早就看不順眼了。

　　“老大你放心，今晚有我在，那女的休想動你一根毫毛……”

　　見王玉清拍著胸脯大義凜然，王默苦笑著搖搖頭。

　　又輕覆了覆她的頭頂，眉心皺了皺：“還痛嗎？”

　　王玉清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冷瞪一眼，噘噘嘴：“你說呢？……我說你有暴力傾向，那些高管們竟然不信！氣死我了。”

　　說完，王玉清又昂臉看一眼王默脖子上的抓痕，倒是沒有為此心疼或是內疚，捂著嘴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

　　“啊，沒，沒什么……”

　　王玉清掩飾了一下，但還是不易察覺的看一眼自己種在王默脖上的草莓，反而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沒有了之前的戾氣，王玉清又開始像個脫了繩的猴子，這邊嘣嘣，那邊跳跳，一會繞著王默打轉，一會往他背上爬，讓他背自己。

　　走出公司大廈，人行道前一個老爺爺還在等待。可能今天等的時間久了些，正百無聊賴的轉手指，目光被走過跟前的大長腿女郎吸引了幾秒鐘……

　　很快他就發現了結伴而來的兄妹倆，趕緊抹一把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口水，轉動輪椅躍躍欲試，心里卻在數著，1，2，3……

　　王玉清遠遠的看見了爺爺，呮笑了一笑，眼神之中閃過異彩。

　　“老大，那個老頭又來了耶。”

　　王默點點頭，沒說什么。

　　“老大，今天咱們不要推他過馬路了。”王玉清忽然拐著王默胳膊說。

　　“為什么？”

　　“誒呀，別問了，反正聽我的。”

　　“這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有必須幫助他的義務嗎？”

　　仔細一想，也確實是這么一回事。

　　“假如今天我們沒有走這條路，他難道就過不去了？做善事本身就是一件隨性隨欲的事情，何必給自己造成道德捆綁？幫助是情分，不幫是理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馬路口。老人余光瞟一眼，咬咬牙，開始了今天的表演。

　　但讓他始料不及的是，就在自己做好一切準備的時候，親孫子竟然和孫女一起冷眼一帶，直當當的走過去了。

　　老頭子畢竟是年紀大了，腦子里懵了好幾秒才緩回神，一著急，喊出了聲：“誒誒誒……，王……”

　　‘墨’字差點脫口而出。幸好及時的剎住了，要不然讓大孫子聽到，該怎么解釋還真是個問題！

　　綠燈45秒，走到一半了，王默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也不知道為什么，看到老人拿失望而又充滿渴望的眼神時，他的心頭一顫。

　　“我看，還是幫助一下吧！”王默說著轉身跑了回去，王玉清想抓住他，卻抓了個空，氣的直跺腳。

　　“老人家不好意思啊！剛才只顧著跟我同事聊天了，沒看到您。”

　　大孫子還是那般的眼光、挺拔、善良，老頭坐在輪椅上揚起臉看一眼，樂的合不攏嘴。

　　“哦，不打緊不打緊……，下回啊，過去就過去了，還往回跑，多危險吶！”

　　話音剛落，王玉清忽然蹦前一步，接過王默手里的椅柄推著往前走，邊走邊說：“老爺爺，您這腿是怎么斷的呀？一定是參加抗鎂援潮讓炸彈給轟的吧？”

　　爺爺知道剛才的事情肯定是自己這個妖精孫女的主意，看她一眼，老眸子里擠滿了戾氣。

　　“不是。”老頭冷言應道。

　　“那一定是懟樾自衛反擊戰的時候，踩上地雷了！”王玉清古靈奇怪的說著，一伸腦袋，大臉湊在爺爺跟前問：“我說的對吧？老爺爺。您老一看就是革命英雄！”

　　“不是不是”老頭不耐煩了，偷偷瞪王玉清一眼，意思好像是在說：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又不是呀！”王玉清清澈的眸子對天閃了閃，忽又一個恍惚點點手指說：“噢，我知道了！喬峰背圍聚賢山莊，你為了保護玄孫莊聚賢，挨了喬峰一記降龍十八掌。……你這條腿是保護孫子的時候，被降龍十八掌轟著了。”

　　王玉清口無遮攔的說，咯咯咯的捂嘴呮笑：“老爺爺，原來您是個大反派呀！”

　　“……”

　　王默見王玉清連老爺爺都調戲，不耐的瞪她一眼：“什么亂七八糟的？再胡說，我又要打你了哈”

　　朝王默鄒鄒鼻子，王玉清把輪椅讓給了他，自己又跳又蹦率先走了。

　　看著孫女的背影，老頭子內心悲慟。

　　孫女自小跟著林心鳶，肯定沒少被她灌輸一些扭曲事實的信息。

　　他的這條腿，確實是當年為了保護方玲玲母子倆折斷的。王玉清故意扯到天龍八部里的聚賢莊，并不是隨口胡言，因為在她的眼里，一定和林心鳶一樣，認定爺爺是個大反派。

　　斑馬線走到了頭，又是和大孫子說再見的時候了。老頭子望穿秋水的看著他，老嘴癟了癟：“小伙子啊，謝謝你啊？”

　　“沒事的老爺爺，您趕緊回家吧，我們也回去了。”王默說著擺擺手，放下輪椅翻身朝地鐵口走去。

　　身后的王玉清也蹦跶了一下，朝爺爺捏捏手指：“再見了反派老爺爺。”

　　“你去哪？”老頭看一眼背著身子走去的王默，壓著聲音問。“你跟著他干嘛？跟我回家、。”

　　“哈哈，我不干，莊聚賢請我去他們家做客呢！”

　　王玉清露出一個六親不認的微笑、又邁出一個六親不認的步伐，追上王默走進地鐵站里。看著兩個孫子的背影，老頭子喟然長嘆！

　　穿著黑色衣服的男人來推他，輪椅轉動，脖子隨著旋轉的方位反向轉動，眼睛始終盯在那個早已消失背影的地鐵口。

　　……

　　“你真是個神經病！”地鐵車廂里，王默忽然這樣評價。

　　“我怎么神經病？”王玉清不服氣，白他一眼問。

　　這時候有兩個人下地鐵，屁股剛移開，王玉清就從人群縫隙里鉆過去、槍占了那個座位。自己坐一個，雙手按住一個，別人想坐被她怨瞪了一眼。

　　搶到了座位，王玉清朝王默招招手：“快來這邊，有座。”

　　下班高峰，地鐵三號線里人滿為患，王玉清能在這時候找到座位可謂是人才呀！這條線王默乘了兩年，就從來都是站著到站的。

　　“臭王默，還說我神經病，神經病會給你搶座位嗎？”

　　王玉清鼓著腮幫懟王默一眼，氣呼呼的扭過頭，不理他了。

　　“你說你剛才為什么要對那個老爺爺說那種話啊？人家晚年落上殘疾已經夠不幸了，你還胡言亂語挖苦他。也就人家是個殘疾，健康人，早就打你了。”

　　“哼~”

　　“而且……”

　　“誒呀，你有完沒完！煩死了，”

　　王玉清最受不了的就是聽王默嘮叨，雙手捂著耳朵，不耐煩的喊：“你再說，我不去你家了，讓那個豹紋女把你睡了！”

　　孫雯雯很早就在王默家門口等待了，手里拎著蔬菜，以及，一瓶紅酒。

　　今天她大改風格，穿了長素裙，白色涼鞋，口紅也是正紅，打算走淑女路線。

　　王默還是吝惜那一份2元錢的公交費，帶著王玉清‘長途跋涉’回到小區，電梯門剛一綻開，就看到了靠著門框捏手機的孫雯雯。

　　孫雯雯也驚了一記，趕緊熄滅手機、端起一個淑女該有的樣子，對王默淺淺的笑了笑。“王默，怎么才回來呀！”

　　話音剛落，她臉上的微笑就僵住了，

　　王玉清從王默身后探出臉，朝她捏了捏手指問好：“雯雯姐，又見面了！”

　　王玉清蹦跶出去，圍著孫雯雯轉一圈，滿目贊賞：“呀！雯雯姐你今天好漂亮呀！”

　　孫雯雯表情復雜的朝她笑了笑，提著蔬菜的手往身后避了避。

　　“不過你那件豹紋短裙也不錯，感性！”王玉清扣著下嘴唇說著，忽又問孫雯雯道：“誒？你要是不穿了的話，送給我好不好？我拿它勾引男人一定一勾一個準！”

　　臉皮抽了抽，孫雯雯更加的不自在了，沖她笑了笑，轉身問正在找鑰匙開門的王默：“王默，你今天怎么帶她回來了呀！”

　　問完孫雯雯才發覺不對，馬上改口補充道：“多一個人，你該早點說，我多買點蔬菜呀！”

　　“哦，不用的，我媽在冰箱里囤了我一個星期的口糧。”

　　說話間房門打開了，王默招呼兩個美女進屋，隨手把鑰匙丟在鞋柜上。

　　這時王玉清才發現孫雯雯掩在身后的紅酒。伸手奪去驚奇地喊：“誒？是c k嗎？”

　　王默伸頭看一眼，眼神晃了晃，面帶微笑的問：“雯雯，怎么又帶酒了啊？還是這么名貴的酒。”

　　“哦，這是去年一個客戶送的，一直沒喝。我媽讓我帶來的，說放家里占地方！”

　　“我靠，雯雯姐，這一瓶好幾千呢，阿姨嫌它占地方？”

　　孫雯雯尷尬的笑了笑，手指并在腹前互相摳著：“主要是我們家沒人喜歡喝紅酒。”

　　“啊！雯雯姐，你們家缺人口嗎？我可喜歡喝紅酒了，把我領回家吧！”